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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這一生都會記得這一幕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安語凝來到沈家已經有兩個多星期了。在這段日子裡,她每天的生活簡單而規律,除了給沈家的孩子上課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自已的房間裡看書或者休息。

在這期間,安語凝接觸最多的就是陳奶奶、杜姨以及負責接送她的司機老鄭。至於其他人,她從未見過一面。從周娟那裡得知,原來她所前往的這個沈家,正是陳奶奶二兒子的家。此外,陳奶奶還有另外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其中,大兒子和女兒早已成婚,並在國外定居;而小兒子則於前兩年遠赴海外發展。至於陳奶奶的老伴沈爺爺,則獨自居住在他們原先的家中,並沒有搬到子恆這裡來。

安語凝第一次見到沈家男主人,是在她到沈家擔任家教後的第二個月。那天下課後,如同往日一般,她徑直趕往沈家。然而,當她抵達時,卻驚訝地發現整個沈家異常喧鬧,充滿了歡聲笑語。

面對如此熱鬧的場景,安語凝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她轉頭看向司機老鄭,好奇地詢問道:\"鄭叔叔,陳奶奶家今天怎麼會這麼熱鬧呢?\"聽到這話,老鄭顯然十分訝異,他瞪大眼睛看著安語凝,反問道:\"今天可是子恆的生日啊,難道你不知道嗎?\"

“哦,他沒有告訴我。”安語凝不禁有些遲疑起來,畢竟此刻自已手上空蕩蕩的,如果直接下車肯定會顯得有些尷尬;可要是繼續待在車上不動呢,又似乎不大合適——畢竟都已經來到這裡了。正當她內心糾結、左右為難之際,忽然聽到有人輕輕敲擊了幾下車窗玻璃。

老鄭見狀,二話不說便迅速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安語凝見狀也無可奈何,只能硬著頭皮緊隨其後地下了車。剛一下車,就聽見老鄭熱情洋溢地向剛才敲窗之人打招呼道:“書記好!我這次是專門去把子恆的家庭教師小安接過來的。”

接著,老鄭又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安語凝,並催促道:“小安,還不快過來跟書記問聲好!”聽到這話,安語凝心中暗自思忖:原來這位竟然是書記大人吶!真沒料到,沈家的背景如此強硬,就連子恆過個生日,連堂堂一市之長都親自前來捧場祝賀。

此時那位被稱為\"首長\"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來,安語凝急忙畢恭畢敬地問候道:“書記好!”只聽得對方呵呵一笑,滿是讚賞地開口說道:“哈哈,你就是小安呀,我可是早就從老陳那裡聽說過你的大名啦,只是一直沒能抽出時間過來看看。以後就直接喊我沈爺爺得了。”沈爺爺?這麼說來眼前這位長者便是子恆的爺爺咯。

安語凝見到沈爺爺後,立刻畢恭畢敬、乖巧可愛地喊了一聲:“沈爺爺好!”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安語凝心裡總是隱隱約約感覺這位沈爺爺看起來有點眼熟。

沈爺爺和她說了幾句話之後,旁邊就走來了好幾個人。於是,安語凝便禮貌地退到一邊,朝著客廳的方向走去。可她才剛走出沒幾步路,就突然停下了腳步。

“鄭叔叔,我想問一下,那位沈爺爺該不會就是新聞裡面常常出現的那位市委書記吧?”安語凝滿臉驚訝地詢問道。

聽到這話,老鄭顯然比她還要吃驚,回答道:“是啊!怎麼,你現在才發現嗎?”

安語凝感到非常震驚,她原本一直認為自已所在的這戶人家只是普通的商人家庭,頂多也就是那種生意做得特別成功的商人家族罷了。但萬萬沒有料到,他們竟然擁有如此顯赫的背景。

實際上,安語凝來到港寧市僅僅只有三個多月而已。而她之所以會知道沈書記這個人,純粹是因為她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的時候,每天都能看到食堂牆上掛著的大螢幕電視裡播放的相關新聞報道。

帶著滿心的疑惑與震驚,安語凝像往常一樣走進了子恆的房間。一進門,她就發現子恆正和他的媽媽鬧著小別扭呢。

“杜姨,我來了。”安語凝面帶羞澀地說道,“實在抱歉啊,我並不知曉今日乃是子恆的生辰,故而未能提前備好賀禮。還望您切莫怪罪於我才好。”

