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的往著李非凡所期望的方向發展，這天晚上李非凡躺在自已的小床上門虛掩著偶然間聽到了父母的對話。

李母說道。

：“老李要不咱們買點禮物還是上居委會劉主任家去一趟吧？”

李父則坐在客廳一邊泡著腳一邊抽菸，臉上有些愁容的發愣，他並沒有搭腔李母的話，李母則一直碎碎唸的絮叨著。

：“我聽跟我跟我一起打掃衛生的周大姐說，他們家大小子就是卡在政審這一關，居委會沒給蓋章又或者是說了什麼對孩子不利的話，他們家大小子政審時候被刷了下來。”

李非凡隔著牆壁都能聽的見父親那強而有力的嘆息聲。

李父說。

：“那送什麼嘛？送的差了別人看不上，送的高階了我們這樣的家庭承受不起，二丫頭今年剛進初中，你。。。。。。。”

李父沒有說完嘴裡的話，兩個人又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其實李父想說的話李非凡是知道的，因為他不止一次的聽到過父母在偶然的談話時說起過。現在只有李非凡的爸爸在那個奄奄一息的單位裡上班，而李非凡的媽媽早在半年前就已經下崗了，只能在附近的一家超市乾點打掃衛生的零活。

因為父親在紅旗機床廠那個曾經名極一時的國企裡平常就少言寡語，第一次最佳化改革就自然而然的將李非凡的媽媽給最佳化下來了，這也正恰好是那個時代的烙印，國有體制改革的浪潮正悄無聲息的席捲著中國的每一寸土地，那些曾經讓人豔羨的鐵飯碗國企正在這場浪潮中經受著巨大的衝擊。

與其說是衝擊倒不如說是體制對普通職工尤其像李非凡父母這樣的普普通通一輩子在工廠裡奉獻著青春的人所帶來的承重打擊，沒有存款，沒有社會資源人脈，前半生只知道安安分分在工廠幹活，等待著退休，即便是有更多一點的奢望那奢望也就是能讓自已的孩子將來能在單位抵職，繼續著自已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飯碗，堅守著那份工作。

也正是那場改革的運動如同星火燎原般的改變了許許多多如同李非凡父母一般的中國工人的命運和生活。

李母許久之後才又開口道。

：“我們堅持堅持，現在這個機會不能錯過，非凡那成績考大學你覺得 他能考的上？”

李母看了看低著頭抽菸的李父。

：“咱們現在不給他某個出路能行嗎？以前還覺著要是考不上大學就讓他上廠裡先乾乾臨時工等你退休了他就頂你的崗，在看看現在廠子別說孩子了你能不能幹到退休都是兩說了。”

這些話語之中顯然帶著些許的埋怨。李非凡的母親雖然文化不高，生活固然清貧 但是從來也沒有埋怨過李非凡的父親，而今的狀況是李非凡最不願意看到的。

李非凡在床上躺著輾轉覆轍，好多往事讓這個還差半個月就要度過十八歲生日的少年的腦海裡閃過，如果自已，如果太多的如果，然而一切的如果都只是假設的世間那有那麼多的如果。

李非凡不願意聽到看到父母因為自已那麼的難以抉擇，起身下床走到客廳，母親看見了這個比自已還高出了許多的兒子，眼睛紅紅的站在門邊連忙開口道。

：“怎麼了非凡，那兒不舒服？還是？”

李父也從剛才的焦灼中抬頭看向李非凡，李非凡很認真的說。

：“爸，媽你們早點休息吧！明天還上班呢！政審的事就順其自然好了，能考上最好，考不上我也沒事，當不了兵我還有一年可以考大學，就算考不上大學我有手有腳也能找個活幹，那二表哥不是也乾的好好的嗎，沒事的，爸媽早點休息吧！”

李父和李母顯然知道剛才的對話是讓這個正是敏感時期的兒子聽到了，李非凡的媽媽聽到李非凡這一番話心裡很是欣慰，李父也能感覺得到兒子在逐漸的長大，只是這個老實巴交平時並不多言的付清此時此刻並不知道要怎麼寬慰自已的兒子，只能略帶嚴厲的說道。

：“快休息吧非凡，你好好準備就是了這事用不著你個小屁孩操心。”

相比父親的話母親的話要柔和的多。

：“沒事非凡你睡吧聽你爸的話，你平時都好著，成績不好也不能說明我兒子品行不好沒事你一定行的，睡吧！”

李非凡想再與父母辯解點什麼但是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回到屬於他的那張小床上躺下，客廳裡的父母也不再討論送不送禮的事情，在婆娑了一陣之後一切都歸於了深夜的平靜。

在週六的下午李非凡的父親還是和李非凡的母親來到居委會劉主任的家門口，父親艱難地將敲門的手舉起又放下，在反覆了多次之後最終還是由李非凡的媽媽敲響了劉主任家的大門。

開門的正是燙著一頭捲髮的劉主任，這個劉主任四十多歲跟李非凡的父親差不多年級，先是大量了一下李非凡的父母，有些疑惑的看著兩人，李非凡的父母早已經在商店裡買了兩條上好的香菸，兩瓶上好的名酒，一些自已一家從未吃過的水果拎著看樣子很沉，李母的手都被勒起了兩道淤痕。

劉主任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們是？有啥事？”

李非凡的父親平時本來就不善言辭，也從未如此的去求人辦事，一臉的尷尬之色。李母則搶先一步說道。

：“劉主任你好，我們是機床廠的居民。”

說話間還特意的四下看了看才又說道。

：“劉主任是這樣的，我們家小孩李非凡最近不是在考兵嗎，這馬上就要政審了，希望到時候蓋章的時候你能給蓋蓋。”

說著就瞪了一眼李非凡的父親，李非凡的父親也馬上理解到李母的意思，立馬就將手裡的禮物往前推。

：“劉主任買了點水果，別嫌棄，別嫌棄。”

劉主任似乎有些明白了眼前這兩位的用意，由剛才的不知所以變的笑臉相迎。

：“哦！這樣呀！進來坐吧，我們家老劉還沒回來呢。”

李非凡的父母一聽眼前的這位並不是自已要找的劉主任臉上難免有些失望之色，二人只能尷尬的陪著笑卻沒有想進屋的意思，還是李母打破了這樣的尷尬。

：“原來是劉主任的愛人啊，沒事，一樣的那就麻煩您給劉主任說說吧一樣的，一樣的。”

李非凡的爸爸站在一旁也尷尬的擠著笑臉，劉主任的妻子看著倒也顯得隨和。

：“進來坐坐吧，老劉差不多也要回來了。”

李非凡的媽媽連忙把手裡拎著的兩袋禮物放進門裡，李父也有樣學樣的把禮盒放進屋裡，李母笑著臉說道。

：“不打擾了，不打擾，一樣的。”

說著就拽著李非凡的父親轉身要走，可沒走幾步又回頭對著劉主任的愛人說道。

：“大妹子，麻煩了，我兒子叫李非凡！”

說著就給這位主任夫人深深的鞠了一躬，一旁的李父也急忙彎下腰來，二人鞠萬功就匆匆下了樓，但是在樓梯轉角處李母卻拉住了下樓的李父，用手指對著李父做了一個靜聲的手指，二人豎著耳朵用心的聽著，只到聽到樓上一聲沉悶的關門聲才放心的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