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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再見闖王

三天後,一支不大的船隊順著漢江逆流而上,每艘船上均插著帥旗,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左”字。吳林華站在自已的官船上,欣賞著漢江兩岸的風光,大概因為這裡是明軍與順軍交戰前線的緣故,一路上很少看到人煙,連逃難的人也看不到,只有江岸邊的蘆葦隨風起伏,間或一兩隻不知名的小鳥從中飛出,才讓人感到一絲生氣。

吳林華正自出神時,洪熙官來報:“侯爺,牛將軍帶著水師調頭回去了,他捎來話,說前面不遠就是李自成的地盤了,還望侯爺自求多福。”

“啊,這麼快就溜了?” 吳林華說道,他本來就對這“護送”不抱希望,當他第一眼看到這支所謂的“護送”船隊時,就有這種感覺了。這支船隊美其名曰“戰船隊”,其實就是把幾艘大一點兒的漁船改裝了一下,在船舷兩邊鑿了幾個炮眼兒,架了幾門小炮,平時用來裝點門面,嚇嚇老百姓還可以,若是遇上真正的戰船,只怕只有餵魚的份兒。

吳林華嘆道:“走就走吧,早走早清靜,前幾天那些兵痞老纏著莫不計講歪書,煩也煩死了。對了,莫不計現在在幹嘛?莫不是又在說書吧?”

洪熙官笑道:“可不是嘛!這傢伙這幾天精神頭可好了,與幾天前我把他從妓院中拖出來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臉色也紅潤了許多,這不,正在艙裡給弟兄們講《大明英烈傳》呢。”

吳林華笑著搖搖頭,看來此人是立志做西門慶那樣的人了。經過幾天的相處,吳林華看出莫不計還真是個人才,不僅熟知天文地理、各地風俗,而且熟知典章制度、法律條文,腦子也特別的活,一點就通,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他家從曾祖父起就是師爺世家了,他此次出門主要是想長長見識,想實踐一下“行萬里路如讀萬卷書”的道理。

吳林華對洪熙官說道:“走,咱們也去聽聽。” 說完便走進船艙。

莫不計正坐在小椅子上,面前擺了張小方桌,方桌上放著個銅鎮紙,權且充當驚堂木,吳林華的部下則均盤腿坐在甲板上。莫不計正講到朱元璋的義子沐英率軍平定雲南,明軍正用火箭對付蒙古軍的戰象部隊,他講的口沫橫飛,底下眾人則聽的如痴如醉,絲毫未察覺到吳林華進來了。

後來還是莫不計首先看見了吳林華,他忙起身行禮,聽眾們這才回過神來,也紛紛站起來行禮。由於吳林華最反感別人給他下跪,因此眾人行得都是拱手禮。

吳林華也拱了拱手,算做回禮,說道:“沒事,大家繼續吧,不要拘束,莫先生,請繼續。” 說完他也盤腿坐了下來。

莫不計有些激動的坐下,自從知道了吳林華的真實身份後,他便暗自慶幸自已傍了棵大樹,常常夢裡都會笑醒,更為難得的是這位主子平易近人,頗有書上寫的劉玄德禮賢下士的遺風,看來自已這一步是走對了,以後自已升官發財不在話下,說不定自已還能成為再世諸葛亮呢。想到這裡,他的臉又紅光滿面起來,說書的聲音不免也大了幾分。

吳林華只聽了一會兒,便覺得這古代的說書先生可要比後世的說書先生高明多了,聲音抑揚頓挫,與其說是說書,不如說是唱書,特別是書中的人物因情節需要而唱歌時,說書先生就會真的唱起來,這不是插科打諢的唱,而是真正的用心去唱,真的把自已融入了書中,由於現在講得是《大明英烈傳》,因而許多歌曲都是古時的軍旅歌曲,歌中充滿了鐵血陽剛之氣,直聽得眾人熱血沸騰,不由自主的跟著哼了起來。

眾人哼得興起,絲毫也沒注意到船已停了下來。

這時一個舵手奔進來說道:“稟侯爺,江面被堵,船過不去了。” 眾人停下哼唱,望向來人。

吳林華站起來道:“江面被堵?什麼東西能將江面堵上?走,出去看看。”