“無妨無妨,你能前來便已是甚好,子恆適才正耍著性子呢,你快來幫幫我勸勸他吧。”杜姨額頭上掛滿了細密的汗珠,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髮髻此刻也稍顯雜亂無章,“也不知究竟是何緣故,這孩子今兒個就是不願更換衣裳。眼看著待會兒就要出門了,你趕緊試試看能否哄哄他聽話些。”

安語凝快步走向子恆跟前,只見那小小的男孩兒嘴巴撅得老高,滿臉都是不情願配合的神情。“子恆,你為何不肯換上新衣呀?”安語凝蹲下身來輕聲問道,“莫非是不喜歡這些衣物麼?”子恆依舊低垂著腦袋,小手緊緊揪住自已身上的衣衫,嘴唇緊閉一言不發。沙發之上隨意丟棄著一件小禮服,看上去已有些許褶皺。而一旁的衣架上頭,則整整齊齊懸掛著一溜兒款式各異的小禮服。

“子恆,可以跟安姐姐說說看,你喜歡什麼樣式的禮服嗎?”只見安語凝輕輕地將衣架拉至子恆身前,並逐一把衣服取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捧到子恆面前輕聲問道:“這一件喜不喜歡呀?”

然而子恆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後便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

“那麼這件呢?”安語凝並未氣餒,依舊溫柔地詢問著,但換來的卻依然是子恆毫無波動的神色。

接下來連著好幾件禮服展示在子恆眼前時,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結果——子恆宛如未聞一般,始終保持著最初的冷淡與沉默。

面對此情此景,安語凝不禁感到有些手足無措起來。要知道,儘管子恆平日裡較為沉默寡言,但只要提及令他感興趣之事,多少都會給予一些回應才對啊!可如今……

安語凝突然意識到,所謂“自閉”一說其實並不準確,確切來講,子恆或許僅僅只是不太愛開口講話、不願理睬他人罷了。

早些時候她就曾聽聞過有關子恆耍性子的傳聞,據說每當他鬧起彆扭來,既不說出緣由,還會連續好幾日都閉口不言,而大人們對此也是束手無策。此刻親眼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他當真不情願,甚至連一個字都吝嗇吐露出口,更別提抬起眼皮看上一眼了。

杜姨已經到隔壁房間快速整理了一番後匆匆趕來,“小安,情況如何啊?”當她看到屋內一切依然如她離開時那般毫無變化時,不禁伸手揉了揉額頭,面露愁容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難道他今天仍然一句話都不想跟你說嘛?”

安語凝見狀連忙回答道:“別急杜姨,讓我再試一試吧,您先稍坐片刻。”然而杜姨卻輕輕搖了搖頭,徑直邁步向前,伸手握住子恆的肩膀,語氣堅定地對子恆說:“子恆,快點聽媽媽的話,把衣服穿好,然後跟媽媽一起出去見見客人們。”

令人遺憾的是,子恆對母親的話語依舊無動於衷,沒有給出絲毫回應。但一直默默關注著他的安語凝卻敏銳地注意到,此時子恆的嘴唇似乎顯得異常蒼白。難道說,他其實並不情願外出會見那些訪客不成?

“杜姨……”安語凝迅速站起身來,緊緊拉住杜姨的胳膊,壓低聲音輕聲詢問道,“以前類似的狀況出現過嗎?比如逢年過節家庭聚會之時,他是否也會像現在這樣耍性子鬧彆扭呢?”

“唉,幾乎每次都是如此。平常時候耍點小脾氣倒也罷了,但每每到這種緊要關頭總是掉鏈子!”杜姨邊說邊無可奈何地連連搖頭。

“也許,子恆並不熱衷於這種社交聚會吧?要不我們別帶他出門了,可以嗎?”安語凝試探性地詢問道。

“可今天畢竟是他的生辰呀,無論如何也得帶他下樓亮個相嘛,稍待片刻即可。”對方回應道。

聽聞此言,安語凝沉默不語。儘管她心知肚明子恆壓根兒就不願赴宴,但礙於其生母執意如此,自已著實不便過多幹涉,唯有前去設法安撫子恆罷了。孰料,面對前來勸慰的安語凝,子恆依舊無動於衷、置若罔聞。

此時此刻,杜姨早已焦躁難耐,在屋內踱來踱去,並不斷喃喃自語:“我的小少爺啊,您就順從媽媽這一回可好?快快換上衣裳隨我下樓去吧,行嗎?”

