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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人面獸心

陽光充沛的午後院落,暮雪正疾步朝賬房趕去,因為剛才小蓮急匆匆的過來告訴她,徐管家發現賬簿有問題讓她去一趟,暮雪生怕耽擱大事,來不及跟若丞說一聲就趕去賬房。在此之前若丞已跟她約好,說好給她看西洋人的油畫。

趕到賬房卻不見徐忠慶的影子,只有醉醺醺的徐永林走了出來,暮雪一見是他轉身要走,卻被永林一個快步攔在門口,還別有用心的將木門關上。

“你怎麼⋯⋯一見我⋯⋯就走⋯⋯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他喝了不少酒,踉踉蹌蹌的堵在門口。

暮雪別過臉去,她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二少爺回來了⋯⋯你⋯⋯就不理我了⋯⋯是不是⋯⋯”

“我對你什麼態度,你心裡清楚。”暮雪一字一句說的清晰分明,“請你讓開!”

“暮雪⋯⋯別對我⋯⋯這麼冷淡嘛⋯⋯你知道嗎⋯⋯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

“抱歉,你的喜歡讓我感到很噁心。讓開!”她再次厲聲說道,永林卻當做沒聽到,依然藉著酒勁在那發瘋似的吆喝。

“你說⋯⋯我讓你⋯⋯覺得噁心⋯⋯哈哈哈⋯⋯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我聽了好難過啊⋯⋯暮雪⋯⋯”

“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想要你⋯⋯想要你⋯⋯做我的女人!”說著,他瞪著火紅的雙眼一把將暮雪牢牢抓住,任憑她奮力掙扎也逃不出他的魔爪。

“我到底哪一點沒有二少爺好⋯⋯除了身份上的差距⋯⋯我哪裡比不上他⋯⋯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徐永林⋯⋯是多麼的喜歡你⋯⋯”霎時,喝醉的永林像個無知又醜陋的禽獸,他骯髒的嘴幾次朝暮雪脖間親去,幾次都被她奮力避開,不過無論暮雪如何用力,也掙脫不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進攻。

“暮雪⋯⋯別再反抗了⋯⋯你就⋯⋯就順了我吧⋯⋯只要你答應⋯⋯我馬上就娶你⋯⋯讓你有名有份⋯⋯不再伺候人⋯⋯做我的妻子⋯⋯暮雪⋯⋯我真的好喜歡你⋯⋯”

要知道驕傲又倔強的暮雪受到這種奇恥大辱,該多憤恨和懊喪,假使此刻她手中有刀,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即使殺不了他,也會選擇與他同歸於盡。

然而此刻的她除了空握憤怒的拳頭,就什麼都沒有了,她被他重重的撲倒壓在身下,他酒氣沖天的嘴好幾次碰到了她粉嫩白皙的脖子,她討厭甚至憎恨,因為無恥的男人已經觸碰到了她僅有卻無比強烈的自尊!

然而她的力氣越來越小,她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吃虧,不趕緊想法子的話就來不及了。

慌忙之下她一手抵擋永林的獸性進攻,一手試了幾次去抓垂下的桌布,費很大勁終於抓到了桌布的一角,然後用力一拉,桌上白瓷制的茶杯茶壺隨著移動的桌布全數落到地上,頃刻間碎成一片。

她在摔碎的瓷片中胡亂摸索,終於摸到一片鋒利的瓷片,就在永林再次強吻她的時候她憑感覺對準他的脖子用力一劃,她以為劃到了他的脖子,其實只劃到了他的臉。可就這一下,也足以讓他清醒不少。

只聞永林大喝一聲,隨後捂著被劃傷的左臉站起身,當看到滿手血跡的時候他怒斥暮雪:“你瘋了嗎?”