來到船頭,吳林華才知道什麼叫“鐵鎖橫江”。只見三條碗口粗的鐵鏈橫在江面,而此處的江面又特別的窄,只有不到三十丈,因而江面被封的嚴嚴實實。順著鐵鏈望去,只見六根黑漆漆的地樁牢牢的釘在江兩岸,其中的一個地樁旁還立了一個石頭壘成的小堡壘,此刻堡壘的頂上一股黑煙正沖天而起。

站在吳林華身邊的洪熙官突然指著右邊的江岸說道:“侯爺快看,有人來了。”

吳林華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股煙塵正從天地交際之處向著他們滾滾而來,伴隨著煙塵的是隱隱而來的“轟隆”聲。

“是騎兵!”幾個眼尖的部下叫了起來。

吳林華向洪熙官說道:“傳令下去,讓所有的人拿起武器,但沒有命令不許動手。”

洪熙官領命而去,船上很快熱鬧起來,但片刻之後就又安靜下來。

“轟隆”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吳林華首次感受到了騎兵集團衝鋒時的震懾力,和這些訓練有素的大隊騎兵比起來,自已收服的那些響馬不過是烏合之眾。

現在雖是在船上,騎兵衝不到船上來,但吳林華還是看出了眾人內心的恐懼,有的人不僅臉色發白,甚至拿刀的手都開始發抖了,連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方世玉也自言自語道:“我的天,這要是衝過來還不把人踏成肉餅?”

吳林華為了給眾人打氣,大聲說道:“大家不要慌!咱們是來招安的,不是來打仗的,再說了,咱們是在船上,他騎兵再厲害,也不能衝到船上來,就算是昏頭昏腦的衝過來,也只有喂王八的份兒。大家都放鬆點兒,不要把刀舉那麼高嘛,哎,那個大胖子,說你哪,你那把鬼頭刀舉那麼高幹嘛?你不累我看著都累,對啦,把刀抗肩膀上,這才瀟灑嘛!”

眾人聽他說得幽默,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些,幾個性子開朗的已然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馬隊便奔到岸邊,人數大約有五千,大部拿大刀,少部拿長矛。一停下,拿長矛的兵便跳下馬來,很快就列成了陣形,正面正對著吳林華的船隊,而那拿大刀的騎兵仍舊騎在馬上,用警惕的雙眼搜尋著四周。待未發現危險後,幾個騎兵向著隊後奔去,於是很快就有三名旗手撐著三面大旗從隊伍後面奔到隊前,一面旗上寫著個“闖”字,一面旗上寫著個“順”字,另外一面上則寫著個“白”字,不過那“白”字明顯比另兩個字小了一圈。緊跟在旗手後面的是幾個看起來像是軍官模樣的人,對著吳林華的船隊指指點點。

雙方對峙了一會兒,順軍中跑出一人,來到江邊扯著嗓子喊道:“哎,船上的人聽著!速速登岸投降,不然的話,我們就不客氣啦!”

吳林華也向著岸上大聲喊道:“在下吳林華,奉大明皇帝旨意,前來與闖王議和,希望雙方能化干戈為玉帛,握手言和,共抗韃子!”

來人聽清吳林華的話後,便又飛快的奔回隊中覆命去了。

等了一袋煙的工夫,那人去而復返,喊道:“我們將軍說了,你們必須在此下船,然後由我們的人押你們去西安,只給你們一刻鐘,時間一到,我們就發動攻擊!” 說完向身後一指,只見三門大炮被推了上來。

看到這副架勢,吳林華只好下令棄船登岸。

等眾人登上江岸,順軍長矛手就將眾人圍了起來,一名小軍官命令眾人放下武器。

吳林華示意眾人照做,於是大刀、三節棍、斧頭、匕首、狼牙棒很快便在江邊堆成了一堆。過了一會兒,這支騎兵部隊的將領一聲令下,長矛手們便押著吳林華他們,跟在馬隊後面,向著北方緩緩而行。

行了半日,天色快黑時,吳林華他們便進入了一個小城,進城門時吳林華抬頭向城門上望去,隱約看見兩個斑駁的大字——郢中。

入城之後,吳林華他們就被安置在一個大院中,院中有幾間大瓦房,還有一個空蕩蕩的牲口棚,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地主的家,只不過主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幾間乾淨寬敞的大屋,似乎正向人們講述著屋主曾經的殷實生活。

