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和潘雲到達梁氏集團總部大樓時已臨近傍晚。

他們和前臺簡單溝通後，便順利地上樓直接找到梁董事長。

“梁董事長，您好！”

“您好，司馬探長！” 梁董事長看起來五十開外。他身形蒼健， 挺括的西裝不乏時髦的裁剪。

“您認識我！” 司馬稷實微笑著說，一邊打量起梁董事長。仔細看，他的眉宇間能看出幾分和梁如晦的相似。氣質上卻大相徑庭，梁董事長有著大商人慣有的一眼不見底的城府臉。

“犬子承蒙司馬探長的照顧！我常聽他提起您！”

“是嗎！您客氣了。”

董事長引司馬和潘雲到會客區域，慢悠悠親自為他們泡上茶，而後開門見山道：“兩位來找我有什麼事？”

“榮德地產您知道嗎？”

“當然，這是我們梁氏下屬的公司。”

“最近有個案子跟榮德地產有關係。”

“嗯，要不要我把榮德地產的負責人叫過來問問？”

“暫時不用。我們今天過來，想跟您聊聊您夫人尹辛苓的事情。”

“嗯！你們維調局特意過來一趟，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梁德仁把背往後靠了靠，儘量選擇一個舒適的姿勢，以免身體顯得僵硬。他原本計劃著應對維調局關於榮德地產的一些提問。底下人早就把榮德地產被查的事情報告上來了。林聰篡改租賃記錄資料庫的事情他也一清二楚。底下人做事情，思路還是單一了點。這很容易讓人家查到自已頭上來。好在，反正死無對證，推到死人頭上去就是了。他卻沒想到司馬探長只問了一句榮德地產，話鋒一轉就轉到他夫人這事兒上去了。這是他多年來的心病啊！

“當年發生攻擊事件時，您在現場嗎？還有什麼其他人在現場？”

“哎，那麼多年過去了！可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又像親身經歷了一次。” 梁德仁摘下眼鏡，在手裡摩挲了片刻後再戴上。“當時除了我大兒子在學校上課，我、我夫人和小兒子，就是梁如晦都在。”

“能具體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潘雲緩和著聲音繼續提問。她明顯注意到了梁德仁正在努力剋制情緒。一個在商海浮沉多年且城府頗深的人，此刻有些按耐不住了。

“好吧！當時我們一家三口去城郊太平山遊玩。那天天氣很好，我們爬到太平山高處的一個地勢平緩的草坡，想在此野餐。這裡海拔也就100多米的樣子，可以從高處俯瞰太平山村。我們剛鋪開野餐墊拿出食物，天色突然暗下來。我當時抬頭一看，發現頭頂上不知什麼時候聚集了一大片厚重的烏雲。突然，烏雲團像被拉開了一道口子，一束光束直直地往下射去，緊接著一聲巨響，光束在太平山村裡炸開了。我們嚇壞了，但是忍不住好奇心往下看。我們隱約看到一個長著尾巴的東西開始襲擊村裡的人，一剎那間血光沖天！~”

梁德仁停下來，喝了一口水。

潘雲一直屏著呼吸聽著，這一停下來，她彷彿也被拉回了現實，緩緩噓出口氣來。

司馬稷實看過內部檔案，對當時事件的描述確實如此。只是聽親身經歷者親口敘述，比看報告中的文字要來得身臨其境得多。

“那長尾巴的東西比普通人高大得多。我見到它不斷地拿自已的尾巴對著人掃。還看到他抓住了一個人，但並沒有殺死他，然後怪物跟著那個人去了村裡的一間屋子。我當時想，趁著這怪物沒有發現我們，得趕緊逃命。於是我抱起兒子，我夫人緊緊跟著就往太平山的另一面跑去。沒想到我正跑著就聽夫人在我背後一聲慘叫。我回過頭去，看到那長尾巴怪物在我們的背後。他手裡握著一把看似槍的東西，我夫人僵硬地倒在地上，變成了石頭的顏色。我整個人懵了，僵直站在原地，孩子在哇哇大哭，然後我就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已經住進了醫院。”

