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府的馬車很大,姜家四姐妹與蘭寧郡主都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姜執月與姜芙瑤一左一右地坐在姜宛白身邊,一人抱著一邊手臂。
蘭寧郡主在一旁眼巴巴地盯著姜宛白。
姜衡丹也是目光不離姜宛白。
姜宛白便是心如枯木,也不是成了木頭。
身邊人這樣高強度的關注,她也還是有幾分不自在。
“別,別這樣看著我。”
姜宛白低下頭,小聲地說道。
蘭寧郡主眨巴眼睛說道:“這不是怕你跑了嗎?”
姜宛白動了動兩隻被抱得緊緊的胳膊,看向蘭寧郡主:“怎麼跑?”
蘭寧郡主嘿嘿笑,只眨眨眼,沒再說話。
姜宛白索性也閉上嘴,繼續一路沉默下去。
馬車一路往宣王府的方向去。
到了宣王府大門時,王府門前的侍衛已經提前把門檻卸了,讓馬車直接走了進去。
察覺到馬車的速度越來越慢。
蘭寧郡主悄悄地與姜執月對了個眼神。
姜執月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馬車停下,蘭寧郡主與姜衡丹先下了馬車。
姜執月讓姜宛白先下。
姜宛白不疑有他,直接撩開簾子走了下去。
馬車停的地方是宣王府的後院。
姜宛白對宣王府並不熟悉,是以她跟著蘭寧郡主走了好一會兒也沒反應過來。
只是走的路程有點兒久,姜宛白才開始觀察起周邊的環境來。
越看越覺得熟悉。
直到姜宛白看到了宣王府侍女的衣裳猛地頓住了腳步。
蘭寧郡主時刻關注著姜宛白的神色,見她一停,努力作自然的模樣問道:“為何不走了?”
姜宛白沒說話,扭頭看向姜執月,想要說什麼。
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她愈發沉默了。
姜執月看著姜宛白這般模樣,心中差點不忍。
她一直努力地在告訴自已,忍住,一定要忍住。
四姐姐能不能解開心結之一就看這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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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綾雲在東側院靜養。
正院與西側院都被火燒了不少地方,如今正在修葺。
蘭寧郡主與姜執月姐妹幾個來時,她正好醒著。
姜綾雲見到妹妹們來,面上帶著笑意,似乎早就知道她們會來。
連茶果子都早早準備好了。
姜宛白恨不得能隱匿自已的身形才好。
如今見到了大姐姐,她心中濃濃的愧疚感再次被勾了起來。
姜宛白根本不敢去看姜綾雲的眼神,她害怕大姐姐的眼神。
蘭寧郡主與姜執月幾人如常地與姜綾雲交談。
只有姜宛白低著頭坐在桌子的一角,不肯張嘴說話。
她只覺得渾身不適,迫切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可要看看阿兕?這會兒他應該還在睡覺。”
姜綾雲溫柔地看向妹妹們,特地留意了姜宛白的情況。
姜執月眨眨眼,“我看看阿姐就行了。”
蘭寧郡主就不一樣,她有些興奮地說道:“我想看!”
“都說剛出生的小娃娃,一天一個樣呢。”
姜綾雲莞爾:“那蘭寧去耳房看看吧。”
蘭寧郡主又問了問其他人,姜宛白正好藉機逃離此處,起身與她同去。
見姜宛白起身去了耳房,姜執月與姜綾雲對了個眼神。
姜綾雲微微點頭,姜執月立刻讓長纓飛快地給她卸了頭上釵環。
姜衡丹與姜芙瑤兩人看得驚訝極了。
姜執月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她飛快地換了件夜行衣,說道:“待會兒還請三姐姐和五姐姐陪我演一場戲。”
姜衡丹與姜芙瑤兩人都被姜執月這一出給弄懵了,只愣愣地點頭。
姜執月看向長纓,長纓點點頭,走過去與姜衡丹兩人說起了姜執月的計劃。
而姜執月則是跟著虞嬤嬤悄無聲息地從另一側跟去了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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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房中,蘭寧郡主與姜宛白走到了小阿兕的嬰兒床處。
小小的人兒無知無覺,正砸吧嘴睡得香甜。
蘭寧郡主看得喜歡,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一碰小阿兕的笑臉。
被姜宛白一把撈住。
蘭寧郡主愕然看向姜宛白。
姜宛白磕巴了一下:“他太嫩了,我……”
蘭寧郡主好脾氣地笑笑,點點頭:“還是宛白想得周到,我魯莽了。”
姜宛白抿嘴,看向小嬰孩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差一點兒,差一點兒阿兕就沒法來到這個世上了。
姜宛白恍惚間想起年節那日的大火,地上的屍體和血……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蘭寧郡主見狀,佯作口渴,走到了一旁的角臺處。
姜宛白一直怔怔地看著阿兕,沒注意到蘭寧郡主退開了一段距離。
而姜執月已經在虞嬤嬤的帶領下,成功地進入了耳房。
姜芙瑤與姜衡丹這會兒也從姜綾雲那邊過來。
姜宛白回過神來,小心地藏好自已的情緒,後退了幾步。
姜芙瑤與姜衡丹兩人也就上前去看了看阿兕,虞嬤嬤趁姜宛白沒注意,在阿兕床前晃了一圈。
虞嬤嬤又躬身退了出去,姜宛白也沒注意看。
誰料此刻,姜芙瑤突然驚叫出聲,“誰?誰在那!”
姜宛白頓時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只見姜芙瑤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寒光一閃,一把匕首狠狠捅進了姜芙瑤的腰腹,血就這麼湧了出來!
姜衡丹與姜宛白臉色大變,姜宛白毫不猶豫就衝了上去。
狠狠地撞向了穿著黑衣的刺客!
刺客被她撞得一個趔趄,撞在了柱子上!
姜宛白立刻大喊:“有刺客!來人啊!抓刺客!”
姜衡丹慌忙道:“阿兕!阿兕!”
那刺客尚有餘力,眼看著就要衝著阿兕撲過去。
匕首上的冷光乍現,姜宛白想都不想,轉身直接撲在了阿兕身上!
姜宛白緊緊地閉上眼,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死亡。
這樣緊要的關頭,姜宛白心頭有什麼一閃而過。
她此刻覺得若為了阿兕而死,她就解脫了。
可不對勁的是,姜宛白等了好久也沒等到想象中被匕首穿刺身體的痛楚。
太安靜了……
姜宛白只覺得太安靜了。
沒有人匆忙趕來的聲音,也沒有搏鬥的聲音,甚至……連阿兕的哭聲都沒有。
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孩,應該是很容易被驚醒才對。
姜宛白緩緩睜眼回頭看,那黑衣蒙面刺客就這麼大喇喇地站在她身後。
她下意識地低頭一看,懷裡抱著的哪裡是阿兕!
分明是一個繡花枕頭!
姜宛白再定睛看向那刺客,只覺得身形愈發熟悉。
刺客拉下蒙面汗巾,露出了一張自已無比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