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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黎明之下的少女

墓地中,距離尼瓦特墓碑的不遠處。

蘇安然與薇麗兒看著遠處疑似是尼瓦特的家屬在冰冷的墓碑之前,怎能忍住洶湧的情緒?怎能不情緒爆發,為逝者所慟哭?

蘇安然突然開口道,語氣有些沉重:“我看過尼瓦特的遺書,她可能是尼瓦特的妻子,另外一人可能是他們的女兒。”

沒有理會薇麗兒的反應,蘇安然像是被情緒感染,有些忍不住自身傾洩的訴說欲,他迫切的尋找一個聽眾來緩解自己的情緒。

而鄰近的薇麗兒無疑是最好的人選,所以他有些卑鄙的率先開口,向著薇麗兒倒著情緒垃圾。

他知道薇麗兒親近的人同樣逝去,相比與蘇安然,蘇安然不過是在為一個陌生人救了自己的命,而產生出名為後悔的無比悲傷情緒,怎能與剛剛喪失無微不至關照自己的人描述蘇安然自己的悲傷與痛苦呢?

甚至有可能她的痛苦在自己之上,只是隱藏的很好,自己卻卑鄙的率先開口傾倒內心的幽暗。

是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親近感在作用。蘇安然想著,但卻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話語,面對薇麗兒,最後的心理防線同樣隨著傾訴的話語土崩瓦解來,蘇安然徹底的敞開了心扉。

蘇安然說了很多,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訴說著過去:

覺醒了牧師職業的失望,虛空突然來襲的茫然;

包括但不限於自己第一次面對虛空生物的恐懼;

被人拯救之後的劫後餘生,與亡命的奔逃卻被摧毀生的希望;

看見尼瓦特遺書展現的決意,與感受到揹負他人生命重量前行的沉重;

釋放強大奇蹟之後但卻無力改變尼瓦特命運的無力與後悔。

蘇安然並沒有將自己釋放的奇蹟是黑袍人交給自己的重組奇蹟,這是他唯一的隱瞞。剩餘的大多數話語都是真實可信的。

當將心中的所有想說的話語都吐露出來,蘇安然心裡感到一陣輕鬆,彷彿終於卸下千斤的重負,如釋重負的感覺油然而生。

蘇安然眼神有些飄忽,不敢去看向薇麗兒,但隨後想到了什麼,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眼神堅毅起來,哪怕身出黑夜同樣能感受到少年眼中透露出的決意。

蘇安然對薇麗兒萬分認真的說道:“我知道向你傾吐這些充滿負面情緒的我非常卑鄙,明明你才剛剛在災難中失去非常關心自己的人···”

“···雖然是如此的卑鄙無恥的我,但是還是懇請你原諒我,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願意聽你向我傾訴你心中的負面情緒,我絕對會像樹洞那樣保守秘密!”

黎明的黑夜之前,少年清澈的眼眸染上了漆黑,卻意外的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摯情感。無意識的緊張讓蘇安然攥緊衣角,手心沁出細密的的汗水。

薇麗兒盯著蘇安然,沉默的對視良久···

噗嗤——

是薇麗兒忍不住的笑意,她笑的花枝亂顫,臉上因為笑意出現彎彎的月牙。甜美的笑容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好似代替了太陽,明媚了蘇安然此時的心情。

有些不知所措,蘇安然有些茫然的看著薇麗兒,彷彿聽到了好像特別好笑的笑話。

“對、對不起,我其實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薇麗兒仍然忍不住笑意開口說道。

“其實我並沒有像你想象當中那麼的絕望,我的心情也並非那麼差。”薇麗兒終於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繼續解釋。

遠方的人影向著蘇安然他們靠近,黑暗的紗衣被掀開,面容清晰起來。薇麗兒停下了解釋。

來人正如蘇安然猜想的那樣,是尼瓦特的親屬:他的妻子與他的女兒。

哪怕她們眼角仍然閃爍著淚花,但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向著他們問好。粉妝玉琢的小姑娘也怯生生地向著他們問好:哥哥,姐姐好。