正當杜姨焦慮萬分之際,周姨忽然出現在門口,高聲詢問:“若晴啊,子恆是否已更換好衣物?陳姨囑咐你們動作麻利些,趕快下樓哩!”

杜姨聞言,手撫額頭,面露難色,許久之後方才對著門外應道:“曉得啦。”

她定睛凝視著子恆,迅速抓起一件衣裳,執拗地朝他身上套去。子恆則扭動著身軀,竭盡全力向一側躲閃,然而杜姨牢牢握緊他的胳膊,絲毫不肯鬆手,並大聲嚷道:“快穿上!只是穿件衣服而已,能有多難啊?”

安語凝敏銳地察覺到子恆似乎即將哭泣,那張小巧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一團。她心裡清楚,如果杜姨堅持要給子恆穿上這件衣服,所引發的後果恐怕遠非子恆耍性子、哭鬧一陣那麼單純。

她心急如焚,但又束手無策。畢竟在此之前,她從未遭遇過如此棘手的狀況。在家時,倘若自已的弟弟表示抗拒,家人們絕對不會逼迫他。就在這時,語凝猛然意識到,在這個房間內,存在精神問題的也許並非僅有子恆一人,此刻的杜姨顯然已偏離常態。一直以來,杜姨都以溫婉柔和著稱,與子恆交流時更是輕言細語,從未這般焦躁易怒過。

經過一番艱難困苦的努力後,終於成功將衣服穿上身,子恆此時緊緊閉著雙唇,滿臉漲得通紅。一旁的安語凝察覺到異常情況,急忙伸手用力掰開學長的嘴巴,驚訝地看到他竟然正在緊咬著自已的舌頭,甚至已微微滲出絲絲血跡。

\"杜姨!\" 安語凝驚恐萬分地高聲呼喊道,\"子恆他咬傷了自已的舌頭!\" 說話間,她毫不猶豫地繼續使勁掰開子恆緊閉的牙關,並迅速將自已的手伸進他口中。然而,子恆卻猛地用力咬下,劇痛瞬間襲來,但安語凝緊咬牙關,強忍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像子恆這樣的孩子,儘管表面上從不直接表達內心的不滿情緒,但他們往往會透過自我傷害等極端方式來發洩情感。杜姨見狀,心如刀絞般難受,立刻飛身撲向前去,淚水如決堤般湧出眼眶。她痛心疾首地哭訴道:\"你到底想要怎樣啊?只是換套衣服出門而已,這又能有多大影響呢?如果你真心不想這麼做,那就坦誠地告訴媽媽呀!你什麼也不說,讓媽媽如何瞭解你心中所思所想呢?\"

她說著話,同時將正在蹬著雙腿的子恆輕柔地抱進懷中,輕聲啜泣起來。安語凝看到這一幕,不禁微微轉過頭去,腦海裡浮現出曾經相似的場景:當自已的弟弟發矇時,繼母也是這般緊緊抱住他,痛哭流涕。令人驚奇的是,原本一直哭鬧不休的子恆竟然在杜姨溫暖的懷抱中逐漸平靜下來,原本緊咬著安語凝手指的牙關也漸漸鬆開了。過了一會兒,他完全安靜了下來。

安語凝小心翼翼地從杜姨手中接過子恆,杜姨則走進洗手間重新梳妝打扮一番。待她走出衛生間時,只見安語凝正輕輕拍打子恆的背部,並低聲為他講述著動聽的故事。杜姨走上前去,拉起子恆的小手準備出門,但就在走到門邊時,子恆卻突然趴在門上,死活不願離開。安語凝急忙上前試圖勸說他鬆手,不料,小傢伙的小手立刻牢牢抓住了安語凝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

\"小安啊,不然你跟我們一塊兒出去吧。\" 杜姨提議道,\"正好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子恆呢。我擔心他待會兒又會耍性子鬧脾氣。\"

安語凝看了看自已的衣服,無奈地說道:“好的。”

