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漫無目的地走著,心神不寧,只是一味地回憶過去,直到在十字路口無意識地愣住。
“轟隆隆〜”一輛大卡車呼嘯而過。
再次回過神來,我此時竟站在紅燈閃爍的路口,腦中一片空白。
那一剎,早已不願追憶往昔的記憶,卻不請自來......
***
那天回到家,家裡剩下妻子給的字條,她說帶著女兒去了孃家。
第二天我終於和妻子田佳佳通了電話。
她明顯很憤怒。
她不斷追問,生日那天在約定的地點,我為何消失不見,還徹夜未歸。
面對這事,我也是啞口無言,因為連我自已都不記得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心裡只有鬱悶。
田佳佳說她要在孃家待一段時間。
我只覺得或許這是給彼此冷靜的機會,於是就告訴她好好休息。
***
事件過後兩週,某天早晨前往辦公室,我的桌上放著一個厚厚的檔案袋。
秘書告訴我,早上有快遞員送來放在大堂,她幫我帶上來了。
檔案袋上並沒有寄件人,只用粗筆跡寫著“易泰科技公司的蕭尋”。
開啟一看,裡面裝著二十多張半張影印紙大小的照片。
我隨手抽出一張,差點沒氣得窒息——是我與某個女人並肩走進酒店的照片。
我驚惶之下,趕緊反鎖了門,翻看了每一張照片。
照片像是按時間順序拍攝並洗印的。
我在餐廳裡和一位年輕女服務員喝酒的照片。
我和那女人走進酒店的照片。
我和她在酒店前臺拿鑰匙、結賬的照片。
最後是我們走進酒店房間的照片。
儘管不記得那女人是誰,但根據照片情況,我猜那應該就是餐廳裡的服務員。
整個上午我都在苦惱,最後打電話給好朋友,也是律師的管慶浩。
慶浩說他正好在附近有個客戶,晚上能抽空小聚一下。
晚上,我和慶浩會在一家公司附近的日料店包間裡見面。
聽我講完,看完照片,慶浩說,很可能我成了那些卑鄙之徒的目標。
他分析這種犯罪大多是為了敲詐錢財,建議我得立刻做好應對。
慶浩要我一旦有勒索電話,立刻通知他。
和朋友慶浩聊過後,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
可是幾天過去,跟慶浩所言不同,我既沒接到勒索電話,也沒收到任何簡訊。
過了一星期,我又重新回到了那個餐廳。
迎面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看起來是老闆。
櫃檯後,一個穿著服務員衣服的年輕男子正在整理酒瓶。
我試探性地問老闆。
“老闆,您還記得我嗎?”
老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皺了皺眉頭。
“一個月前好像來過,”
“確實,老闆還記得。”
“但您今天來,好像不是喝酒吧,有什麼事嗎?”
“那天我記不清了,我喝多了嗎?”
“那我怎麼知道。不過您是和我們一個服務員小姑娘喝了杯酒,然後又點了瓶紅酒分享,之後就一起走了。”
“那天我和一起走的那女孩姓名叫做曉蘭嗎?”
老闆反問:“你們連名字都不知道就一起走了?”
“那個姑娘現在這裡嗎?”
“不,曉蘭第二天就辭職了。我也要她馬上走人。”
經理皺著眉頭回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說實話,我也挺懵的。一大早跟第一次見面的客人喝酒,然後就一起出門了。畢竟這兒賣的是葡萄酒,不是什麼夜總會或者是歌舞廳。要不是她先提的,我也要讓她走人了呢。”
經理指了指在吧檯後整理酒瓶的男人。
“所以我就僱傭了那個學生。畢竟用個男生,心裡多少會踏實一些。”
“那個女孩子有聯絡方式嗎?”
“哎,她偶爾缺人手時才會來這兒幫忙打工。工資都是現金當天結的。”
老闆翻找著吧檯上的賬本,撕下一頁,把一個電話號碼寫下來遞給了我。
“我能提供給你的就只有這個號碼了,你試試看能不能聯絡上她。”
“好的,我知道了。”
我沒有辦法,只能離開了那家餐廳。
走在我後面的老闆突然說話了。
“你連聯絡方式都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呢,你們不是挎著肩膀一起走出去的麼。”
我開啟門準備離開,但又轉身回去。
“老闆,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我走後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老闆低頭思考了一下。
“有個女人穿著紅色連衣裙來過,說是找她老公的,大概待了十分鐘就走了,你認識她麼?”