梁德仁當時抱著孩子，確實嚇得夠嗆，他見那怪物開槍，但彷彿沒有了子彈。那怪物又騰挪過來，他知道怪物想拿尾巴把他們物理消滅。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他大聲說道：“你要什麼？我都可以想辦法給你。求你放過我跟我兒子。” 這是求生的本能，也是他看人識面的本事。因為這個時候，他方才看清，怪物長著一張標準的人臉。有臉有表情，那麼就可能有溝通的餘地。 怪物聽了他這話，停下來。他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梁德仁聽到他說：“人類，你倒有點意思。那我們來定個契約，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當然，我保你平安無事。” 梁德仁心想事急從權，無論什麼條件，眼下先把命保住。於是答應了怪物的要求。怪物靠近他，在他眉心按了一下，就彷彿簽字畫押一般。怪物又補了一句：”不聽命令，隨時拿你的命去！”

自此之後那怪物再沒露過面，下命令用的是傳聲，好比戴著立體聲耳機，聲音就這樣迴盪在腦子裡。後來他靠著自已不俗的手段搞清楚了那東西是異星人，太平山事件被定性為異星攻擊事件，因此還成立了天網維調局。異星人告訴他到指定地點取一些能量槍，也就是當時攻擊他夫人的那種槍。想來可笑，之後他用同樣的槍，把另一些人變成了石頭。包括那個叫成冰的。

二十五年來，殺妻之仇、被操控的人生，梁德仁有說不出的苦楚。但是為了活命，他一步步越踏越深，再後來他竟莫名生出些忠誠之心來，彷彿自已成了異星人在地球的獨家代理人。他極力阻止梁如晦摻和到維調局的事情中去，但維調局級別太高，他從旁門偏路根本夠不著。而梁如晦這些年，跟他這父親漸行漸遠。私底下，他知道兒子開始查他。他只好見招拆招，雖然被動，但也無可奈何。

“梁董事長，在這件事之後，還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潘雲見梁德仁神魂不附體的樣子，便開口問道。

司馬則繼續緊緊盯著梁董事長，不放過一絲微表情和眼底流光。

“沒什麼特別的了。你們維調局成立後找過我幾次，完善當時的細節描述。我想你們回去調檔案，應該都有。這是保密事件，我沒有對外透露過。”

“好，今天謝謝您的時間。我們後續有啥需求還會來找您。” 司馬探長起身，看來今天的詢問不會再有更多的線索了。

司馬和潘雲下樓之後，梁德仁讓安保過來仔細搜尋了一下辦公室裡有無監聽監視裝置。他不敢有絲毫懈怠。從第一個謊言開始，一個接著一個，他以已度人，早就對任何人失去了信任。

司馬稷實和潘雲回到車上。探長先開口說：“潘雲，太平山的事情屬於局裡的最高機密。這次沒想到因為成冰的案子，牽扯出了那麼多事情。魏局已經特批我們偵稽科可以調閱太平山事件卷宗。你對梁德仁的說辭怎麼看？”

潘雲揉揉眼，這一天跟著探長跑東跑西，著實有些累了。但比起聽到的這些事情，心恐怕更累。她央央地說道：“我覺得他說出來的大部分是事實，但中間可能摻著些假。”

“而這些假，也許就是事情的關鍵了！” 司馬接過話。他發動起悍馬，用眼神示意還在愣神的潘雲系上安全帶。

一路上大探長悶聲不響，他在心裡琢磨著這位梁董事長在天平山事件之後到底幹了些什麼？目的又是什麼？至少目前來看，林慧林聰姐弟兩個使用異星能量攻擊族長致其石化，跟梁德仁脫不了關係。成冰的石化，可能跟他也有關聯。會不會還有人像林慧林聰姐弟兩個那樣為他所用呢？