眾人進院沒多久,幾個順軍士兵抬著幾個大木桶走了進來。他們將木桶放下,揭開蓋兒,一股熱氣冒了出來,其中一人喊道:“喝粥了,喝粥了。這兒可沒什麼山珍海味,你們就將就點兒吧。”

說完把別在後腰上的兩個木勺抽了出來,放進桶裡後又指著吳林華道:“喂,你,穿官服的那個,我們將軍要見你,快點喝兩口粥就跟我走吧。”

吳林華拿過洪熙官遞過來的木勺,挖了一勺熱氣騰騰的白粥,湊到嘴邊吹了吹,但太燙了,根本無法入口,那順軍士兵譏道:“你們這些官兒平時嬌生慣養,連粥都不會喝,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吳林華聽得心煩,索性將木勺向桶裡一丟,說道:“不喝了,這就帶我去見你們將軍吧。”

吳林華跟著士兵一路小跑,來到了縣衙,那將軍正是住在縣衙之中。雙方一見面,不等吳林華開口,那將軍支開左右,搶先說道:“你叫吳林華?可是在北京時住在制將軍府上那個吳林華?”

吳林華吃了一驚,細看此人,卻沒有一點兒印象,正尋思該怎樣回答時,那人似乎也看出了吳林華的心思,說道:“我以前是制將軍麾下的一名小將,跟著制將軍打進北京後一直在城外駐紮,你沒有見過我,但闖王登基時我也參加了,當時我曾遠遠的看過你幾眼,你就站在制將軍的身後不遠處,但你沒向我這邊望,所以你不認得我。”

吳林華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說道:“原來如此,這麼說後來你也是與制將軍一起從東門突圍的了?”

那人道:“正是!我們突圍出來後,便向南走了一天,後來又折向西邊,希望能早點兒追上闖王。一路上追兵不斷,韃子的騎兵很厲害,射箭射得很準,眼看著我們的人越來越少,後來制將軍指揮我們在一個山谷埋伏下來,打了韃子一個伏擊,殺了三百多韃子,這才把他們嚇退,但我們也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後來我們終於到了山西太原,在那兒和闖王會合。闖王的心情很壞,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他待部下很和氣,現在動不動就打人,他的親兵幾乎人人捱過打,這樣一來大夥兒的心就更亂了,經常有人夜裡逃跑。闖王的疑心也越來越重了,經常懷疑這個要殺他,那個要出賣他,制將軍勸他到河南去,他卻疑心制將軍要在河南害他,牛丞相也落井下石,說制將軍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闖王更生氣了,他把制將軍的親兵遣散,還把制將軍的心腹都派到別處去,我也是在那時被派到這裡的,因為我很會帶兵,所以白將軍讓我帶領一支騎兵駐守郢中。今天我看見報警的狼煙,以為明軍來攻,所以點盡精銳去迎戰,不想卻碰見了熟人。”

吳林華見他這麼囉嗦,本來有些不耐煩的,但聽到了李巖的訊息,便耐住性子聽他說下去,誰知他說到這兒就不說了,於是吳林華問道:“那後來制將軍怎麼樣了?”

那人嘆了口氣,說道:“上個月傳來訊息,說制將軍因為謀反,已經被誅殺,一起被殺的還有紅娘子,我聽到訊息後,偷偷的哭了一場,我不相信制將軍會謀反,底下好多弟兄也不相信,但他們都不敢說出來。不過,後來我又聽到訊息,說制將軍和紅娘子沒死,他們現在正在河南召集天下英雄,準備與韃子大戰一場,我倒希望這是真的。”

吳林華雖然早已從史書中知道了李巖的結局,但聽到他的死訊,還是很難過,畢竟兩人有過一段友誼,不過聽了後面的訊息,他又有些期待,也許李巖聽了自已的勸告留了後路也說不定呢。

吳林華定了定神,說道:“你跟我並不熟悉,怎麼說了這麼多話?你就不怕這話傳到闖王耳朵裡?不怕闖王殺你?”

