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衡的來歷已經沒有人記得了。究竟是誰將他安插進去,或者又是誰籠絡了他,一概不知。
正魔之戰前,他就已經在魔教替正道傳遞訊息。正魔之戰時,眾人才發現他似乎很重要,於是加緊了聯絡。
只是再重要,戰局勝負也不可能依靠他一個人改變。
正魔之戰最終沒有勝負,兩方退回互不相干的狀態。
屈衡還是做他的魔教右護法,魔教的訊息仍然由他傳遞。
魔尊對他信任有加,正道亦不對他起疑,算是個人物。
君一澤透過商販傳訊息給屈衡,算算時間,也該有回覆了。
果然,不多時,有弟子來報:朝市商販來送貨。
所謂朝市,不過是在正道早上開市賣貨的叫法。晚上,這群人就在魔域開張營業。
魔教的人稱呼他們為蝣商,好像浮游一般朝生暮死地徘徊在正魔兩邊。
那商販進了大殿,呈上一個木盒。
君一澤接過盒子,開啟一看,裡邊有一顆夜明珠。
商販用眼神示意他觸控夜明珠,君一澤照辦。
夜明珠瞬間失去光華,成了一顆死魚眼。
君一澤手一抖,差點把盒子扔出去,這搞什麼鬼?
還沒等他開口,眼前場景變幻,大殿消失,四周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看穿著打扮似乎是魔域的人。
君一澤明白了,這資訊傳遞是以視覺為準,而非文字。
那商販突然開口:“君掌門放心,這夜明珠是特地為您定製的,只有您才能看到它獨特的美。”
君一澤覷了眼商販,算是理解了他的意思。這顆夜明珠應該是有特殊禁制,只有特定人選才觸發留影幻象。
大殿裡再次安靜下來,商販立在一邊,不聲不響。
君一澤在那幻象中辨識要找的人。
一個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過。只是那人身著黑裙,並不是印象中的白裙。
視野開始顛簸起來,一路跟隨那人影。
君一澤忽然意識到這是屈衡的視角?若是如此,他的情報都是親眼所見,親自調查?
有些震驚!
等他再看時,發現那人已經坐在一張桌子對面。
果然是師妹!
可不一樣……她左眼眼尾的印刻多了一圈黑線,花瓣如墨染似地黑了一半……
他只能看到畫面,聽不到說話聲,看著小師妹的口型,努力辨別她的話語。
君一澤讀出了那一句:“右護法,做鬼時間太長,可不是好事。”
他還在辨那意思,就看到小師妹出招了。
隨後視野裡一片紛亂,滿屋子橫飛的術法和刀光劍影。
兩人似乎打了起來。
接著就是一扇窗戶撞上來,猛烈地晃動後,是一條街在飛速往後去,而後是荒野……
君一澤挪開珠子上的手,瞬間死魚眼又變成了夜明珠。
他若有所思地蓋上盒子,“這賣珠子的人,現在如何?”
商販搖頭,“交易就是交易。賣完珠子,他就走了,我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也許下次他會有新的珠子賣。”
君一澤瞭然,商販不過是生意人,有利可圖就行。
“多少錢?”
“君掌門,老規矩。”
打發走商販,君一澤回了自已的破日峰。
他定不下心,又轉去了辟邪洞。
在洞口站了會兒,正猶豫著要不要和宋梵逸說,就聽到宋梵逸開口了。
“大師兄,你有訊息了?”
“不算訊息的訊息。”罷了,他總要知曉。
“是什麼?”
“師妹她確實在魔域。”
“她現在如何?”
君一澤想到她的樣子,不由皺眉。
“不好?還是很危險?”
“我……不知……”
“不知是什麼意思?”
“看起來她在魔域能自由行動,但……她……要殺魔教右護法……”君一澤不太確定,可那影像透露的資訊就是如此。
就好像在驗證眾人的猜測:白安玥成了魔教的爪牙,劉承君與段奇的死都是她的手筆。
宋梵逸並不知曉外界的傳聞,但也曾猜想魔教帶走玥兒的意圖。
只是他想過許多可能,就沒想過她去殺魔教的人?
她又要怎麼殺?她的傷到底……
“她靈根的傷好了?”宋梵逸的聲音顫著,雖然他直覺不可能,但萬一……
“不知。”君一澤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光是影像就什麼都說明不了。
“我要去魔域!”宋梵逸等不了了,他現在就想去。
找到她,哄好她,讓她消氣,救她離開魔教,帶她回來。
“胡鬧!你心魔已除?別你去了,兩個人都留在那邊。怎麼,盼著我這個大師兄去救你們?一個兩個都不給我省心!我到底做了什麼孽!”君一澤一說完,就黑線了。糟糕,怎麼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果然是被他氣糊塗了!
宋梵逸咬著牙,偏過頭。
心魔嗎?
很快,他就能掌控它。
不讓他去,又如何?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破開這裡的禁制出去。
他要再快一些!再快些!
不能再等了,半個多月了,已經太久了。
他等不得了!
她要是殺不了魔教右護法會怎樣?
屈衡實在沒有想到,魔尊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不合時宜。
可又很恰當。
他更想不到一個傳聞中靈根已毀的人居然如此厲害。
屈衡捂著傷口,倚靠著斷垣殘壁,躲藏在廢棄破舊的屋子裡。
咔嚓。
一根樹枝斷裂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她來了?
屈衡盯著頭頂半破的屋頂,自嘲地一笑,該來的還是要來。
他站起來,走了出去。
“不躲了?”安玥立在院中,看著屈衡踉蹌著走出來。
“躲也沒用。”屈衡一歪頭,朝地上吐了口血沫子。
“還有什麼要說的?”安玥舉起七殺。
“你不是正道的嗎?為什麼要幫她?”
“你不是魔教的嗎?為什麼背叛她?”
“哈哈哈……我誰都沒有背叛!正魔正魔,何為正?何為魔?”
“所以你做鬼了?”安玥對屈衡的心路歷程不感興趣。
原劇情中,宋梵逸之所以能在魔教輕易找到原主,就是屈衡傳遞的訊息。
原主太過害怕,不顧一切求見魔尊,最終以臥底為條件,求魔尊在事成之後,去除她臉上的印刻。
魔尊當然樂意接受這樣的交換,以不多的代價得到一個釘子,十分划算。
所謂去除印刻,就是用魔氣噬去印刻,於魔尊輕而易舉,於原主又是一次抽骨剝筋之痛。
除去屈衡,一箭三雕。
降低臥底劇情的可能性,阻斷魔教失敗的趨勢,得到右護法的地位。
這就是她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