不多時，司馬探長和潘雲回到了維調局，而此時四眼顧念和冉麒麟已經出發趕往湖州孤兒院。

趁著月黑風高，他們要執行領導交給他們的隱蔽任務，用能量探測儀探測湖州孤兒院內是否存在異星能量。他們在遠處等待夜深，然後動作熟練而輕巧地翻牆進入院內。他們在樓前樓後一通搜尋，能量探測儀並未做出任何反應。他們又往後走過背面的菜園子，發現在菜園子西北處還有一處屋子，隱約覺得是個堆雜物的房子。在那裡，探測儀有了反應！這是之前等級略低的異星能量殘留！他們立即警覺起來。藉著月光，他們在屋子裡小心翻找了一遍，發現有一個石像半靠在牆角。這石像很矮小，看起來像個孩子。冉麒麟冒險拍了張石像的照片。他們不敢逗留，決定立即離開孤兒院，找個地方先向領導彙報情況。

他們一直跑到了山腳下停車的地方，才撥通司馬稷實的電話。“領導，有重大發現！”

“快說，四眼！” 探長在電話那頭神情緊張起來。

“探測儀有反應！是低等級的異星能量殘留！我們還發現了一個石化人！照片已經透過維調局內網App傳給您了。” 四眼說話快而清晰。

“好，你們先原地待命！”

“是！”

司馬稷實立即開啟內網App資訊，圖片在黑暗處拍攝，但石像的面部尚可辨認，那不正是白天坐在教室角落裡畫畫的亮亮嗎？他們簡直喪盡天良！

探長立即將情況彙報給魏局，請示派隊伍支援冉麒麟和顧念，全面控制湖城孤兒院！

這一舉動非同小可，畢竟孤兒院裡還有近百名大大小小的孩子！魏局思慮再三，同意了司馬稷實的行動申請。

司馬當然明白孤兒院中藏有將人石化的能量槍，而他們只有一枚天盾在手，另一枚還在梁如晦手中做能量研究。他也不管此時夜深，立即致電梁如晦，要他帶著天盾趕緊來局裡會和。

梁如晦此時還在物研所的實驗室裡。他剛剛成功完成了天盾能量增益的實驗。換句話說，有了這種增益的方法，可以將天盾的防護範圍擴充套件到周圍500米。這樣就不會出現當時在密室洞中，雖然司馬稷實手握五彩石，但族長依然被石化的情況了。

梁如晦心中暗道：“司馬這傢伙真會挑時間！” 他收拾好天盾，立即驅車趕往維調局。

司馬稷實此時已經集結好隊伍，讓潘雲和逵哥帶著隊伍先趕去跟冉冉四眼他們會合。自已則在維調局停車場等著梁如晦。看到梁如晦的車開了進來，他示意他停下，而後直接上車。

“天盾帶了嗎？”

“帶了。”

“走，路上說。”

梁如晦依著司馬探長的指示開往湖城孤兒院。一路上樑如晦把天盾增益器的事情說了一下。大探長拍手叫好！他正愁著即便隊伍包圍了湖城孤兒院，萬一裡頭的能量槍發起攻擊，天盾的阻擋範圍太小，難免有死傷。

司馬探長當然也需要交代下此去湖城孤兒院的目的。他簡要地說明了廊橋寨竹林裡的攻擊者林慧林聰在湖城孤兒院長大。今天一早去湖城孤兒院瞭解情況，而後又叫冉冉和四眼帶著探測儀殺了個回馬槍，並發現又一起石化案的經過。唯獨跳過了孤兒院和林聰同梁德仁之間的關係。

司馬探長不知道的是，梁如晦早已查明其父多年來藉著郭展鵬的名義資助湖城孤兒院，也知道他父親從湖城孤兒院挑選合適的人，以充實自已的秘密組織。

一路急駛，兩人很快與大部隊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