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的房門被人從外頭輕輕推開,只一眼便瞧見了那人的樣子。
“殿下!阿川姐回了!”
葉忘川隨著元祿一同踏入房內,入眼是楊楹趴在榻上,她雙手墊在桌子上,將臉埋進胳膊裡頭。
楊楹輕輕抬起腦袋,她的速度很慢,直到定在那片刻。
“阿川姐……”
待她真正確定不是幻覺時,她便猛地衝葉忘川奔去。
“阿川姐!”
她鑽進葉忘川的懷裡,雙手摟著她的腰,如一個委屈的孩子在訴說心中苦楚。
“阿川姐,我以為我,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嘴巴不住的顫抖。
“我只是去辦了一些事,我說過,沒人能傷害你。”
葉忘川揉揉她的腦袋,聲音柔了不少。
楊楹環著她的腰身,一刻也不得松。
最後僅僅是仰頭盯著葉忘川,她眨巴著淚眼,盡力剋制自已的哭腔,
“阿川姐,你不是被抓走了嗎?你有沒有受傷?”
葉忘川淺嘆口氣:“就是山路太難走了,其它沒什麼大事。”
“那阿川姐你是怎麼回的,你……”
“那些人不在了,我自然就能回了。”
葉忘川抓著楊楹的胳膊,她微微彎腰,認真地盯著楊楹:“倒是你,方才聽元祿說你這些天幾乎沒怎麼進食,不吃飯怎麼行呢?”
她隨身坐下,不待楊楹解釋,便繼續說著:“待會讓廚房做碗麵,你可得好好吃飯。”
楊楹擦了把臉上的鼻涕和淚水,鼻音頗重:“嗯!”
元祿席地而坐,他手裡把玩著一些小玩意,忽然開口道,
“阿川姐,你都不知道,你失蹤那幾天,頭兒還有大家,把能用上的方法都用上了,可就是怎麼也找不到你人。
“還有十三哥,他這幾天都沒怎麼閤眼!”
葉忘川猛然想起今兒在前堂見到的那身白衣,全然不見之前的半分精緻,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於十三,那麼美如玉的他竟也會那般頹唐。
她愣了愣,扒拉著自已的嘴角,皺眉喃喃道:“為什麼我會笑?”
但更入腦的是,於十三那近在咫尺的身子,還有他將她摟入懷的樣子。
她伸出手,探了探心臟的位置。
這裡,怎麼好像停了一下?
“阿川姐……你的臉!你的臉好了!”
楊楹似乎注意到了什麼,她的眸子裡此刻全是不可置信。
她張大嘴巴,仔細打探葉忘川的臉,語氣裡頭滿是欣喜。
元祿瞬間反應過來,他拼命點頭:“嗯嗯嗯!阿川姐你的臉怎麼回事!”
葉忘川被楊楹拉出思緒,她瞧瞧元祿,又看看楊楹,不緊不慢道:“那只是入宮前弄的,假的罷了。”
楊楹和元祿對視一眼,極其默契地同時點頭瞭然。
他們並未多問。
“對了,阿川姐,殿下,這個給你們。”
元祿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瓶子,他起身倒了兩杯茶,將瓶子裡頭的東西也順便倒在茶碗裡。
“這是迷蝶蜜,以後要是還有人把你們抓走,我的迷蝶就能找到你們!”
他端起茶杯遞給兩人,眉宇神色間是揮之不去的意氣昂揚。
葉忘川並未多想,她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楊楹瞧了眼眉眼帶笑的元祿,也乖乖接過茶杯,還不忘學著男子飲茶的方式。
元祿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葉忘川喝乾最後一滴茶水,罷了,他才連忙垂下眸子看向一旁。
好在的是,葉忘川並未察覺到一絲一毫。
半晌後,元祿摸摸自已的後頸,憨憨笑著:“阿川姐,殿下,我先去讓廚房的人做吃的,殿下一天沒吃飯了。寧頭說既然阿川姐回了,我們明日一早便要出發。”
葉忘川點點頭,她眨巴著眼睛,茫然道:“哦!去吧!這些你不用跟我解釋的。”
一排排細汗從手心滲出,元祿摸摸頭,乾笑著點頭。
“行。阿川姐,殿下,那我就先走了。”
他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偏房。
“啪!”
