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不~只能是這樣! 這樣邏輯才能自洽,這樣發生的一切才有緣由!
父親從成冰那裡得到了四稜錐戒指。他按照天狼族人的指示把四稜錐戒指帶到多岡村。卡馬拉家族因此舉行了燎祭儀式,這種儀式本質上來說,就是透過節杖能量將天網臨時撕開一個小裂口,從而讓天狼族人將一些物品從祭祀火盆中拿走,或者讓他們將一些物品放在火盆中帶給使者。父親將四稜錐戒指作為祭品獻祭,但祭祀發生了異常,天狼族人並未拿走四稜錐戒指。而引起這次異常的可能恰恰是四稜錐戒指上所持有的高階能量。
這樣,一切就都能解釋了!
天狼族人一直以來想要得到四稜錐戒指。就在馬上要成功的時候,卻發現四稜錐戒指如同五彩石一般,既無法被帶離地球,更無法協助他們破壞天網。於是他們發怒了!雷霆之怒演化為一場血腥的屠戮!這是懲罰!是警告!更是發洩!畢竟,以龐大的身軀穿過能量強大的天網,天狼族人想必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而那些被他們利用了四百年的螻蟻,在瞬間被無情地碾殺!
他們是何等無情的神!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些神對待螻蟻般的人類,竟如同對待祭祀時草扎的狗!
而父親,梁如晦的父親,便是劊子手手中握著的刀!
梁如晦心中了了,不形於色。他暗暗對聽不懂法語還一頭霧水的冉麒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留心維調局那邊的最新訊息。
轉頭,他對上了大首領急切的眼神,於是便說道:“儀式結束後,火盆裡還剩下什麼物品嗎?”
“那件東方人帶來的祭品,原封不動地留在火盆中。那件東西很小,是可以託在掌心中的大小。我們原本把它紮在祭祀用的草扎牲畜中,草被燒盡後,祭品就露出來了。”
“東方人有沒有拿走祭品?”
“自然是拿走了!因為祭祀發生異常,我們非常懊惱!生怕神人怪罪,又怎麼敢私自留著向神人獻祭的祭品呢?”大祭司的手輕輕地摩挲著節杖頂端焦黑的部分,她真想這個意外從來沒有發生過,神人依舊是世代以來庇護著他們的神人。
大祭司的話再次印證了梁如晦的推測。在祭祀失敗後,父親拿走了四稜錐戒指。那麼之前和小微發生能量共振的一定就是四稜錐戒指!換句話說,父親來了,當時父親就在現場!是他拿出了四稜錐戒指,在祠堂中讓小微和四稜錐戒指最終產生了能量共振!
他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他如此叛離人類,到底為了什麼?
“客人,真的是因為祭祀失敗嗎?”
梁如晦眉宇間的那抹晦暗之色即便轉瞬即逝,也還是被大首領犀利的眼睛捕捉到,這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首領對梁如晦實在談不上信任,但說真的,梁如晦就是有那種能讓人有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感覺。大首領此時想,如果梁如晦做了肯定的回答,那他必能給多岡指一條明路!那是多岡部落上上下下幾十萬人的希望啊!
梁如晦暗自平靜了情緒,“這次多岡村的屠戮與二十五年前發生在世界各地的幾起屠村事件如出一轍。也就是說這並非一次獨立事件,而是一系列事件中的一環。以我理性的視角看待,神人每次在地球的行動,都帶有目的性,甚至確實帶有懲罰性!”
“啊~”
“我明白您的擔心!多岡村四百年來一直恪守和神人的約定,矜矜業業!此次的事件,我認為神人本意要懲罰的並非多岡而是向整個人類洩憤!就如同白蟻蛀了我們的屋子,我們並不會管是哪隻白蟻蛀的,而是把整個白蟻窩連鍋端了。”
梁如晦稍有停頓,靜待大首領的反應。有些事情他不能說得太具體,但是涉及到人類存亡這個根本的問題,大首領務必明瞭。
大首領心裡不知道是寬慰還是恐懼更深了一步,他悻悻地說:“不是多岡就好!”可多岡也是人類的一份子呀!
