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站前有幾位穿著藍色半袖衣服的醫生,正在跟護士交代著什麼。
閆時庭的目光如同掃描器一樣,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審視。
最後停在了一個身材纖細,盤著丸子頭的女醫生身上。
那種熟悉的感覺,就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緩步靠近,聽到他們說話。
“宿醫生是京都的專家,在這方面最有發言權,我們還要跟您多學習。”
“各位抬愛了,我年齡最小,經驗不如各位豐富,是我跟各位老師學習才對。”
閆時庭認真打量起宿沁雨。
她的眼睛是藍到極致的黑,嘴角雖然掛著笑,但表情有些淡漠。
彷彿本不想參與虛偽的互捧環節,但又不能搞特殊,免得人家說你是京都來的,就眼高於頂不尊重前輩。
宿沁雨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可不管是她的樣貌還是聲音,都是陌生的。
“先生,您有什麼事嗎?”護士看到了閆時庭,主動詢問。
幾位醫生都轉回頭,有知道他是蘇煙家屬的,都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勸他不用太擔心,蘇煙的病情雖然罕見,但有辦法控制。
唯獨‘宿沁雨’垂著眼睛不看他,漂亮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似乎不贊同同行的話。
“宿醫生有不同想法?”閆時庭沉聲詢問。
“沒有。”‘宿沁雨’抬起頭,“我只是忽然想起今早出門的時候,垃圾忘記帶出來了。”
幾個醫生笑起來,轉身朝手術室走去。
“宿醫生。”閆時庭再次叫住她。
‘宿沁雨’兩手揣兜,表情有點不耐煩。
“有些話,當著幾位專家不方便說。”閆時庭觀察著她的細微表情,“我想了解另外兩位醫生的情況。”
“如果你想調履歷的話,應該去院辦室。”‘宿沁雨’看了一眼牆上的表,“手術時間快到了,我要去做準備。”
“宿醫生手上有表,為什麼要看那邊的。”
‘宿沁雨’微微一怔,“那邊的表準。”說完,邁步朝手術區走去。
閆時庭盯著她的背影,眸底閃過了一抹危險的陰沉。
宿沁雨一見到他,就把手揣在口袋裡,他並沒有看到她手上戴沒戴錶,不過是試探一下。
事實證明,宿沁雨確實有事隱瞞,如果不是她手上藏了東西,就是她的手有問題。
閆時庭的腦海裡瞬間浮現出,徐冉為他針灸時攆著銀針的手,女醫生手指修長白皙溫度偏低。
觸碰在他的身上,掀起了一股高壓電流,不僅令他脊椎發麻,就連小腹都陣陣發緊。
草!
閆時庭暗罵了一句。
他怎麼想著想著,想起葉菀了!
那女人不似徐冉,粗俗又蠻橫,即便是哭著也不停的數落他的不是。
她約哭,他越是發狠。
越想讓她求饒。
週而復始,折騰了一宿。
“時庭哥……”
蘇煙被護士推了出來,經過的時候,迅速抓住他的手,“你會在外面等我的吧。”
閆時庭想要把手抽出來,手指剛一動,食指便被蘇煙緊緊抓住。
見她滿眼期待的看著自己,閆時庭點頭,“別緊張,我外面。”
“我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你嗎?”蘇煙噙著淚,“我知道你很忙,有很多事要處理,我會乖乖等你的,等你來看我的時候,我再睜開眼睛。”
“咱們該上去了。”護士溫柔的提醒。
蘇菸嘴上說著不在乎,但抓著閆時庭的手就是不肯松。
護士只能看向閆時庭,想讓他哄哄,別耽誤病人手術。
可那位高大冷峻的男人根本就不看自己,那雙深邃眸光沉甸甸的,讓人不敢直視。
蘇煙慢慢的放開了手,手術床繼續往前推,她仰起頭,最後轉頭往後看。
閆時庭目送她進入電梯,然後拿出手機,“調取博愛醫院的監控畫面。”
博愛醫院是私人醫院,背景很強大,吳越找了關係才調出了部分監控畫面。
“閆總,您看這個人。”
吳越指著走進醫院大門的孕婦,孕後期女人身體變得臃腫,長裙下露出一點小腿腫的發光。
穿著打扮與一般孕婦無異,閆時庭並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吳越有點激動,這次老闆不能說他笨了。
“閆總,我嫂子就是個孕婦也快生了。她被確診為妊娠高血壓,也是渾身發腫。”
“說重點。”
“重點是渾身發腫。”吳越指著定格的畫面,“您不覺得這個女人的脖子跟腳腕都很細嗎?”
那孕婦戴著一頂釣魚冒,短髮遮擋了部分臉,露在外面的脖子跟腳腕對比身體,確實不成比例。
但人各有不同,不能從這一點,就判斷對方可疑。
“我調了婦產科走廊裡的影片,這個孕婦,根本就沒有去體檢。”吳越看著閆時庭,眼睛都在發光,分明在說快誇我,快以資鼓勵。
閆時庭的氣場發生變化,眸光愈發陰冷。
……
手術室內。
一號專家操刀,二號專家協助,‘宿沁雨’負責觀察病人的情況及時溝通。
手術刀從蘇煙腿內側切開一個口,溢位的黑色液體瞬間燻臭了手術室,碰過的紗布比臭豆腐還要臭,巡迴護士都忍不住乾嘔。
兩位專家對視一眼,無從下手。
皮下組織病變,預防病菌擴散的唯一辦法是截肢,可截去雙|腿,病人的生活質量會大大下降,這是他們前期沒有預判到的。
細細縫合之後,手術宣告暫停。
醫生出去更衣,‘宿沁雨’跟兩個護士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她趁大家不注意,把銀針刺入蘇煙身體。
那條腫脹的腿,微微抽搐了一下。
等護士收拾完畢,她才收了銀針,跟著一起出去。
‘宿沁雨’走出手術室,還沒來得及摘下口罩,頭頂就倏地一暗。
一個高大的男人堵在她的面前,要不是她反應快,一準扎進他懷裡。
“你……”‘宿沁雨’又把口罩戴回去了,淡聲道,“我們會把病人送回去,並且儘快制定出最佳方案。”
他擔心蘇煙,所以一直守在手術室外。
想必前面出來的兩位專家已經跟閆時庭解釋過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從他面前若無其事的離開。
她往左走,閆時庭腳步一挪,再次擋住她。
‘宿沁雨’抬起頭,直直的對上男人幽暗複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