看來我出門後,我妻子來過這裡。
我走到外面,撥打了老闆給的那個號碼,但只聽到提示音說這是一個不存在的號碼。
之後好一段時間,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雖然不發生事情令人放心,但當時公司的狀況每況愈下,我根本無暇再考慮這些。
我們公司申請了法定管理。
作為財務總監的蕭民申請法定管理前,把公司所有現金都搬到了一個供應商那裡。
當然,這家供應商確實向我們供貨,並且還有應收賬款,但是名義上是清算賬款的金額明顯超過了欠款實際數額。
直到公司破產以後,我才知道蕭民和那家企業勾結,盜走了公司的錢。
公司最終宣告破產。
員工們追著要求支付拖欠的工資和賠償金,在我父親公司總裁的家門口靜坐抗議。
我父親病倒了。
我的父親因為重病入院了,就連家人的探訪也被嚴格限制了。
就在那時,我收到了法院的公文。
是要我作為證人,參加對情人提起的索賠賠償的訴訟。
是我妻子向餐廳服務員的李曉蘭索賠,說她破壞了我們的婚姻,妻子指定我為證人。
拿到公文的我,立刻去找妻子。
但她不開門。
原本的密碼一夜之間就被換了,無論我怎麼按門鈴,在家裡也沒有任何回應。
我打電話給妻子,她過了好久才接。
她說她不想再跟我說話,這是她的家,讓我不要再來,法院再見。
她還說我的行李已經放在保安室,讓我自已拿走,不要再聯絡她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恨自已,恨自已只顧著研究開發,不知道公司裡的事。
我也恨自已,只相信妻子活了一輩子。
最後,我拿著放在保安室的兩個箱子,去了公司的值班室。
打算先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本可以去附近的酒店,但想到在酒店發生的那些事,我就渾身不舒服,不想再去那樣的地方。
第二天,我遇見了朋友,也是律師的慶浩。
我給慶浩看了發給我的公文,他讓我放心。
“她看到跟你一起的那張照片也很生氣。不用擔心,在法庭上你就按實際情況誠實陳述。”
“真的沒問題嗎?”
“嗯,要求索賠賠償有很多條件的。首先要證明那個女人知道你已婚的情況下,還和你去了酒店。但是誰會承認自已不在場的錯誤呢,別擔心,會沒事的!”
出庭的日子到了。
我在公司值班室洗了個澡,颳了鬍子。
我儘量穿得整潔,然後去了法院。
當法官進來時,審判就開始了。
我的妻子坐在對面。
她根本不看我。
在她律師後面坐著蕭民。
蕭民跟我目光接觸時輕輕地打了個招呼。
我注意到他嘴角浮現一絲冷笑,然後又消失了。
法官叫我走上證人席接受詢問。
簡單確認了我的個人資訊後,法官問我。
“證人,你有沒有跟被告李曉蘭去過酒店,有過不正當關係?”
我堅決否認了。
“沒有,法官大人。我發誓我從來沒有揹著妻子做過不忠的事。同時,我也從未見過被告李曉蘭,更沒有和她一起去過酒店。”
法官皺了皺眉。
“真的嗎?不過原告提交的照片和影片清楚地顯示您和李曉蘭小姐一起喝酒,還一同入住了酒店。”
“那都是假的,對,全部都是合成的。我發誓我沒有做過任何出軌的事。”
我妻子田佳佳的律師站了起來,申請發言。
“法官大人,證人和李曉蘭小姐有不正當關係的證據全都在那些照片上。如果他堅稱照片是偽造的,我們這邊可以提交酒店的監控錄影作為證據。”
“同意。”
田佳佳的律師把一個USB交給了法院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把儲存裝置插入電腦,開始播放。
螢幕上出現了酒店前臺的錄影。
畫面顯示的是我環抱著李曉蘭的肩膀,一起走向前臺領取房卡,然後一同進入電梯的場面。
“酒店費用是用證人所在公司易泰科技有限公司的企業卡支付的。現坐在旁聽席上的易泰科技財務總監蕭民先生可以作證。”
法官推了推眼鏡,看向旁聽席。
“是這樣的嗎?”
蕭民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走向法官前。
蕭民遞給法官一份檔案。
“這是我們公司持有的企業卡消費記錄,是我們從銀行那裡獲取的。”
蕭民看了一眼坐在證人席上的我。
蕭民嘴角露出一絲冷酷和陰險的笑。
他又看向了田佳佳。
田佳佳和蕭民互相對視,臉上浮現出勝利的笑容。
我感覺自已開始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