皇后馬臉緊繃、怒目圓睜地逼視著未央宮的宮人們發問,不到半盞茶功夫,所有人心驚膽戰地將和琥珀有關的事說了出來:
“老奴在這燒火三年了,只有琥珀每次都嫌棄老奴火候把控得不好,娘娘和青影姑娘說她好幾次也不頂用,這還是她前兩日拿燒火棍在老奴手上燙得嗚嗚……“
“婢子被分到未央宮不過幾日,琥珀不是私下辱罵扭打婢子,就是在娘娘跟前尋婢子的錯,好在有娘娘護著,否則婢子還不如回浣衣局得了!”
“婢子升一等宮女那天,琥珀當庭和娘娘吵了一架,後來她就接近婢子學做藥膳,好在皇上跟前露臉。”
……
宮人們每說一句,跪地的琥珀就渾身一抖,皇后的馬臉也就越來越長、越來越白。
直到所有宮人說完,皇后才僵硬地脖子迴轉身子看向拓跋雄:“皇上,臣妾……”
“怎麼?皇后,你還是認定這一切是寧妃指使琥珀做的嗎?”
“不,臣,臣妾怕是弄錯了……”皇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在拓跋雄面前低下了頭。
就在皇后要走向桌邊的梁霜雪時,她突然起身離開桌邊,恭恭敬敬地在床榻前、琥珀的旁邊跪了下來:“皇上,臣妾求皇上將琥珀發落慎刑司,徹查此事!”
一句話擲地有聲,把宮人和忙著研究醫治法子的御醫們弄得滿臉迷茫、把皇后驚訝得臉徹底發白、將琥珀嚇得再次磕頭跪拜。
拓跋雄神色複雜地皺眉看著梁霜雪:“寧妃,你這是什麼意思?朕不是已經為你洗刷冤屈了嗎?”
“皇上,臣妾方才坐著仔細思量了一遍皇后娘娘的話,”梁霜雪面色嚴肅,直視前方的雙眼明亮而坦然:“琥珀釀成損傷龍體如此大錯,誠然有臣妾管教之失,可近日臣妾已對她嚴加看管懲戒,而她在禁閉出來之後仍舊膽大妄為,臣妾以為此事並非琥珀一人可為之,她背後必有靠山!”
拓跋雄沉吟一番,點頭道:“愛妃所言,也有道理,可你知不知道,此事若是查起來,必然前來到你這未央宮?”
“臣妾知道,但臣妾絕無怨言!臣妾只求能拔除如此用心險惡之人,以保皇上龍體康健!”梁霜雪說得一臉義正言辭,低頭跪拜的時候卻向身旁的琥珀使了個眼色。
“好,那就如愛妃所說,朕將此事交予慎刑司和金吾衛,”拓跋雄目光沉沉地越過樑霜雪,落到她身後面無人色的皇后身上:“朕也很想知道,是何人給這個賤婢提供迷藥的!”
梁霜雪應了一聲,起身便要退下,剛一動作,小腿腳被緊緊抱住了:“不!不要啊娘娘!不要把我送去慎刑司啊!”
“琥珀,你這又是做什麼?”梁霜雪低頭看她,遠山眉微蹙。
“琥珀服侍娘娘一場,雖談不上忠心但也竭盡全力,還請娘娘不要將琥珀送去慎刑司啊!”琥珀一雙眼已經腫脹得像兩個爛桃子,卻還在不停落淚:“娘娘問的琥珀都會說!求您了娘娘!”
“寧妃,如此賤婢,你還留著她幹什麼?”皇后忽而上前掰扯起琥珀的肩頭,想將她從梁霜雪小腿邊扯下來:“來人啊,快把這個賤婢打殺出去!”
話音剛落,拓跋雄就盯著她沉聲道:“皇后……”
“皇上!這等賤婢絕不能留啊!”
“皇后!”拓跋雄猛地抬高聲音,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他的聲音很快又低了下去,捂著腰子道:“這兒是未央宮,此事是寧妃提議理應讓您妃做主你。你不要插手。
“皇上……”皇后下唇發顫,眼眶漸漸泛紅,還是漸漸收回了手。
於是,得到了喘息的琥珀變本加厲地抱住梁霜雪的小腿,啞著嗓子繼續哀求:“娘娘!求求您了!救救琥珀吧!”
梁霜雪掃了一眼緩步後退的皇后,繼續好笑地看她:“琥珀,你現在要本宮如何相信你呢?上一次你下藥後,皇上讓本宮好好管教你,本宮一念之仁並未將你送去慎刑司,只是關了禁閉,沒想到你一出來敢汙衊本宮?!”
“不!娘娘!琥珀再也不敢了!上次……“琥珀語聲一頓,三白眼來回一轉似乎想起了什麼,而後迅速拔下頭上的銀簪抵在頸側,聲嘶力竭地喊道:“娘娘!求你了!婢子不想死啊!”
“你這是做什麼?!”梁霜雪一驚,連忙要去奪她手中銀簪,卻被她虛晃一槍避開了。
梁霜雪只得蹙起眉頭,佯裝擔憂地道:“琥珀,本宮只是想知道實情,不是想要你的命啊!你快把簪子放下!”
琥珀方才那一避,後背已經緊挨著床榻的腳踏,她一面看看兩邊的拓跋雄和梁霜雪,一面淒厲地哭道:“嗚嗚嗚婢子知道,現在不管婢子說什麼娘娘都不會相信了嗚嗚……”
梁霜雪頗為為難地和拓跋雄對視了一眼,又故作柔聲道:“琥珀,你把簪子放下,好好說,本宮相信你,好不好?”
“真的?”
“真的真的,你可千萬不要輕生啊!”
雖然梁霜雪好言相勸著,但琥珀仍舊沒把簪子放下來,彷彿那頸側的血痕能證明她的清白似的,她抽抽嗒嗒地道:“嗚嗚嗚娘娘,婢子確實是受人指使嗚嗚,婢子不是故意想害您和皇上的嗚嗚,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
“皇后娘娘?”梁霜雪面上浮現錯愕,又轉眼驚慌地看了看拓跋雄,似是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你可知錯!”拓跋雄漲紅了臉,大聲呵斥起來。
皇后“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眼眶全紅:“皇上,臣妾從來沒有指使過她!這一切,一切都是這個賤婢胡亂攀咬的,臣妾冤枉啊!”
“你冤枉個屁!”拓跋雄忽而將剛才的兩張藥方丟到皇后懷中:“這個藥方,難道你不覺得眼熟嗎?”
“什……”
“這難道不是你給驪嬪的香囊方子嗎?!”
一記晴天霹靂當頭而下!
皇后渾身劇顫,大張著嘴,眼睜睜看著藥方從自己身上滑落到地上,口中卻連半個字眼都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