“這是人類的大事。多岡信奉四百多年的神人,對我們來說就是具有攻擊地球意圖的異星人。他們因為某種原因一直無法大規模進入地球,但侵略之心始終不死。就最近頻繁發生的異常事件來看,事情終是到了徹底了結的時候了。”
“哎~”這是一場愚弄還是一次利用?可笑的神選之族!
“大首領,我認為被異星人帶走的女孩是非常關鍵的人物。也許她才是拯救人類的希望!”梁如晦眼神殷切,雙手握拳,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如您尚有隱情,請務必事無鉅細說出來,也許尋找她的線索就在這裡頭!”
大首領自認為並未再有隱瞞,這一股腦湧來的資訊搞得他頭腦七葷八素,心情七上八下。但終歸他聽到了“人類大事”這四個字。如果人類都不存在了,那多岡更不可能獨善其身。神人的憤怒多岡已經領教,更不敢期望在人類末世降臨時,神人會顧念舊情。
“我沒有什麼隱瞞的。嗯~ 也許是我尚未想到吧。 ”
土牆上播放影像的畫面定格在節杖上火苗熄滅的異常狀態。大祭司盯著土牆,緩緩站起身說:“不如再舉行一次祭祀!”大祭司轉向大首領,眼神彷彿在詢問:“試試吧?”
大首領心有猶豫,如果神人再次懲罰該如何是好?
大義和小仁,如何取捨?又有多少成算?
梁如晦著實為大祭司的智慧讚歎!他尚未來得及問祭祀火盆的所在,如今大祭司的提議倒要細聽分說。“大祭司為何有此提議?”
“因為祭祀時發生的場景轉換!”大祭司的話讓大家一時無法理解,她頓了一下,用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這是隻有大祭司才能獲得的感受。每一次祭祀,當節杖順利燃燒時,我會感覺到全身沒入一種巨大的光中,這種光讓我眼前,不,應該說是頭腦裡不斷地閃現各種不同的場景。”
“是您熟悉的場景嗎?”
“不是,這些是我從未去過的地方。”
“我想,也許客人您能從祭祀中得到更多的靈感和資訊。當然這是一場冒險!”
大首領輕輕頷首,“未嘗不可一試!”他和他的多岡部落,也許要先整個人類一步,面對末世的挑戰。總有人要走在前面,不是嗎?
梁如晦心頭一顫,如有慼慼焉!“雖百死吾往矣!”這正是司馬稷實曾經對梁如晦說過的話。
翌日,一眾人來到祭祀祠堂前。祠堂已損毀,但在梁如晦看來並不重要。什麼儀仗隊,什麼燎祭,什麼祠堂,都不過是幾百年來傳承下來的習慣,或者叫障眼法。於開啟能量通道並沒有什麼至關重要的作用。重要的是能量場和能量媒介。所以地點依然必須是祠堂,因為梁如晦猜測,天狼族人之所以選擇多岡部落,或許源於多岡所在的地區是天網能量相對較薄弱的地方。
與大首領商議妥當後,梁如晦從大祭司手中接過節杖。他再次仔細觀察節杖,這節杖一節一節的造型如今看來並不像竹子。節杖實際上是一個長方體,更像是~ 更像是華夏良渚文化時期的代表器物“琮”。“玉璧祭天,玉琮祭地”,這天地間夾著的便是人。這類似琮的節杖,如何才能開啟天地間的通道?
