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山後並未一同回侯府，姜綰想去街上尋一尋小乞丐，而婉瑩心道還是得回花柳巷先同媽媽說好，免得時間久了自己那間廂房被人佔了。

姜綰在街上轉了許久都沒看到小乞丐，卻發現身後有個面板黝黑的乞丐一直跟著她。

姜綰只當是他餓了，掏出幾枚銅錢遞給他，讓他去買些吃食。

哪知黑乞丐卻攥住了她的衣袖，說道：“我認得你，你隨我來。”

他一路帶著姜綰七拐八繞，直到走進一條破敗廢棄的老街巷，他朝最裡邊的矮屋指了指，然後就一溜煙跑了。

姜綰在安京許久，居然不知老街裡邊還有如此破敗的巷子，她滿臉警惕朝那間矮屋走去，隔著袖子推開滿是油汙的腐朽破門，‘吱嘎’的聲響引得屋內兩個女孩齊齊朝門外看來。

“金花銀花？”姜綰定睛一看，眼前的兩個女孩兒不就是小乞丐的妹妹嘛。

兩個小女孩兒見是姜綰，也很是意外：“貴人！”

年紀小些的女孩兒立刻朝姜綰撲來，跪在地上抱著姜綰的小腿，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求道：“貴人，你救救我哥哥吧，他高燒好幾日了，再不吃藥會死的。”

姜綰一驚，趕忙入得門內，這才看清兩個女孩守的床上，躺著的正是小乞丐。

“他這是怎麼了？”姜綰伸手觸了觸他的額頭，指尖溫度高得嚇人。

“怎麼燒成這個樣子了。”姜綰扶起小乞丐，讓兩個女孩兒跟著一同出門去醫館。

路上，年齡稍大點的妹妹勉強還能說得清楚：“哥哥前幾日不知為何總去茶館，惹怒了一位掌櫃的，叫人潑了髒水，大冬天的襖子全溼透了，還被綁在柴房凍了一夜，第二日回到家時就著了風寒，這幾日愈發嚴重，都已經燒糊塗了。”

茶館？小乞丐恐怕是為了幫自己查母親的行蹤，姜綰心中愧疚萬分，腳下的步伐又快了些。

醫館醫者仁心，並不嫌棄小乞丐汙髒，讓幾人將小乞丐放在乾淨的床榻上，仔細把了脈，稱傷寒重了些，需要慢慢將養，又開了副藥方子，裡面加了不少名貴補藥。

姐妹二人都不識字，姐姐怯生生地問醫者：“請問藥單中有沒有名貴藥材，我們姐妹沒什麼錢，您能不能幫我們換成低價的藥材。”

姜綰立刻開口：“不貴，我看過了，全都是常見的平價藥材。”

小姑娘有些羞窘：“貴人，我們姐妹二人出門急了些，忘了帶錢，可否先1請貴人待我們付了，回屋了我們再取錢給您。”

姜綰安撫她：“你哥哥先前幫我做事，我還有工錢沒付，看病和抓藥的錢正好抵了，你們不必擔憂。”

小姑娘連聲道謝，姜綰讓兩個小姑娘照看哥哥，獨自拉著醫者去門外說話。

姜綰從袖籠中掏出整包錢袋子，掂了掂，又從頭上取了支紅寶簪子，說道：“先生我身上銀錢沒帶齊，您看可否先拿我這支簪子相抵，我晚些便取銀錢來。”

醫者收過錢貸，卻並沒有拿姜綰手中的簪子。

他看了看裡間躺在榻上瘦弱的小乞丐，道：“你也是心善之人，簪子就不必押著了，你得空再補剩餘的銀錢來既可。”

姜綰連連稱謝，又在街口僱了輛馬車，此處離她的店鋪很近，索性將小乞丐和兩個姑娘帶進了自己的店鋪中。

店鋪裡間有供店員休息的隔間，姜綰將人扶進去安置好，好在她開的是一間茶舍，爐子、砂鍋一應俱全。

她又按照醫者的叮囑小心將藥放進砂鍋內小心煲煮。

待一切都安置妥當，姜綰讓幫忙守店的小廝先回侯府，店中此時還未招工，索性留給他們三人住，這樣他們也能鬆快些。

姜綰回到侯府，先叮囑蘭婆收拾些吃食和冬衣去鋪子裡。自己又去了婉瑩姑娘房中，想將在路上買的點心分一些給她。

記得初次在花柳巷見到婉瑩姑娘時，她桌上擺的就是這種糕點，想必和自己一樣是喜歡的。

婉瑩聽見敲門聲，開門一看，晏夫人正提著侯爺常給她買的那家點心，這是那個姜家小姐最愛吃的，卻是自己最討厭的。

婉瑩不動聲色接過點心，迎她進屋，問道：“你怎麼來了？”

姜綰笑笑：“我方才去店裡轉了一圈，已經齊全了，正好離天師算的開張日沒剩幾天，便來同你一起商量。”

婉瑩方才去花柳巷，想同媽媽說讓自己回來，結果卻得知自己那間上房已經分給別的姑娘了。

確實誰能料到她嫁了富商，還能再回頭的。

媽媽只稱樓裡姑娘已經足數，最近都不再招人了，她來了也實在是住不下。

昔日與她姐姐長妹妹短的姑娘們，今日只在二樓欄杆邊兒上瞧她的笑話。

畢竟她紅極一時，姐妹們都要看她的臉色，如今她被富商從家中趕出來，又失了侯爺的獨寵，單論技藝與姿色她確實在樓中算不得最為出眾的，年紀又大了些。

花無百日紅，這道理在她入行時便懂得了，如今算是輪到她身上了。

眼下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晏夫人的小茶館上。

她看著眼前笑得燦爛的姜綰，也擠出一個笑臉來。

“你終於要夢想成真了，真替你開心，快通我說說我往後在店裡需要做些什麼？”

姜綰開啟裝點心的紙袋，拈起一隻酥餅塞進婉瑩口中，說道：“前期客人估計不多，你就先幫我一同招攬客人吧，我們主要是給世家女眷們提供一處談心喝茶的處所，男子就不便往店裡領了。”

婉瑩一一應下，央求姜綰再陪她出府去街上逛逛，只說想買一身開業時穿的衣裙，前幾日蘭婆拿來的都是些日常的便服，不夠隆重。

姜綰剛點了點頭，便聽見蘭婆在院中叫自己，許是在正屋沒有看見姜綰。

“蘭婆我在這裡。”

蘭婆應聲尋到姜綰，激動地說道：“小姐，小乞丐喝過藥後醒轉了，開口說要見你，有要事同你談。”

“你說會不會是有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