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覺到這次她真得要走了,自已最終還是不能看著自已的孩子長大了。這次她不想再治療了,她只想將自已最後的時光送給自已與孩子
仇敏再次也是最後一次辭掉工作了,她專心地照顧凡凡
仇凡畢竟也長大了,看著仇敏急速消瘦的身體和這幾天異常的舉動,也猜出了她的母親又要“出差”了——也就是生病了
其實這個秘密在仇凡六歲就知道了,他又不傻。每每看到母親“出差”後憔悴和強撐的樣子,和總是帶著帽子,加上自已上網搜和套保姆的話,就知道自已的母親大約是得了癌症
只是他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已母親不想自已難過,不讓自已害怕擔憂。他這個兒子又何嘗不是呢
於是兩人都默契地達成一致,互相演著戲,這就是愛和被愛人之間的默契吧
但這次仇敏不想再隱瞞了,正因自已愛他、尊重他,所以自已與其最後讓自已的兒子被他人告知,還不如自已親自告知,這能讓孩子做好心理準備
在自已說出的那一刻時,自已也好似如釋重負般。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兒子卻表現的異常淡定,她看著兒子一言不發地走進房門,心裡有些疑惑但更多是內疚
客廳裡格外地寂靜,仇敏都能明顯聽到自已心臟微弱跳動的聲音,她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不放心仇凡,還是來到了他的房間
她在敲了敲門,聽到“進”這個字時,她才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就看到仇凡顫動地寫作業的背影,桌上還堆著沒來及扔進垃圾痛的紙團
她知道自已孩子的性格,是自已太突然了,還撒了謊,孩子生氣委屈是應該的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像小時候那樣拍著背,安慰著
一盞昏暗的燈光,一張不知是被淚水還是鼻涕打溼的紙張,一個抽泣的男孩,和一個溫柔安慰孩子的母親,他們都沒有說話,但又勝過了千言萬語,而這千言萬語最終凝練成三個字,我愛你
仇凡時常聽到洗手間傳來一陣陣強壓著的咳嗽聲,聞到洗手間濃濃血腥味,看到母親急速消瘦身體,他明白母親陪自已的時間不多了,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那麼快
這天,大雨,天氣格外的悶熱,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迷霧中,壓抑、沉悶,讓人難受。這天正好是週末,仇敏帶仇凡來購物,仇敏纖細的胳膊上,吃力地提著,身體不停地顫動,仇凡見狀立馬搶過,左右手提著兩大包東西,做著一副輕輕鬆鬆的表情給仇敏看,他飛快地走在前面,背對著仇敏大喘著氣
但當回頭時,卻看到掉落的雨傘,躺在路邊的母親,他立馬把東西扔到了地上,慌忙跑過去地同時,傘也掉了,他著急地呼喊著,試圖讓母親醒過來,可沒有用,他看到溼透了的母親,急忙撿起地上的傘,為母親撐著,全然不知自已早就溼透了的衣服和頭髮,他急忙拿起仇敏包裡的手機,叫來了救護車
但當搶救了好久後,仇敏才漸漸恢復了意識。她深知可能自已撐不到明天了,所以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虛弱地撫摸著溼透了的仇凡,說道,“孩子....,媽....媽可能不能陪你一起長大了,但.....但媽媽希望你快樂,只做一個無憂無慮的普通人,能不受命運的苦....”
說道這仇敏開始不停地咳嗽,最後沒來及捂住嘴,血噴在了被子、枕頭和臉上,她慌張地用手矇住仇凡的眼鏡,用沙啞的聲音急切地喊著,“凡凡,別......別看!”
但仇凡卻輕輕地撥開了她放在自已眼睛上的手,雙眼通紅,用安慰語氣說著,“沒事的,媽!”順勢還拍了拍她的手,就像她拍仇凡的背那樣
仇敏看著他那雙眼睛,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神猶豫又有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說了有關歐陽權是仇凡父親的事了
之前,仇凡在很小的時候就時常問道,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自已卻沒有,而且還因為沒有爸爸被其他孩子霸凌。但仇敏覺得那人早已經是過去時了,現在人家也過得挺好的,沒有必要在說什麼了,每每只是搪塞過去
可這次,她要永遠離開了,她希望之後孩子或多或少會有個依靠,有個親人。雖然歐陽權討厭自已,但仇敏明白歐陽權是很重視親情這種東西的,最終權衡利弊之後還是告訴了這個事實
仇凡根本就沒把這事實當回事,他現在才不管誰是自已的父親,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已的媽媽要永遠離開自已了
仇敏將一封信塞給了仇凡,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等你之後想找他或需要找他時,就將這封信給他”
仇凡迷迷糊糊地接過信,拼命地點頭,帶著哭腔,說著,“好!好!凡凡記住了!”
仇敏腹部傳來錐心的刺痛,血腥味瀰漫在整個口腔,她強顏微笑,說著,“凡凡,媽媽.......,餓了,你可以出去給媽媽買些吃的嗎?”
仇凡立馬拿著錢跑出去,確認仇凡走遠後,仇敏如血紅的噴泉一樣噴湧而出,隨著刺耳的聲音,滴——,和醫生和護士匆忙地背影陸續將仇敏吞沒
等到仇凡抱著食物回到病房時,只看見被血染紅的床,沒有看到自已的母親。他還來不及放下懷裡的食物,就急切慌張地向護士詢問自已的母親在哪
在得知自已母親在急診時,直接將手的食物扔到地上
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找到急診室,卻看到母親全身蒙著白布出來,他第一次具象地體驗了一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