落葉入地,樹梢輕顫,房頂上的瓦屑悄悄掉地。
元祿幾乎是本能反應,他忙從腰間掏出三枚飛鏢,從屋簷下避開,進到空曠的位置。
“喵~”
一隻踏雪尋梅大狸子從瓦上蹦到樹杈上頭,他俯下身子,琥珀色的瞳孔直直盯著元祿。
“原來是隻貓啊。”
元祿默默收起飛鏢。
虛驚一場。
“貓!貓!哪有貓!”
孫朗手握一捧乾草,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頭竄了出來。
“這兒呢!”
元祿指著樹杈上打著盹的貓,他湊到孫朗身旁問道:“朗哥,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這種毛茸茸的東西,你朗哥可是最拿手了!”
孫朗邊說邊將那捧草塞進元祿懷裡,而他自已則扶著樹幹奮力向上爬著。
“咪咪~”
孫朗從樹幹外探頭進去,他的動作很輕,生怕驚擾到這樹杈間的小東西。
“喵~”
“別怕別怕啊~”
見小貓並沒有反抗,依舊窩在那頭輕輕叫著,孫朗便從懷裡掏出一點風乾的肉乾,小心翼翼地朝小貓的嘴邊遞去。
“喵~”
小貓似乎並不怕他,相反,它站起身子朝肉乾走去,它每一步卻都走得格外小心。
“咕嚕—咕嚕—”
僅聞了一下,那隻貓便大快朵頤起來,它的行為甚至變得大膽起來,幾乎是與孫朗近在咫尺。
喉嚨裡甚至時不時發出呼嚕聲。
“你是哪家走失的毛絨絨啊?餓了吧,慢點吃,還有可多呢。”
孫朗兩隻胳膊環在樹杈上頭,滿臉寵溺,笑盈盈地盯著那隻貓。
一捧肉乾下肚,那隻貓竟直接走到孫朗跟前,伸出爪子扒拉著孫朗遞肉乾的那隻手。
就像孫朗是它的主人一般。
“小貓乖啊,我抱你下來。”
孫朗一隻手悄悄從貓的肚子下伸過,另一隻手抓著樹枝,緩緩下樹。
好在貓不算大,他一隻手便足以提起。
而那隻貓竟真的乖乖待在他手裡,未掙扎一絲一毫。
“朗哥,你怎麼知道它不是野貓呢?”
元祿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摸著貓頭。
“你看它的毛色,如此順滑。而且尋常野貓因為經常受人虐待,見到人便早就跑了,它不僅不怕,甚至還主動湊上來,說明它的主人,一定也是一位喜歡小動物的,至少對它極好。”
孫朗端著一個瓷碗快步跑過來,他甚至貼心地將一邊碗沿輕輕抬起。
“吧唧——吧唧——”
小貓的鬍鬚上掛滿了水滴,它的整個腦袋幾乎要埋進碗裡頭了。
當真是瓷碗里長了個貓頭。
“咚!”
“咚——!”
“咚——咚——咚——!”
“嘶——嘶——!”
“嘶——!”
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聲突然從不遠處傳來,那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刻意地,有規律地,甚至是帶有目的性的撞擊。
甚至期間還伴有淒厲又尖細的慘叫聲。
“朗哥,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元祿忙拽住孫朗的袖子,屏氣細聽。
他的耳朵很好使,哪怕是細微的變化,只要是在範圍內,一定能捕捉到。
況且,這次的動靜,本就不算小。
“壞了!顧著毛茸茸去了,馬還沒喂!”
孫朗幾乎是瞬間彈起,他慌慌張張抓起元祿身邊的乾草便朝馬廄跑去,但跑到一半竟原路折返。
他彎下身子輕輕摸著小貓的腦袋,聲音又輕又柔:“小貓乖啊,一定要聽你元祿哥哥的話!”
如被針扎,元祿竟原地直直打了個激靈。
“完了完了,馬兒要發瘋了!”
孫朗收起笑意,取而代之是迅速站直,本不擅奔逃的他此刻成了一道殘影,朝著馬廄狂奔。
此時,驛站屋頂的另一頭,一位戴著斗笠與面紗的女子悄悄趴在上頭,她的腰間掛著一把短劍。
方才的一切,盡入眼底。
“等我。”
女子靜靜地看著樹下的踏雪尋梅。
她的聲音很輕,卻足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