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的傷很疼,姜執月覺得自已還能忍一忍。
她腳下速度變快,長纓也要加快腳步才能跟上她。
長纓正想問小姐怎麼了,側目時一愣,看到姜執月臉上忽然出現的眼淚。
小姐……在哭,悄無聲息的。
姜執月知道阿兄只是生氣,並非真的厭惡自已。
若他知道自已受傷,只會加倍愧疚。
姜執月不想要阿兄有這種愧疚情況,她還會再來看阿兄的,而不是眼下的情況,藉著受傷逼迫阿兄原諒自已。
可她還是會覺得委屈。
“等等!”
姜提玉出聲攔人,可姜執月卻好像聽不見,反而越走越快。
姜提玉本能的覺得不對勁,他快步追上去。
姜執月聽到後頭阿兄追來的聲音,越發地走得快。
等姜提玉追出來時,姜執月已經上了馬車。
將將在馬車裡坐下,就聽到阿兄喚她下車。
姜執月低頭,袖口已經被血跡弄髒,下車是不可能下車的。
“阿兄既然不想見我,我就不在這兒繼續招人煩了。”
姜執月嘴上這麼說,實際指著著準備好的包袱讓長纓送下去。
長纓提著包袱下馬車,姜提玉看都不看,只一心地盯著馬車的窗戶。
“下車,下車我就原諒你。”
姜提玉也不想什麼生不生氣了,阿嬋從小到大都沒受過傷,一點皮都沒破過。
剛剛地上那血痕,一定是阿嬋的。
姜執月眼眶微紅,阿兄果然是關心她的。
沒聽到小妹的回應,姜提玉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難不成疼暈過去了?
姜提玉擔心出事,索性撩起袍子,上馬車檢視姜執月的情況。
於是姜提玉一進馬車就看到了一個面帶驚愕眼淚還沒擦乾淨的小妹。
他目光一下就注意到小姑娘手上的擦傷,立刻道:“怎麼這樣嚴重?”
姜執月用力把手往回縮了一下,沒縮動,小心地對姜提玉解釋:“不痛,不痛的。”
姜提玉抬頭,小傻丫頭眼淚還在撲撲往下掉,竟然還能笑著對自已說不痛?
“又撒謊?”姜提玉這下是徹底沒火氣了。
小妹這性子是他寵出來的,都肯放下身段特地來找他認錯,摔成這樣都不吭一聲,他還計較什麼呢?
姜執月癟嘴,小臉委委屈屈地看了阿兄一眼,使勁兒把手往回拽:“不要你管了……”
姜提玉一聽小傻姑娘這話就知道她又來脾氣了,都氣笑了。
“你來找阿兄賠禮道歉,自已還生上氣了?”
姜執月抿嘴不語,眼淚吧嗒吧嗒掉。
姜提玉只覺要糟,這小祖宗真哭起來,淚海能把應天書院都淹了。
“阿兄錯,阿兄語氣不好,阿兄不該對阿嬋這麼兇。別生阿兄的氣了好不好?”
姜提玉壓低聲音,語氣溫和還帶著幾分哄誘。
姜執月抬眸看他一眼,抽泣了一下,嗯了一聲。
姜提玉看小妹這手血跡模糊的,輕嘆一聲,“是阿兄不好,讓阿嬋受傷了。”
姜提玉臉上明顯的愧疚讓姜執月心裡一刺,她就是不想阿兄愧疚,沒想到還是被他知道了。
“不痛的,阿兄別自責。”姜執月小小聲地說。
姜提玉愈發覺得自已過分,環視一圈也沒發現什麼能處理傷口的東西。
“隨我進書院去,處理一下你這傷。”
姜執月低頭,手掌除了一道半指長的血痕,還有些碎沙石在上頭,乖乖點頭,跟著姜提玉一塊兒下車。
此時正值午憩,書院內行走的人不多。
姜提玉與姜執月走在前頭,長纓與慎墨跟在兩人身後。
姜執月是第一次來應天書院,路過的地方不忘問問姜提玉。
姜提玉倒是耐心,一一回答。
姜執月忽而低聲說道:“學舍艱苦,阿兄回家住吧。”
姜提玉一愣,姜執月又道:“我不會再惹阿兄生氣了。”
也是走到了學舍,姜執月才記起,她阿兄已是舉人,也不是非要留在書院學習。
若有疑難,再來尋先生夫子便是。
阿兄來書院,大概是被她氣得無法在家專心,以及……不想見到她吧。
姜提玉搖搖頭,“不全是這個原因,別瞎想。長纓取水,慎墨取藥。”
應天書院學舍是兩人一間,姜提玉為妹妹名聲考慮也要避嫌,帶著人在學舍外的小花園等。
長纓取來水,姜提玉捉著妹妹的手,眉頭皺得老高:“阿嬋忍一忍。”
姜執月點頭。
清水淋在傷口上時,姜執月還是被刺激得倒吸一口涼氣。
長纓見狀,加快手上動作,好不容易把那些細碎的砂石都清洗乾淨。
姜提玉從慎墨手上拿藥給妹妹塗上,低聲叮囑道:“回去注意別沾水了。”
姜執月乖乖聽話,眼巴巴地看他,姜提玉輕嘆:“過幾日我會回家。”
姜執月本以為勸阿兄回家之事毫無希望,不曾想阿兄竟然鬆口了!
不過……
“阿兄不如再晚幾日吧,過兩日我要陪著祖母去護國寺還願。”
“還願?”
姜提玉敏銳地抓住了這個字眼,他看向姜執月,想從妹妹那兒論證自已的猜想。
姜執月微微頷首,想了想,對阿兄叮囑:“那不如就等我與祖母回來時,一併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姜提玉失笑,點了點妹妹的額頭:“你呀,還把阿兄當小孩子不成?”
“姜,姜公子!”
兄妹倆邊說邊往外走,又被人叫住。
兄妹倆齊齊側身回頭,連姿勢都一模一樣。
來人端的一副好相貌,長身玉立,一身絳紫色衣袍,玉帶金冠。整個人如清風朗月一般,氣質格外地乾淨純粹,令人矚目。
“謝小公子。”
姜提玉轉身,拱手與對方見禮。
“幸而來得及,這是先生託我交給你的策論。”
謝儀疾步過來,從袖中拿出策論遞了過來。
姜提玉接過,“多謝你。”
謝儀正要說什麼,忽見一抹姝色,猶如水墨之中出現的一抹重彩,以絕對驚豔之姿,奪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是……小仙子!
謝儀只感心跳失聲,滿目只有眼前人。
良久,恍覺失態,連忙低頭避過。
復又想起了什麼,磕磕巴巴地說道:“先生,請你,明日給,給一篇新的。”
姜執月在兄長身後,不經意間對視了一眼,便見眼前的矜貴小公子,青竹般的人物,清秀俊逸的面容一下就紅了個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