暮雪喘著氣從地上站起,手中還緊緊抓著帶血的瓷片,一雙清澈的眼睛如鷹一樣冷峻,讓永林震驚的是她既不退縮、也不膽怯,只目放寒光的望著自己。

在靜默了片刻之後暮雪才緩緩開口:“別再碰我,否則我會殺了你。”

說完她扔掉瓷片,然後波瀾不驚的從那隻禽獸身邊走過,他竟被她的舉動和話語驚到了,直到她走出很遠才回過神,這時他臉上的血已經流了一大片。

在豬狗不如的徐永林面前,暮雪還能裝著平靜而鎮定,可是背過人,強烈的屈辱和難過還是侵入了她堅強的心。彷彿一個行屍走肉,什麼都不知道的朝一個方向走,她已經把等候她的二少爺忘得一乾二淨,此時此刻她唯一的意識——竟然是一座空無一人的院落。

那間閒置多年但卻始終整潔如新的空房子就好像暮雪心中的避難所,不管經過多少年、不管遇到多委屈的事,只有在這裡,才能放下倔強和偽裝,只有在這裡,才能讓眼淚放肆的流下。

對別人來說,這個無人居住的院落或許空乏寂寥,甚至是一片死寂,但是對於暮雪來說——這裡卻是她賴以生存的勇氣,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牽絆著她的一顰一笑。

此刻,她抱著膝蓋蜷縮在門檻邊,關著房門獨自落淚。她真希望再見他一眼,這間空屋的主人,真希望他還一如既往的坐在桌前,看書也好,寫字也好,只要一眼,讓她看看他,哪怕轉瞬即逝也好。

暮雪不敢奢望,過了八年他還能記住自己,還有離別時他留給她那一句“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他還會回來嗎?她在這座幽深的庭院裡等了八年,她無數次想到他們重逢的畫面,同齡的丫鬟都紛紛攢夠了錢後贖身回家,唯獨她遲遲不願離開。

豈知她放不下的並不是柳園,而是一個人。即使遙遙無期她也要堅持著等下去,放下自尊、放下驕傲、卑躬屈膝。只為這個人,甘願一輩子寄人籬下。

永林和徐管家的住處在賬房附近,當他捂著血跡斑斑的臉頰回到屋內,猛的撞見鬱夫人和他爹坐在床沿上不知道幹什麼,鬱夫人聽見動靜立刻慌慌張張站起,還匆忙理了理衣裙。

“永林啊?”

永林對他爹和鬱夫人的事一清二楚,如今早已見怪不怪,只是今天他心情不好,因此陰沉著臉對他倆說了句:“現在還是大白天,要是被人發現你們兩個在屋裡偷情,你們兩個別想活到明天!”

徐忠慶大喊“放肆”後站起身,怒視著兒子道,“這話是你說的嗎?!還不快跟鬱夫人道歉?”

“噢喲,算了算了,永林也是好心提醒我們,是嗎,永林?誒?你的臉怎麼回事?”

“不用你操心⋯⋯”

他一手捂著臉,一手倒茶,然後氣急敗壞的一口喝下。此時他爹也注意到了他臉上的傷口,詫異的追問這傷是哪兒來的。永林並不想讓爹知道他喜歡暮雪的事,於是隨便找了個“被樹枝劃傷”的藉口搪塞過去。

“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回房了,忠慶啊⋯⋯”鬱夫人走到門口,忽然止步回頭問道,“過兩天楊世豪就要從廣州回來了,路上的事可都‘安排’好?”

徐忠慶鬼魅一笑,道:“我們千辛萬苦做了那麼多,等了那麼久,就等後天了,你說我能不‘安排’好嗎?”

“哼,只要楊世豪一死,楊家所有的財產就是我們的了!只可惜楊世雄那隻死鬼斷了腳,否則最好讓他跟楊世豪一起下地獄!”

“你可真狠心,怎麼說楊世雄也是你的丈夫啊⋯⋯”

“雖然名譽上我們是結髮夫妻,還生了一個沒半點出息的女兒,可我從沒愛過他,一天也沒有,要不是看中他們楊家的財產我會忍氣吞聲嫁給他?”

“你放心吧,楊世豪一死,你我,就光明正大了。”

“我不是潑你涼水,一切事宜你可都辦妥了,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你就安安心心的等著做徐太太吧。”

鬱夫人萬般嬌媚的朝徐忠慶一笑,然後鬼魅一般消失在門口,餘下絲絲攝人的香氣嫋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