那人淡淡的說道:“這些話我憋了好久,說出來我就好受多了,況且制將軍引為知已的朋友決不會是小人,他在太原時常對我們說起你,說你值得信賴,而且很擔心你的安危,所有突圍的人中只有權將軍那一路沒到,連一個兵也沒到,對了,這到底是怎麼會事兒?你們那一路遇上了什麼情況?你現在還活著,那麼權將軍怎麼樣了,他現在在哪兒?”

吳林華尋思:這可不好回答。於是說道:“一言難盡哪,這事我慢慢再跟你說。我現在想問問你,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呢?”

那人說道:“還能有什麼打算?無非是韃子來了殺韃子,明軍來了打明軍,戰死沙場而已。如今韃子勢大,兵勢很盛,好多原來投降闖王的明軍將領又投降了韃子,與韃子一起來打我們,而我大順軍軍心渙散,鬥志不強,已打了好幾場敗仗了。”

吳林華道:“將軍不要這麼悲觀,只要明軍與順軍聯手,相信能夠擊敗韃子的,收復失地指日可待。”

那人嘆了口氣,說道:“希望如此。不過闖王現在誰的意見都聽不進去,連高夫人都勸不住,你此去恐怕會空手而歸呀。”

吳林華道:“只有盡力而為,否則的話中原危矣!”

兩人又聊了會兒,吳林華得知此人名叫馬滿原,祖上三代都是給馬看病的獸醫,早年曾讀過三年私塾,後來不堪“三餉”加派,家道中落,便替人趕馬為生,李自成還是高迎祥手下的闖將時,來到他們村,他便和村中幾個膽大的年輕人投了李自成,此後便隨著李自成南征北戰,後來被李自成派去和紅娘子一起搭救李巖,從此便成了李巖的部下。

馬滿原留吳林華一起住在縣衙,但吳林華執意要與部下住一起,於是馬滿原便親自送吳林華回到大院,臨走時答應儘快送吳林華去西安。

第二天一大早,吳林華與部下便登上了馬滿原為他們準備的小船,大概是馬滿原特意囑咐的緣故,順軍士兵們對他們的態度要好多了,不僅早飯有酒有肉,而且到了船上也不再對他們刀兵相向。眾人與岸上送別的人告別之後,便迎著朝霞逆流而上,身後的郢中小城也越來越遠,最後終於看不見了。

經過十日的航行,終於抵達李自成大將白旺的駐地——襄陽。

襄陽自古被稱為“鐵打的襄陽”,城高池闊,易守難攻,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元朝時忽必烈派兵攻打襄陽,前後用時六年,最後才用回回炮將對岸的樊城攻破,絕了襄陽外援,這才逼降了襄陽守將呂文煥。襄陽城破後,元軍便順流而下,一舉滅了南宋,由此可見襄陽的戰略地位之重要。

吳林華上岸後站在城牆下,抬頭望著那高大的城牆暗自讚歎,在冷兵器時代,若想攻下此城著實不易,但現在已進入火器時代,再堅固的城牆也經不住火炮的轟擊。

白旺對吳林華的態度很冷淡,只是問他來的目的、啟程日期、行走路線,連幾句寒暄也沒有,問完了話便送吳林華到軍營居住,也沒說何時送他去西安。

吳林華無聊的在軍營中待了幾天,守門的軍將又不許他們外出,只好和眾部下一起聽莫不計說書。

直到第三天下午,白旺才派人來告訴吳林華,說第二天一早出發。

第二天,吳林華便帶著部下騎著馬,向北進發了,隨行的還有五百名全副武裝的大順軍騎兵。由於吳林華部下多是水寇出身,大多數人不會騎馬,因而開頭幾天走的甚慢,一天走不了一百里,直到眾人學會了騎馬,這才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滿目的瘡痍,十室九空,走不了多遠便能看見一具屍體,偶爾還有幾隻野狗圍著屍體撕咬,江南雖然也遭到過兵災,但從未像河南這樣慘,眾人中十個倒有九個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悽慘情景。這樣走了七八日,在經過一大片無人地帶之後,潼關出現在眾人眼前。