跟隨著杜姨一同出門後,她們來到了側樓的大廳參加晚宴。兩人走出房間後徑直沿著二樓的走廊前行,不一會兒便抵達了側樓的二樓。早已有專人在此等候多時,見她們到來,立刻上前開啟房門,並畢恭畢敬地稟告道:“沈夫人,沈先生方才已經歸來了。”

聽聞此言,杜姨急忙追問:“何時回來的?怎會如此之早?”得到答覆說是“剛到不久”之後,杜姨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然後站在門邊深吸一口氣,轉頭對子恆輕聲說道:“子恆啊,爸爸已經回來了,咱們快些過去吧,好嗎?”子恆依舊沉默不語,但安語凝卻能明顯感覺到他握住自已的手略微用力了幾分。

從二樓下來,安語凝悄悄注意了一下這裡的佈局。她來沈家兩個多月,從來沒有機會來過這個樓,現在看來,這裡應該是專門用來辦宴會的,二樓應該是客房,她注意到,有幾個僕人在整理房間。一樓沒有任何隔斷,整個為一體的大廳。此時人聲鼎沸,正交談的熱火朝天的。

他們剛剛從二樓下來,就已經有人看到了,子恆的手攥得更緊了,安語凝感覺他的手心出了許多汗,她悄悄看過去,他的嘴唇發白,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子恆。”安語凝小聲地喊他,“安姐姐等下和子恆去院子裡玩好不好?我們就在這裡呆一下,就一下下,安姐姐就帶你出去,好不好?別怕。”

子恆看了看她,目光有些呆呆的,不似平時那樣清亮。安語凝心中咯噔一下,她記得有一次,她的弟弟發懵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杜姨對著樓梯角的一個男人說道:“子恆,看,爸爸在那兒呢。”

安語凝看過去,那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筆挺地站在那裡,衝著杜姨和子恆淺淺地笑。這是個英氣十足的男人。他看向安語凝時,眼中有些詫異,又微微皺了下眉。

安語凝知道,他大概是沒想到,陪著他美豔高貴的太太一起下來的還有一個穿著寒酸的醜小鴨。

她微微有些臉紅,這樣的場合,她從來沒見過,之前沒感覺到緊張是因為她一心關注著子恆,沒有想到其他的事情,現在,經他的提醒,她突然發現自已的窘迫情況。

那個男人似乎洞悉了她心中所想,嘴角微微上揚,邁著優雅的步伐登上臺階,輕輕地從她手中接過子恆的小手,然後禮貌性地點頭示意,並向她表示感謝道:“辛苦了。”

面對對方如此謙遜有禮的態度,安語凝不禁心生好感,但還是羞澀地輕聲回應道:“您太客氣了。”此時此刻,她突然有些茫然失措,不知自已究竟應該轉身回到樓上,還是繼續留在原地呢?

正當安語凝猶豫不決、內心糾結之際,那位男士轉頭對下方的某人吩咐道:“小范啊,麻煩你幫這位女士安排一個座位吧,可以讓她和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哦。”

話音剛落,名叫小范的人立即頷首應諾,表示遵命,接著他面向安語凝,稍稍躬身行禮後,熱情地邀請道:“這邊請。”

聽到這話,安語凝頓時感到臉頰一陣滾燙髮熱,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節奏。她不敢有絲毫怠慢,動作輕盈而迅速地朝著指定方向走去。

沒走出幾步遠,便看到陳奶奶滿臉笑容地朝著她揮手打招呼,親切地喊道:“小安呀,快到陳奶奶這兒來坐吧。”這一聲呼喚彷彿給了安語凝一顆定心丸,讓她緊張的情緒瞬間得到釋放。於是,她趕忙快步走向陳奶奶所在之處。

“陳奶奶,沈爺爺。”

“快坐。”陳奶奶招呼著,“老沈,這個孩子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小安啊。別看她小,可是和子恆很合得來啊。”

沈爺爺爽朗地笑著,“我知道,前面在院子裡已經見過一面了。小姑娘挺有靈氣的。季敏就是眼光好。”

沈爺爺又對身邊坐著的人說道:“墨沉,你也打個招呼!這是子恆的家庭教師小安。”

安語凝這才看向沈爺爺旁邊坐著的男人。

這是安語凝第一次見到沈墨沉,她相信,她這一生都會記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