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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拒人千里

深秋的海棠在月色的暈染下顯得尤為楚楚動人,從落花池邊走過,令人浮生相思,曾經和她閒庭信步來到此地,半是教書,半是談心,然而多年過去,海棠依舊,只是身邊不再有那個純白如雪的女孩的陪伴。

可他知道她還在,剛才已經從若寧嘴裡聽到了“暮雪”的名字,她在藥膳房給爹熬藥,按照孃的吩咐成天寸步不離的待在那裡,不知為什麼,他忐忑的心在聽到她名字的那一刻竟莫名安心。

“大哥,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若寧欣喜的跟在若安身旁,一刻不停的把這幾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全都說給大哥,不管別人是不是有在聽,他就一味的說著,直到走到落花池的盡頭,大哥也沒理他半句,他才終於止了口。

他記得小時候大哥就不怎麼愛說話,大多時候都是自己在那自言自語,即使如此他還是很樂意跟在他身邊,這種理所當然的依賴不管過去多少年都不會變。

“這裡真漂亮啊,小姐,滿池子都是花⋯⋯”

遠遠的依稀可見兩個人影,正閒庭信步朝對面走來,心直口快的若寧指著遠處大聲叫道:“大哥,她們不是跟你從廣州來的兩位姑娘嗎?”落花池出奇的安靜,被他這麼一叫,驚動了林間棲息的小鳥,撲騰撲騰從樹叢中飛了出來。

兩位姑娘中有位身穿水藍色洋裝的是鄭一峰的獨生女兒,名叫鄭婉婷,小若安兩歲,另一位是從小服侍她的丫頭小琴。小琴因為才到楊家,這高傲的楊家大少爺就把他們家小姐冷落在客房,她比小姐更不滿,加上兩人走著走著迷了路,她更是一肚子怨氣,沒想到偏偏在這裡遇到了楊少爺,婉婷倒是笑臉相迎,小琴卻當門不讓的走上去一陣數落:

“剛才楊少爺不是說累了要早些回房休息嗎,怎麼突然之間有了興致夜間賞花呀?”“小琴⋯⋯”婉婷在旁邊拉了拉小琴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多言,她生怕若安誤會,趕緊接話道,“我和小琴想四處走走,卻不當心迷了路,結果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裡,若安,這裡是我見過最美的地方,突然之間有種‘誤入藕花深處’的感覺。”

其實若安並沒有賞花的興致,而是被若寧硬拉著過來的,他也沒想到她們兩位姑娘會散步到這裡。

若寧一見有客,又熱情洋溢起來,尤其是看到這位晶瑩剔透、水一般玲瓏的婉婷姑娘,用一副相識已久的語氣說道:“我和婉婷小姐真是有緣,既然我們那麼有緣,不如大家一起到涼亭坐坐,我想知道廣州是什麼樣的,每次問大哥他只會說和書上寫的一樣。”

婉婷水靈靈的大眼睛彎彎一笑,剛要點頭卻被小琴自作主張擋在前面,插在小姐說話之前說:“不了,今天都那麼晚了,誰還有閒聊的興致,倒是楊少爺,你若還有半點良心就該送我們家小姐回房,在廣州的時候⋯⋯”小琴又心直口快起來,嚇得婉婷立刻拉住了她:“今天確實晚了,我們明天再找時間出來吧。若安,客房該往哪裡走?”

“天黑了路不好找,若寧,你帶她們過去。”若安說罷,跟弟弟對望了一眼就轉身走了。為何他總是這樣,婉婷有些失望,她以為若安回到自己家能開朗點,誰知他依然冷若冰霜。

這位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宛若出水芙蓉般的鄭家大小姐雖貴族出身,但處世為人謙遜有禮、溫婉靦腆,絲毫找不出半點大小姐脾氣,這點倒是和二姨太的侄女雅欣有著天壤之別。因此才踏進楊家大門不到一天,就已深得眾人的歡喜,尤其是若安的母親,又是佈置客房,又是噓寒問暖,生怕有半點怠慢她的地方。

這回若寧送婉婷回房,一路上談笑風生,雖然是親兄弟,婉婷心想,這位三少爺和若安的性格當真截然相反。

他告訴她曾經有機會他可以隨父親一起去廣州,但由於臨走時突發水痘而遺憾的錯過了一次機會,要不然他們早就可以見面了。婉婷彬彬有禮的隨口邀請他下回可以隨她去家裡玩,她嘴上和若寧對答自如,心裡卻被別的問題纏繞著,她想問出口,但每次話到嘴邊又被若寧說了過去。

倒是回到客房,若寧與她和小琴道別的時候,小琴有意無意的說了句楊家每個人都好的不得了,就是除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

若寧聽了立刻反駁,他的大哥雖面上有點不近人情,其實心裡並非如此,他會因為一隻凍死的燕子而哀傷很久,何況又是對他有大恩大德的鄭家?恐怕小琴姑娘是誤會他大哥了。

“誤會?我看不是,你家大哥性格如此怪異⋯⋯”小琴攔在門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說道,“三少爺不要怪我多嘴,要不是我們家小姐心地善良願意跟他做朋友,恐怕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交到真心朋友。”

“會不會有真心的朋友我是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啊,我們家有個特別的姑娘都等大哥等了十年了。”

說罷帶著一臉笑意的若寧替鄭小姐關上房門,鄭婉婷許久毫無反應的站在原地,有個特別的姑娘等了若安十年,而且現在還在他們家,她是誰,她與他有過怎樣的過往,才會如此念念不忘,而他的拒人千里會不會也與這位姑娘有關?

小蓮抱著剛買回來的雪草匆匆往柴房趕,跑到長廊處正巧遇到準備推門而入的若安。她輕輕地喚了聲:“大少爺,這麼晚了,您怎麼還在這?”

若安問她要了她手中的雪草,並沒解釋自己為何在這,只道了句“我帶進去”便讓她回房休息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會變成什麼樣,是否依然閃著一雙聰慧而執著的眼睛,用最堅毅的軀殼掩飾脆弱的心?

他拿著草藥,每走一步就閃過一個問題,他對她的好奇從小而生,他對她的特殊的感情亦是有增無減,然而馬上就要見到這位久違的故人,此時的他,向來心靜的他,竟有點心神不定了。

靜謐的黑暗深處,有一團微弱的亮光在跳躍,那是熬藥的爐火在支撐整個微涼的夜晚,而亮光僅能照到的地方,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小身影正目不轉睛的盯著火爐,如此簡單,又如此特別。

他緩緩走近,即使多年不見,即使只是一個黑暗中的清瘦背影,他也依然能認出她,曾經那一段心心相惜的年少時光,燦爛而短暫,如今重新拾起,不知她是否還記得故事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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