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是長安給我求的平安符,這上面沒收好的的線頭都還在這兒支稜著呢,蘇大人不會是想橫刀奪愛吧?”
“世子說笑了,殿下既然為你求了平安符,為何不能是為我也求了一個呢?”
楊以玄氣笑了:“這上面分明還有她給我繡的馬,難不成蘇大人也是屬馬的?”
“世子許是眼花了,這並不是什麼馬,而是狗。”
“而我正是殿下養的一條狗,這花樣是殿下特意為我繡的。”
下人們離著兩個大人都有些距離,所以誰也不知道楊以玄的表情為什麼突然變成那樣,炸裂中帶著震驚、震驚中帶著害怕、害怕中又帶著同情。
蘇旻這話一出他還以為是自已聽錯了,這和清風霽月的蘇大人彷彿是兩個人一般,那一瞬間他懷疑過蘇大人是被什麼髒東西上了身都沒有懷疑過這是蘇大人的真心話。
但他很快認清現實了,因為蘇旻站起身理了理自已的衣服,笑著朝他道:“世子還請快些用早膳吧,早些把山匪剿了早些回京,若只是面對這麼一群小小惡匪都要拖上好幾日……殿下怕是會失望。”
明明還是那副溫柔如水的模樣,楊以玄卻不知道怎的從那表象下看到了惡劣的笑,彷彿把“廢物”兩個字明晃晃的對他說了出來。
這當真是蘇旻?他突然對林長安有了些微妙的同情,怎麼會被這樣的人纏上?
就在兩人平了山匪窩關押著幾個山匪頭子回京之日,公主府中還從遙遠的青州收到了另一則訊息。
“程九兒未歸。”
林長安手上的筆一頓,一團濃重的墨跡就這樣毀掉了一副漂亮的簪花小楷。
“已經五日了,按照正常的行船此時應當到了有一日了才對,難不成程姑娘那邊出了什麼意外耽擱了?”
就在這時青山人未到聲先到,“殿下,程姑娘的屍首在京中安定河碼頭的一輛廢船倉中被發現了。”
林長安手上的筆胡亂的放下:“當真?已經確認過就是她?”
“是,從脖頸上的傷痕來看似乎是被勒死的,那日的船伕也不見人影,程姑娘許是還沒離京便遭了毒手。”
“是我的錯。”林長安沉痛的閉上雙眼,“本以為平王已經全力自保,未曾想過他如此狠毒,這樣的境況下還要對無辜之人下毒手,是我考慮不周全。”
她只讓人去青州看著多暗中照顧些剛回家的程九兒,卻不曾想過她是揭露平王罪行的關鍵,有心之人自然會對她展開報復。
“快,快傳信給青州讓那邊的人護好她的爹孃和兄弟。”
“青州那邊的姐妹們自是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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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旻和楊以玄剛從宮中離開就先到了公主府,敏銳的發覺了府中氣氛的不對勁。
等他們見到林長安後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更甚,蘇旻難得的沒有被她刺上兩句,楊以玄也沒有能得到一個笑臉。
“殿下這是怎麼了?”
林長安看著廳中眼巴巴的盯著自已的兩張臉,嘆了口氣平和道:“程九兒被殺了。”
“程九兒,就是那個……揭發平王罪行的敲鼓人?”
“倒是可憐,恐怕是被平王的人報復的吧,不過平王那一家子也討不來什麼好,這次剿匪可剿出了一點有趣的東西。”楊以玄聽聞此事嘆了口氣但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他並不知道真正讓程九兒站出來的其實是林長安與蘇旻,仍然以為都是御史臺發現了這一切的證據。
“哦?難不成那山匪還是平王的人?”
“非也非也,那群山匪就是附近城鎮的地痞流氓聚集組織,平王的手下人若是這種水平那他早就倒了。”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蘇旻轉頭看了眼還想滔滔不絕的楊以玄,兀自開口:“明日殿下可願意同我一起去大理寺獄中瞧瞧?殿下會有興趣的。”
默默閉嘴的楊以玄想起蘇旻剛才的眼神,敢怒不敢言的閉了嘴,這一趟剿匪之行讓他見識到了這人的狠厲,邊吃著山間香甜野果邊隨手就殺了幾個人的悠閒自在,這根本不是個正常人。
聽說他臨走時還命人採了一大袋子野果帶上,然而現在這些果子被丟在望舒院的門前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殿下說了如果大人找不到丟垃圾的地方也可以把這些果子拿去餵了野狗或是自已吃掉,免得浪費了。”
蘇旻沒有猶豫,只是沉默著把這些果子一個個撿起來,他只想到發現了好吃的東西要帶回去給她也嚐嚐,卻忘了她本就是養尊處優的公主,有吃不進的奇珍異果,並不需要這些山間野果。
他應當給她最好的。
他捏了捏腰間配著的香囊,對柳青低語道:“讓人把那些山匪稍微清理一下,把用過刑的地方都遮上,明日她要去獄中,不要嚇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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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無月,燭臺熄滅,整個望舒院中陷入了沉寂。
被秋山春水服侍著早早歇息的林長安此刻卻不在榻上,而是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坐在空無一人的後院中。
“殿下近日似乎很是嗜酒。”
“米酒罷了,不過大人現在是改行做賊了?半夜私闖住宅可非君子所為。”
“那殿下是喜歡正人君子還是——”
“如果是蘇大人的話,我都不喜歡。”
被搶白的回答讓蘇旻一怔,隨即笑道:“殿下今日心情不好,我不會將這氣話當真。”
林長安耐心告罄,不欲與他繼續言語糾纏,但剛舉起酒壺就被男人有力的手握住了手腕,力道並不大不會捏疼她,但也讓她掙脫不開。
她不想直接和他動手,那難免會鬧出大動靜吵醒春水秋山她們,她目光如炬的盯著蘇旻:“蘇大人這是何意?”
“小酌怡情,多了就傷身了。”
“蘇大人管的有些太寬了。”雖是這樣說,但林長安還是放下了酒壺轉身朝屋中走去。
“殿下。”在她快要關上房門時蘇旻突然開口,她沒有任何停留的將門直接關上了。
但屬於男人的聲音還是傳進了她的耳朵裡:“這並非你的錯而應全部怪我,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護住程姑娘,你做的已經夠好了。”
“你沒有任何錯,我的姩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