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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梅球

客棧前院。

巡邏的侍衛換了一輪又一輪,孫朗也終於得了空當。

他正朝客棧右側的一個一個小角落小跑而去。

那裡被人用乾草和油布搭建了一個小窩,裡頭還放了些衣服。

梅球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裡頭,好不愜意。

孫朗小心地蹲下身子,他碰了碰梅球的鼻尖,只見小貓扒拉了兩下爪子,眼神朦朧,待看清來人後,它又翻個身繼續睡過去了。

“小貓小貓,起來抓老鼠啦!”

孫朗夾著嗓子小聲喊道。

“噗嗤——”烏渡雪正端著一個簸箕從裡屋走出,瞧見孫朗這模樣不免有些發笑。

孫朗連忙回頭,神色有那麼些許慌張,斷斷續續說著:“我瞧毛茸茸半天沒出現了。”

“它呀,皮得很!經常跑出去好久都不回家,每次都讓我好找。”

烏渡雪將簸箕放在架子上,手指遮著嘴唇,嫣然一笑。

孫朗撓撓頭,小聲嘀咕道:“難怪——”他的目光四下閃躲著,最後落在烏渡雪的手上,他這才想起來漏掉的東西,便連忙從懷裡掏出一盒藥遞給烏渡雪,“這個是我常用的,有些時候照顧這些小傢伙們避免不了會被誤傷。我想,你應該也用得上。”

烏渡雪垂下眸子,她盯著孫朗手裡的藥盒片刻,又看看孫朗。

孫朗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解釋著:“阿雪姑娘若是沒事,自然更好。”他說罷便要把手往回縮。

烏渡雪見狀竟也立馬伸手攔住:“多謝大人好意。”說罷,她便將孫朗手中的藥盒接了過去。

孫朗嘿嘿得笑著,握刀的手不停地摩挲著刀柄,指頭處些許微燙,但他卻毫不在意。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好受一些,以此來顯得自已並非那般無聊。

兩人便這樣站在原地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誰也不再開口。

“誒呀,這可如何是好呢——”

於十三等人出了議事廳便瞧見了眼下的一幕,其他人正安安靜靜觀察著二人,而於十三則頗有些不一樣,他不住得嘆息。

“我還是去幫幫他吧——”

“這種事你一個外人去好像不太合適。還有,你或許該睡覺了。”

於十三說著便要抬腳上前,卻被孫朗拽住衣領給拎走了。

“誒誒誒!老錢——!老寧——!”

於十三揮舞著雙臂想要拽住門框,可他的手指剛碰著邊緣便被錢昭給扯了下來。

寧遠舟只無奈地搖搖頭,他瞧了眼身後的元祿和葉忘川,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些歇息吧。”接著,他便一手背在身後揚長而去。

“行。”元祿樂呵呵道,他向葉忘川揮揮手,便也一路小跑著朝臥房而去。

葉忘川四下看了眼,最終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的孫朗身上。

貓窩裡的梅球不知是不是受到氣氛的感染,本是睡得香甜的,可誰知竟在下一刻緩緩睜開眼睛。

它兩隻前腿緩緩伸長,嘴巴猛地張大,在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後,它便站起身子,邁著悠哉的步子朝孫朗和烏渡雪走去。

在兩人都沒在意的角落,它非常熟練地跳上附近的雨棚,接著一個華麗的跳躍便端坐在孫朗的帽子上。

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東西驚了一下。

烏渡雪臉上的笑意更甚,卻依然如一朵冰山上突然綻放的雪蓮,淡雅高潔。

孫朗的腦袋往下一沉,可他不敢挪動半分,只得轉動著眸子小心翼翼瞅著腦袋上的傢伙。

他整個人的姿勢相當滑稽——身子不自然地站立著,兩隻胳膊微微張開,緩緩向上抬著,可是又不敢有過大的幅度,腦袋上的帽子被壓得往下墜著,卻依然保持著動作。

烏渡雪兩步走上前來,她的呼吸近在咫尺,身上還透著淡淡的香味。

孫朗屏住呼吸,想要朝後退兩步,可礙於梅球的緣故,他只能作罷。

他眸子四下瞟著,努力讓自已保持鎮定,可是心臟似乎並不聽話,依舊在他的胸腔狂轟濫炸。

“喵——”

伴隨著一聲貓叫,孫朗頭上的重量減輕了不少,但他心裡的份量,在某一刻已然悄悄地增加了。

“好了。”烏渡雪將梅球抱下,她舉起手裡的小貓,將它舉到和自已眼睛平行的位置,便盯著小貓道,“你可真是閒不住啊。”

“喵——喵——”

梅球動動爪子,它朝後仰著脖子,忙衝孫朗叫喊著,似乎正在極力為自已辯解著什麼——沒有我,這個家遲早得散。

孫朗抬手碰碰它的肉墊,調笑著:“小傢伙還有點調皮呢。”

烏渡雪抬眸正要應道。

就在她目光升起的那一刻,她瞧見了從遠處而來的一個人。

見此,她忙將梅球放下,不失端莊地向孫朗頷首道:“大人,時候也不早了,我還有些事,也就先告辭了。”

孫朗愣愣地點頭:“行,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烏渡雪應了一聲便連忙退下,步子雖然平穩卻略有些急促。

孫朗盯著遠去的一身藍衣,捨不得挪眼。

“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葉忘川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並悄悄探出頭來,幽幽地問著。

“嘶——”孫朗身體抖了一下,他連忙拍了拍自已的小心臟,“你怎麼走路沒音兒啊!”

