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檸有些無措:“那我……”
商懷禮:“你扶著我坐到馬桶上就行。”
許檸:“你這麼大塊頭,我弄不動,我叫薇薇起來……”
商懷禮叫住她:“她是我妹,你覺得讓她看我上廁所合適嗎?”
許檸站住了。
商懷禮看她不動,道:“可以幫我一下嗎,我忍了有一段時間了。”
這是屬於殘疾人的狼狽和不堪,他車禍至今,是第一次為這種事感到自卑。
他呼呼喚雨多年,想不到現在,連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要求助別人。
許檸最是心善,根本見不得這樣的表情,連忙推著他去衛生間。
她把輪椅固定住,然後雙手穿過商懷禮的腋下,面對面的緊抱住他。
這是最好使力的姿勢。
商懷禮自已手撐著扶手,費力的挪動。
許檸第一次體驗到照顧一個下肢無力的人會有多費勁,她覺得自已渾身的力氣都要用完了,但還是緊咬著牙齒,不敢鬆懈。
等商懷禮坐到馬桶上以後,她額上已經開始滴汗了!
她終於鬆開手,站在一旁大喘著氣。
商懷禮:“你當初嫌棄我是有道理的。”
許檸的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她從來不會嫌棄一個殘疾人,那時候只是專撿難聽的話來說罷了。
她默聲出去,關上衛生間的門,站在外面。
等商懷禮在裡面說“好了”的時候,她推門進去,又把他抱回輪椅上。
到了客廳,她道:“我去鋪床。”
總不能真讓商懷禮在輪椅上坐一晚上。
她找來床單被罩在床前忙活,商懷禮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
經歷過這麼多事他才明白,他想要的很簡單。
有許檸為他忙碌,足矣。許檸鋪好床,轉身接觸到商懷禮深情的目光,把頭偏向一邊:“將就睡一晚,明早讓你的人把你接走。”
商懷禮:“你一起走。”
許檸:“我不走,魏明被打成這樣,沒人再敢把我怎樣。”
商懷禮點了點頭。
許檸:“睡吧。”
她又把商懷禮抱到了床上。
她能感覺得到 ,商懷禮相比一年前,瘦了起碼十斤。
以前經常健身的人,現在已經沒機會了。
“薇薇說,你的腿已經好了,是心理問題,你該去看看醫生的。”
到底她還是勸說起來。
畢竟腿腳站不起來,生活真的太不方便了。
哪怕站起來拄拐也比只能依賴輪椅好得多。
商懷禮嘴角卻掛著苦澀的笑:“沒用的。”
許檸:“你都沒去試,怎麼知道沒用?你認識的人那麼多,肯定能找到靠譜的心理醫生。”
商懷禮仰頭看她:“你要我和醫生說什麼,說因為你嫌棄我,對我說那種話,我才不願意站起來嗎?”
許檸訝異。
所以自已,才是根源嗎?
商懷禮拍了拍自已的腿:“我知道心結在哪裡,但是我解不開,我不知道那時候你說那些話是故意氣我還是真的心裡就這麼想,反正我鬱悶了挺長一段時間。廢了也好,免得總是想去找你,就像你說的,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許檸:“如果真的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那我現在給你道歉,也希望你趕緊站起來。”
商懷禮搖頭:“現在說這些補救的話是沒有用的。”
許檸垂眸,緩緩道:“睡覺吧。”
她走到門口,商懷禮卻叫住她:“許檸。”
許檸回過頭。
商懷禮道:“如果你真的想幫我,這是個漫長的過程,你願意嗎?”
許檸的手抓著門的邊緣,手指慢慢收緊:“我不是醫生。”
商懷禮:“但你是癥結所在,比醫生管用。”
許檸:“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我剛說了,我給你道歉,我那時候情緒太糟糕,說的氣話,其實心裡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但是你也說了,我現在說這些沒有用了。”
商懷禮:“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效的,你應該明白。”
許檸明白,受過的傷害,真的不是別人一句“對不起”就能當沒發生過的。
她現在想起謝晉澤對她做的那些事,也會氣得睡不著覺。
“明天再說吧。”大晚上的,許檸腦子也不清醒,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晚安。”商懷禮居然說了這兩個字。
兩人可是從沒有如此心平氣和的說過話,許檸“嗯”了一聲,還沒關門,又回頭:“你有車嗎?”
商懷禮:“可以有。”
許檸:“明早章老師要去縣裡,太早了鎮上沒客車,你的車送他一下。”
商懷禮的眸子眯起:“你讓我送他?”
許檸:“不願意算了,當我沒說。”
“願意!”商懷禮叫住她。
他現在和她說話真的要小心翼翼了,生怕一個標點符號就惹她不高興。
但是他樂意這麼哄著她遷就著她。
但是心有不甘:“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
許檸咬了咬唇:“好上了。”
商懷禮心裡一緊,往日的冷冽瞬間回到臉上:“分掉!”
許檸下巴一揚:“憑什麼聽你的?”
商懷禮眼裡燃著火焰:“你是我的。”
許檸這下是真的關門走了:“睡覺吧,睡著了夢裡什麼都有。”
她聽到商懷禮沉悶的聲音從次臥傳出來。
“許檸!!!”
許檸沒搭理他,回了主臥,躺在床上想著商懷禮的腿,慢慢的睡著了。
第二天醒的早,商懷禮的人來了,照顧他的活有人接手了。
她去陽臺往章羨的房子那邊看了看,沒看到人,回頭問商懷禮:“昨晚說的送人,你送了嗎?”
商懷禮無奈的看著她,似有抱怨。
他旁邊的人恭敬的說:“許小姐,我們的車已經把章先生送走了。”
許檸總算愉悅了些。
能使喚動商懷禮,也算難得了。
她又問道:“ 昨天那個雜碎呢,怎麼處理的,報警了嗎?”
“怕他死,昨晚送到縣裡的醫院了,今早還沒醒。”
許檸有些擔憂起來:“不會出人命吧?”
她雖然恨死了魏明,但是不能真的看著他死。
商懷禮聲音冷淡帶著怨氣:“人是我打的,真死了,坐牢的是我,和你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