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晏北淩在後宮中安插了眼線？

姜綰心裡有分寸，知道二人的關係還沒好到什麼話都能問出口，這事兒哪怕是問了晏北淩也不會說與她聽。

下午在太后宮中跪了許久，此時坐在馬車上晃晃悠悠一時間睏意湧上，索性歪倒在坐榻上，毫無形象的睡了起來。

晏北淩見有風從紗簾灌入，拂過姜綰的秀髮，倒顯得人有了幾分溫婉。

晏北淩後知後覺，他與這位怡夫人相處時，總有幾分說不出的熟悉，此刻靜下來突然想起姜綰剛進書院時，也是這般，像一隻炸毛的小貓，張牙舞爪牙尖嘴利。

後來是因為什麼漸漸轉了念留了心思？他自己都想不起來，或許是姜綰離開安京之後，自己逐漸從一個毛頭小子長成了騎射功夫樣樣出彩的郎君，再加上樣貌有幾分出眾，難免有許多同齡的貴女們芳心暗許。

晏北淩一副浪蕩模樣，看似亂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實則對這些嬌滴滴的小娘子很是頭疼，見著她們矯揉造作，在他面前刻意崴腳潑茶的模樣，就直起雞皮疙瘩，這會倒是更加念起了姜綰的好。

不過沒想到，這位新夫人的性子真有幾分像姜綰，相處起來雖然時常鬥嘴，但實則為人爽快毫不扭捏，如此哪怕日後和離了或許也還能做個朋友。

晏北淩正想著，見眼前熟睡的人因為幾縷被風吹得來回掃動的髮梢，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順手將髮梢理到姜綰耳後，自己都沒覺得這些動作多了些親暱。

到了侯府門前，晏北淩粗魯的將人叫醒，姜綰睜著惺忪的睡眼跟在晏北淩身後。

一個不留神踩到了落在轎凳上的衣角，晏北淩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姜綰徹底醒了，方才踩到的不是自己的衣角，而是晏北淩的。

“對不住......”

晏北淩只覺得頭大，剛才在馬車上居然會覺得二人有幾分合拍，這位怡夫人分明就是個闖禍精。

姜綰看著晏北淩一肚子火氣進了府，也有些不好意思，跟在晏北淩身後進了院子。

棗兒見二人一前一後，氛圍都有些奇怪，也不敢多言，只悄悄拽了拽姜綰的衣袖。

“夫人，下午你入宮不久，便有人送了封信來，是專程從我們府這邊的後門遞進來的，說是你看了便知。”

姜綰接過信封，撕了邊將信紙展開，先看了落款處，是林夫人差人送來的信，許是關於林尚書的行蹤。

沒想到林夫人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上午才說過的事下午便一一落實。

姜綰仔細看起信來，信上說林府妾室今日纏著林尚書，只說天氣要回暖了，自己見尚書大人衣櫥間的衣衫都有些舊了，想為尚書大人裁幾身新衣。

尚書大人已經應下了，明日二人便會去坊市間採買。

姜綰靈機一動，讓棗兒尋了一件她自己的舊衣衫來。二人雖身形差不多，但棗兒到底個頭要矮小一些，這件衣衫姜綰套上，袖子褲腳都短了一截。

棗兒連問要不要明日去街上採買一件常服。

姜綰連連擺手，這樣正好，衣衫漿洗得已經有些發舊泛白了，加上短了一截的袖口褲腳，看著就像是窮苦人家捨不得買新衣的女兒家一般。

她又找來一雙蘭婆的黑麵舊布鞋來，二人腳掌的尺碼一樣。

第二日，姜綰自己梳了個樸素的麻花辮，用紅繩一纏，素著臉便從後門出了府。

她按照林夫人在信中寫的店址一路尋找，這家店據林夫人信中所說是林尚書平日採買衣衫的老店。

姜綰到時，店鋪才剛剛開張，她進到店中，店員夥計正拿著掃帚做日間清潔，見她一身寒酸樣，舉著掃帚便朝她腳下掃來，險些將姜綰絆倒。

店員夥計嘴上還連喊晦氣：“大清早的，哪裡來的窮神，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店，哪怕一塊碎布頭你都買不起，趕快走。”

姜綰定定地望著這個夥計，裡間掌櫃聽到動靜也掀簾而出，看著是個微胖的中年男子，一臉和氣道：“叫你掃地就好好掃地，哪有大清早趕人的，這位小娘子許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他邊說便從袖籠中掏出幾文錢：“清早還沒進賬，手裡的零錢不多，你拿著去買碗麵吃吧。”

姜綰笑了笑，伸手推過老闆遞來的銀錢，答道：“掌櫃的，我有筆生意想和你談談。”

說罷在掌櫃的和夥計驚詫的目光中掏出了一包沉甸甸的銀子。

“老闆，稍後我想在你試衣廂房中稍坐片刻，若是有人包下店鋪，也還請掌櫃的為我遮掩。”

掌櫃的聞言卻是一愣，似是有些為難，出言相拒。

“這位客官不只是何方神聖，我也不多問，只是你說的這筆買賣小店實在是做不了。”

“為何？掌櫃的有錢也不掙嗎？”姜綰問道，一旁的夥計也覺得掌櫃的是個傻的，這筆買賣又沒成本，為何不做？

“會來我店中包場的都是些老主顧了，我不知夫人想在試衣廂房間行什麼事，但若對不住我的老主顧，這生意我便不能做。”

沒想到店家還是個有氣節的。

姜綰也沒再勸說，再一次將銀錢塞進了掌櫃的手中，沒等掌櫃推拒，再次開口：

“我不為難您，這袋銀錢便當做是我幫老闆僱傭新店員的工錢吧，如今這位，為了老闆好，您還是將他辭了的好。”

說罷頭也不回出了店鋪，徒留那名狗眼看人低的店員在身後破口大罵。

姜綰才出店門，便見到林尚書帶著一女子朝街鋪走來，姜綰連忙低頭在路邊街攤上，佯裝在看貨品。

那女子路過姜綰時，口中正在連連勸說林尚書：“我尋到了一家新店，裡邊的衣裳款式都很是別緻，定能襯托出主君的英武不凡，我們便不去那家老店了好不好嘛。”

那聲音嬌嫩的激的姜綰一身雞皮疙瘩。

顯然林尚書很吃這一套，笑聲朗朗連稱全聽‘夫人’的。

好傢伙，已經改口稱妾室為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