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臨近。
三號石場的環形峭壁上，零零散散立著人。李德維持著“影子”形態，草草數了數——
人數顯然超過兩百。
沒接到任務的，純來看熱鬧的，好像也不少。
事實上，來的人其實不止能看到的這些。
數百下沙學員站在一起，這威懾力一等一的強。
郝嵐市的幫派分子哪裡敢靠近？
他們要麼灰熘熘的回去，要麼選了有點距離的高處，用望遠鏡、無人機關注進展。
飯鏟頭恪盡職守，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過，說道：“影哥，還有五分鐘就到約定時間。眼線回報，青虎幫的車快到大門口了。”
人多眼雜，連稱呼都變成了“影哥”。
李德問道：“看到有多少人了嗎？”
“十二部車。青虎幫應該是傾巢而出了……”飯鏟頭看著眼線的不斷彙報，“過江虎得到確認，來了。花面虎、裴慶虎，還沒發現。”
李德聞言，略略感到可惜。
今夜設下此局，最好當然是一網打盡！
花面虎缺席倒不算什麼，匪首裴慶虎沒來，只派了個過江虎來……
李德看了看周圍同學，說道：“只一個，怕是對不起今晚上的陣勢。”
飯鏟頭對李德的任務有了解。
他露齒一笑，一口白牙熠熠生輝：“青虎幫四大金剛一死一俘，您公然挑釁，約戰裴慶虎，他卻不敢來……今夜之後，青虎幫必然聲名掃地，再也不復先前威風！”
是的。
裴慶虎沒來，等於認輸。
李德的目的已經達到，下沙學院需要的“報復”也已給予。
餘下的變數，只有一個。
那就是“過江虎”實力非凡，將李德斬於馬下。
唯有如此，裴慶虎不來才有一個完美的解釋——
馬賽克影太弱，他不屑於出手。
只是……
那種事，可能嗎？
從資料上來，過江虎實力不算突出，向來以“智將”身份示人，被稱為青虎幫的大腦。
病虎、鎮山虎聯手也打不過李德，他憑什麼？
等待間，引擎聲響起。
李德抬起眼睛，看到數十道燈柱射來，十二輛車排成長龍，駛入三號採石場。
為首一輛車頭正對著李德，一直開到五六米處才停下。
一陣“喀拉”聲後，十二部車的車門同時開啟，六七十個幫派分子持刀帶棍，下得車來。
一個三十歲上下，留著中分頭，臉色頗為僵硬的男人一馬當先，走到李德面前：“閣下就是……馬賽克影？”
李德兩手背在身後：“是我。”
“我三哥呢！”
李德抬手一指，對面立刻有人打亮手電筒照去。雪白光柱之下，奄奄一息的鎮山虎被捆在鑽孔機的大鐵釺上，生死不知。
過江虎見之大怒，叫囂道：“我三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的命！”
李德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然後，他問道：“裴慶虎呢？”
過江虎嗤笑：“對付你，還不用我大哥出馬！”
好。
好得很。
李德也不廢話，他手上提起刀，大步走向鎮山虎。
過江虎微微一怔，叫道：“你……你要幹什麼？”
舉刀。
揮刀。
李德鐵血無情，一刀斬了鎮山虎之頭！
胸腔中的熱血噴薄而出，那人頭滾了兩滾，隱沒於黑暗。
過江虎瞪大了兩眼，一時間竟不知道作何回應！
身為幫派分子，他不是沒見過梟首場面。
可是現在還在對峙階段，對方一刀把人質噶了，這……這是何道理？
不談判了？
不斡旋了？
他難道不怕我和他火併嗎？！
“卡鐺鐺……”
李德棄刀，鋼刀在採石場上滑行一段，發出的聲響震人心魄。
他轉頭看著過江虎，說道：“你走吧。回去告訴你大哥——鎮山虎，死於他的怯懦！”
“你、你……！”
過江虎沒見過這樣的人。
他目中無人，他狂妄至極，當眾斬首已經不是說是蔑視和挑釁，這根本就是瘋子行徑。
他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
想看到血流成河。
過江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不要亂，不要亂……這是他的策略，看看周圍那幾百個下沙學員吧！這小子的底氣就來源於此……要是我不夠冷靜，決意火併，就算僥倖殺死了他，我和我帶來的人也勢必全滅！”
“他很精明，他有恃無恐。”
“我應該冷靜，不能被他左右……”
呼，吸。
呼，吸。
過江虎強忍著怒火，回頭看了一眼。
他身後有七十人，但青虎幫實際有兩百多、接近三百人。
臨出發前，他的指示是“傾巢而出”，卻有接近四分之三的幫眾人間蒸發，沒有隨行。
趨利避害是動物本性，人類也是動物，這無可厚非。
再看看身後七十人的模樣……
他們正襟危立，他們目光閃躲，過江虎回頭一掃，竟然沒有人敢對上他的視線！
“你們很害怕，你們不想和下沙學員爆發衝突嗎？”
過江虎，苦笑。
“我，也不想啊。”
在見到“馬賽克影”之前，過江虎很有底氣。
他相信裴慶虎一定能突破到五花，他只要小小的拖延一下時間，就能迎來巨大的逆轉，將事件有驚無險的解決。
憑藉他的頭腦和三寸不爛之舌，拖一拖還不是手拿把掐，輕而易舉？
但……
太野蠻了！
鎮山虎在他面前慘死，準備好的說辭像是笑話。
過江虎露齒而笑，面相兇狠：“看來，朋友是做不成了……”
李德嗤笑：“誰跟你做朋友？別噁心我。”
“你吃我一刀吧！”
過江虎攻來，速度不慢。
他跑了兩步，突然抽出一把短刀。這短刀品質不差，在暗澹月下，竟也反射清輝。
只是……
刀不錯，人不行。
“啪！”
李德甚至不用龜甲功，輕巧一抓，就拿住了他的手臂。
“？！”
過江虎微微一怔，發現李德的法力順著手臂壓來，壓得他兩肩下墜、兩股戰戰，好似一座山頭壓在他背上，他動彈不得！
“好強的人……他……他是四花？！”
過江虎面目驚駭，他想要抽身，卻發現已不能。
李德冷漠看他：“你是我遇到的最弱的四花。”
我……
過江虎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恰在此時，洪鐘般的怒喝在天空上響起。
“馬賽克影！放開他！”
李德一怔，抬頭看到——
裴慶虎立於天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