梁如晦收回神智,火是一種地球原始能量,將節杖用火點燃,便是用地球原始能量激發節杖上的異星能量。這種用地球能量激發異星能量的方式,在來多岡村之前,梁如晦是沒有料想到的。而那個火盆便是能量通道的門。刀山火海,他這次總歸要闖一闖了。
昨晚,他已從冉麒麟那裡得知父親被抓捕的訊息。父親被捕後沒有否認他的所作所為,但三緘其口不談這樣做的緣由。他這是決心把自已交代出去了,不留任何退路!
梁如晦始終不明白的是,梁德仁的退路從來就只有一個人,只有梁如晦!
梁如晦強迫自已不要被情緒左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九死一生的事情!
他和冉麒麟穿上連夜調配過來的防護服和氧氣面罩,這是為了萬一誤入火星做的準備。梁如晦心想,如此粗糙的宇航服,也就是給局裡的領導一個心理安慰吧。昨晚局裡收到了重啟祭祀開啟能量通道的申請。魏局明知這趟冒險可能有去無回,但別無它法,只能批准。
梁如晦手持節杖和冉麒麟一起爬入長方形的大火盆,待站直身體,梁如晦直接用打火機點燃節杖,節杖遇火即燃,火勢隨即熊熊燃起。梁如晦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鋪天蓋地向著他們席捲而來,就像人們在十二級颱風的風眼,被風速壓迫地幾乎無法呼吸,哪怕他們此時正戴著氧氣面罩。
片刻後,大祭司描述過的場景轉換髮生了。空氣不再壓抑,一切恢復平和,腦中不斷閃現出一個接一個的場景。梁如晦感覺場景在迴圈播放,似乎正等待他作出選擇。只須臾,他便凝神靜氣,看清了每個場景。這彷彿是現場直播,每一個場景就像一個分鏡頭。有的場景在沙漠中,遠處遙遙可望的是金字塔;有的場景在豎立著蘑菇狀巨石的荒蕪大地上,像極了土國的卡帕多西亞地區;有的場景在皚皚白雪覆蓋的高山,那聳立的高峰不正是博卡拉的魚尾峰嗎?.....任何一個場景,都不在火星,而是在地球上! 小微和司馬會在這些地方嗎?
“至少場景中沒有火星!”梁如晦暗自慶幸。按照梁如晦的判斷,小微應該沒有離開地球。那麼天狼族人在地球的據點,或者叫做能量中轉站,多半就是小微目前的所在地。這些場景,正展示了地球能量中轉站的位置。
節杖在持續燃燒,眼見著節杖的第一節因為燃燒而慢慢變短。梁如晦猛然驚醒,他需要在節杖的第一節燃燒殆盡前作出選擇。否則能量一旦達到一定程度,便可能激發出撕開天網的能量。一旦天網被撕開,通往火星的通道就會被開啟。大祭司每次成功的祭祀,也許就是透過這個通往火星的通道,將祭品獻祭給火星上的天狼族人。
可是這次的祭品是梁如晦和冉麒麟!
事不宜遲,必須儘快選擇!
梁如晦拉起冉麒麟的手,將所有的心神凝聚到一處,摒棄雜念,只心腦如一地默想那個要去的地方。
時間在此刻停頓,留下的只有浩如星海般的片段。那些片段如平靜湖面上的浮萍,正舒展著寬大的葉片,彷彿要邀請他們踮著腳尖輕輕踩過。那些片段是過去、是現在、是未來,涓涓水流將那浮萍般的片段串聯成了人類歷史的長河。
梁如晦在這夢幻之境不願稍作停留,他生怕時間的機器將他帶到遙遠的過去或者未知的將來。他心中所念的那片浮萍,僅只是當下小微所在的那個片段。
仿若同時,名為梁如晦的人也不存在了。他身體的密碼被記住,然後身體被粒子化,繼而被重新組裝。而他的靈魂正置身事外地觀察著身體的變化,並驚歎於程式的精妙!這真是一種無懈可擊的加密傳輸!
大祭司和大首領緊盯著節杖,在一片閃電般的白光中節杖消失了。一起消失的還有梁如晦和冉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