蘇安然與薇麗兒也都禮貌的回應。隨後望著尼瓦特的妻女漸行漸遠,最終她們的背影完全的泯滅在了至暗的黑夜的籠罩之中。

“走吧!我們去祭拜英魂。”薇麗兒笑著對著蘇安然說道。

蘇安然有些不解,為什麼面對如此沉重的事情她仍然能夠樂觀的綻放笑容。

蘇安然不懂,但他還是止住了好奇心的詢問,沉默的跟上了薇麗兒的輕盈的步伐。

哼哼~哼~

薇麗兒在哼著莫名的曲子,滿是歡快與聖潔的曲調從少女的溫柔的嗓音輕輕哼唱。

等到走進屬於尼瓦特的墓碑,蘇安然看見墓碑上刻印的熟悉臉龐:刀削般的臉龐透露出一股溫柔,一雙眼眸滿含溫柔笑意的望向著正前方。

蘇安然與薇麗兒將祭奠的花放下,此時黎明已經快要升起來了,地平線上開始蔓延起金色的光輝。

“你知道嗎?其實一個人的死亡是經歷過很多個階段的···”薇麗兒似乎若有所思的看向蘇安然,空靈的聲音飄入蘇安然的腦海。

“最開始,是肉體上的死亡,鮮活的生命之花最終還是因為種種原因凋謝,”

“隨後,是屬於親人思念的消逝,再也沒有他們親近的人能夠記得有關他的回憶,”

希望的光輝開始如同潮水上湧,黎明的天際線開始將黑夜的幕布點燃。

“最後,是沒有人記得我們的功績,回憶,面容,我們終於是在這個世界像是塵埃一樣消散了。”薇麗兒站起身,輕輕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原本祭拜的姿勢站起來。

蘇安然也同樣站起身來,之後對視著薇麗兒那如同泉水一樣清澈無比的眼眸,彷彿能從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最初的黎明之光劃破了黑夜,明暗交織的天空的灑下些許的光輝明亮了薇麗兒那如同紅寶石的眼睛,意外的透露出亮閃閃的光芒,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她的心中閃爍。

“我們每天其實都發生著大大小小的虛空生物入侵,而我們虛夜司正是在暗中清繳一切破壞穩定的高傷亡的戰鬥機構···”薇麗兒柔嫩纖細的雙手往光明開始佔據主導的天空一撐,彷彿要撐起一片天那樣,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她輕輕踮起腳尖,少女圓潤飽滿的玉趾從蘇安然的視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能隱約看見少女被鞋子裝飾修飾玉足的視角。

薇麗兒輕飄飄的轉身,隨著她無比自然的動作,白裙隨著少女的動作旋轉飛舞,如同漂浮的白雲那樣潔白、純潔、輕柔。

黎明的輝光分割著蘇安然與薇麗兒,薇麗兒朝向太陽緩緩升起的方向,在無數模糊的墓碑叢林當中,少女的背影被光照的神聖而高潔,少女的紅寶石的眼眸被光輝洗禮,倒映著眼前被光亮浸透的無數墓碑。

蘇安然仍然掙扎於黑夜玩偶反抗的世界中,薇麗兒身處黎明破曉光輝洗禮。晨昏逆轉之時,將他們所站之處分割成兩個世界。

薇麗兒微微側過身,在蘇安然的視角,少女側過臉看向身處黑暗中的他,黑色如同綢緞的秀髮在空中飄揚,絕美的臉龐在光輝照耀下,光影交匯明暗,紅潤的櫻桃小嘴輕啟道:

“只是身為虛夜司的一員,我們對此早已有覺悟,甚至於我,也同樣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在此,知道了這一切所隱藏真相的你,我,薇麗兒·昂·耶德蘭在此正式向你提出邀請···”

“···是否同意虛夜司的邀請?成為藏匿與暗中,銘記一切、清剿一切、哪怕最終犧牲生命也要守護一切的夜鴉?”

蘇安然沒有回答,他主動的走出黑暗,晨昏的界限被打破,被光映照的影子向後飄忽拉長的很遠。

是獨屬於少年的熱血在作祟嗎?蘇安然不知道。哪怕他心中仍然藏著許多的疑問,但都全部拋之腦後,化為了堅定的步伐。

蘇安然永遠的銘記著記憶的這一幕,哪怕是記憶中的其他事早已泛黃,少女的眼眸亦同樣那麼熠熠生輝的閃爍著紅寶石的光芒。

她被光輝洗禮,身處黑暗的他不自覺的伸出手,腳步邁向了少女——在晨昏交錯中遞向他的玉手;

他緊緊的握住少女纖細的手,時間彷彿都定格在這一刻···

千言萬語都哽咽在喉嚨,最後簡單的化為了一句話:

“···以後還請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