潼關憑藉關前的一條天然大裂隙,被兵家譽為天下第一險要之地,秦、漢、唐均把國都定在潼關以西,就是想憑藉潼關之險確保國都的安全,李自成似乎也是出於同樣的考慮,把都城定於西安,但時代不同了,自唐以後中國的經濟重心就移向了東南,江南也就成為了中央王朝財賦的主要來源,國都也就自然而然的移到了交通便利特別是水路發達的東部,而潼關以西因為道路艱難、運輸不暢,也就被諸王朝拋棄了。

此時的潼關守將是馬石瑤,此人原是商洛山的土匪,李自成早年被明軍擊敗,退往商洛山時將其收編,因其匪氣較濃,因而並不是很得李自成的信任,前一段時間,他送給牛金星三萬兩銀子,才得以被委以重任,來把守這商旅來往頻繁的潼關,本以為能大撈一筆,誰知李自成敗退回來,一路之上商旅斷絕,眼看著戰事要久拖不絕,自已的銀子恐怕要打水飄了。

正自煩惱間,忽聞手下來報,說是有個明朝大官要進關。

馬石瑤眼前一亮,“明朝大官?” 他問道,“多大的官?來幹什麼?”

“據說是個什麼侯爺,去西安議和的,還說要順便勞軍。”手下答道。

“勞軍?那麼說帶了很多銀子嘍?”馬石瑤眼前彷彿看見了好多銀子在飛。

“這個不清楚,不過他們帶的馬裡好些都馱著箱子。” 手下說完偷偷看了眼上司,心想:將軍怎麼整天都把“銀子”倆兒字掛在嘴邊?

“太好了,走,咱們這就瞧瞧去!”馬石瑤興沖沖的走在前面。

吳林華他們老老實實的等在關前,只見關門緊閉,城頭上的順軍士兵懶洋洋的抱著長矛站著,正眼也不瞧他們一眼,忽然城頭上亂了一陣,士兵們一改懶洋洋的神情,個個精神抖擻的站得筆直。

片刻之後,城頭上來了一名順軍將領,他趴在箭垛上向吳林華喊道:“喂,你們不是要勞軍嗎?帶了多少銀子?不如就給了我們吧,我們也是大順軍隊呀,鎮守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清苦的很。”

吳林華心想:遇上敲竹槓的啦。正尋思怎樣答覆時,那“護送”他前來的順軍小校朗聲說道:“這位將軍好面生,原來不是袁將軍鎮守潼關嗎?”

馬石瑤道:“你是說袁宗第吧?他早就回西安啦,現在是我鎮守潼關。廢話少說,快把銀子交出來吧!”

小校說道:“將軍難道不知這私分軍餉是要殺頭的嗎?這些軍餉已被白將軍接收,特命小的押運進京,若是少了一兩,小的人頭不保,若是將軍取了一兩,將軍人頭也不保,方才白將軍的信你也看了吧,裡面說得很清楚,而且幾天前同樣的一封信已送到西安了,將軍還是快讓我們入關吧。”

馬石瑤本來是想殺人滅口搶銀子的,但聽完小校的話吃了一驚,剛才他確實看了信,但他看了半天就只認出了“銀子”倆字,也不知信中說了些啥,沒想到白旺比自已還精,早就讓西安知道了,想起闖王的軍令,想起幾天前在西安看見的那幾百顆血淋淋的人頭,他不寒而慄,忙賠笑道:“哈哈,我剛才只是和大夥兒開個玩笑,不要往心裡去。”說完又向部下呵斥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開門!”

進入潼關後,吳林華他們謝絕了馬石瑤留宿的“好意”,馬不停蹄的向西狂奔,又經過一天的跋涉,終於進入了大順朝的都城——西安。

吳林華他們被安排在城西的一個驛站住下,驛站旁邊就是一個兵營,帶他們來的人叮囑他們留在驛站中,不要外出,等候李自成的聖旨。

第二天早晨,幾個大順官員來宣旨,讓吳林華一個人進宮面聖。吳林華隨著幾人進了皇宮,這皇宮原是明朝藩王的府邸,李自成佔領西安後,將其擴建了幾倍,蓋了一個大殿,權且充當議政之處。此時的李自成正坐在龍椅之上,面色陰沉的望著剛走進大殿的吳林華,突然暴喝一聲:“來人吶,把他給我拉出去砍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