待心緒稍微穩定下來後,孫朗才解釋道:“剛剛那人是這個客棧的老闆娘烏渡雪,阿雪姑娘。”他又神秘兮兮地對葉忘川耳語道,“我跟你講,她可善良了——”

“你咋個知道?”葉忘川冷不丁地打斷他。

“因為她對毛茸茸可好了!”孫朗得意地笑著,“一般對小動物好的人都不會差到哪去。”

孫朗說著,便痴痴盯著烏渡雪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肯移神。

葉忘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她順著孫朗的目光看去,雖然沒瞧見這個烏渡雪的正臉,但她總覺得自已見過那人。

片刻後,葉忘川便再次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踏步離去,只剩下孫朗一人留在原地神遊回味。

楊楹臥房內。

任如意為她尋來了一隻灰色的玲瓏小鳥。

楊楹正拿著棍子小心探著籠子裡的小東西,鳥籠旁邊還放著一個木盒子。

“珍珠鳥對毒煙比人更敏感,要是有人再放毒煙,它會叫起來。”

任如意站在桌子附近,靜靜盯著楊楹。

“哇哦——!”楊楹瞳孔猛然放大,對面前的小傢伙更有興趣了,“真有趣!”

任如意又開啟木盒子,從裡面拿出兩串鈴鐺,她走到窗戶邊,將其掛在上方:“懸鈴掛在窗戶上,有刺客碰到就會響。”

“明白了。”

任如意想了想,她來到楊楹身邊,突然發問:“若是你在安國,有人質疑你是禮王的身份,道你是公主,你該如何?”

楊楹連忙靈機一動,唰地一聲站起身,故作嚴肅道:“大膽!孤不是公主,孤是——”她一手托住下巴,眉毛微挑,“禮王。”

任如意雙臂疊在一起,接著楊楹的話:“妾有誤,殿下恕罪。”

楊楹眸子一轉,便伸手指向任如意:“任女官,孤,孤枕難眠,特令你入帷相伴!”

任如意唇角輕勾,一步步走向楊楹。

反觀楊楹,她方才的起範的模樣早已不見,竟本能地有些愣住,她就這樣呆呆地瞧著任如意來到她面前,反手捏住她的下巴。

“殿下要奴,怎麼相伴?”

不得不說,任如意當真是一位合格的刺客,刺客的本事也是樣樣拿得出手。

她的眸子一瞬間軟了下去,飽含深情,足以勾魂奪魄。

楊楹眨巴著眼睛,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任如意直勾勾盯著她,伸手拽向楊楹的胳膊,輕輕鬆鬆便將她勾到自已懷裡,還不待楊楹掙扎,便將她打橫抱起。

任如意緩步走向床榻,她將楊楹放在床上,自已則欺身壓了下去,手指輕輕劃過楊楹的面頰,最後順著楊楹的喉嚨劃下,到達她的衣領處,聲音嫵媚:“對各國使節,朱衣衛多半會獻上美女妖童,試探查偵。你要是不想露餡,就得學會鎮定應對。”

楊楹渾身僵直,一時不該如何是好,她只得雙手摟住任如意的脖子,磕磕巴巴迎合著:“好——好,我,我怎麼個鎮定法?”

任如意淺笑著,她緩緩起身,將楊楹扶起,雙腿翹在一起,對楊楹講解道:“第一,皺眉。”

楊楹雖然不懂,但乖乖照做——皺眉!

任如意繼續說著:“第二,身子不動。”

楊楹由於眉頭壓得過於低,當她抬眸望向任如意時竟成了怒目圓睜的樣子,可她依舊有樣學樣地照著她的理解,一動不動。

“第三——”任如意抬手劃過楊楹的肩膀,語氣輕浮,“輕輕說兩個字——髒、滾。”

楊楹渾身汗毛直立,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她照著任如意的話,抬起胳膊打掉任如意的手,大聲道:“髒!滾!”

任如意見此又順勢從床榻上滑下,最終跪在地上,神情竟瞬間轉換:“殿下恕罪,可奴真的是無處可去了。”她伸手抓住楊楹的手,模樣楚楚可憐,“求殿下憐惜。”

如此神態,別說那些男人們了,就連楊楹看了也不免深陷下去,哪還有什麼犀利果斷的任如意,這分明是一位弱柳扶風的女嬌娥。

也僅僅是剎那間,楊楹便立馬回過神來,她甩開任如意的手,繼續裝著樣子道:“無禮!來人吶,把這賤婢拉出去!”

一曲戲作罷,楊楹才喘一口氣,她從起身蹲在任如意身邊,眉眼處滿是期待:“我剛剛這樣子,對嗎?”

“還行。有點悟性。”任如意緩緩開口。

“嘿嘿嘿!真的!”楊楹樂呵呵地笑著,這是任如意為數不多誇讚她的。

任如意唇角輕勾,似是滿意。

她起身將一旁的鳥籠掛在衣杆上,耳邊是楊楹的問題:“可是,如意姐,你怎麼會那麼多東西啊?我要是能有你的一半漂亮能幹就好了!”

“我也是學的。學不好,就會死,你也一樣。”任如意轉頭,盯著楊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楊楹撇嘴得意笑著:“我才不怕呢!這些天我已經看出來了,你跟遠舟哥哥一樣,都是嘴上說得厲害著呢,但其實就是想嚇唬嚇唬我!”

聽此任如意的臉色暗了下去,她語氣嚴肅:“楊楹,你記住了,真情實意這種東西,在我和寧遠舟身上早就死光了,或許,他在宮中當侍衛的時候對你還有幾分香火情,可如果哪天你還不能醒悟,他真的會殺了你。”任如意說著便一步步走到楊楹面前,一字一句道,“就像我現在,可以一邊跟你說笑,一邊殺了你一樣!”

殺字落地,楊楹猛然後縮!

任如意竟不知何時已經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楊楹的腹部。

匕首鋒利,尖端冰涼,楊楹的後背立刻炸出了一排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