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霧從宋喬口中知曉了她的過去。

那娓娓道來的曾經，一點一滴，關於愛情，關於傷害，關於痛苦。

若非抽了情絲，宋喬是絕對無法平靜的說出司傾的死亡，葉子卿的以身封印。

就算抽了情絲，她在說出那些過往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覺得心痛。

痛的她幾乎不能呼吸。

只是她一直以來都習慣了，麻木了，便以為自己真的放下了，不痛了。

裴霧收緊了手臂，抱緊了宋喬。她聲音有些哽咽，“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永遠啊。

這個詞太美好，太虛幻了。

宋喬笑了一下，下巴擱在裴霧的肩窩，“怎麼，現在不怕我殺了你了？”

裴霧搖了搖頭，“沒關係，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宋喬眼神恍惚了一下，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用，阿霧，我希望你開心快樂。”她希望裴霧永遠快樂，永遠灑脫。

她是天生劍靈體，修仙之路上沒有什麼坎坷，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達到驚瀾如今的成就。她還是玄天宗的少宗主，除了少數幾位神尊治下的勢力，沒有人比她更尊貴。只要她不動心，不愛上不該愛的人，她就會一直開心下去。

裴霧嗅著宋喬的髮香，忍下了即將脫口的話。

她想說，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才會開心快樂。

但她不能說。

她不能給宋喬造成任何負擔，儘管她知道，她說了，宋喬就絕對會答應。

玄天宗十年一次的外門大比就要開始了，事關能否進入內門，最近所有外門弟子都在加班加點的修煉，若是站在雲上內門朝下看去，可以看到深夜燈火依舊。

就連天啟峰的圖書館裡，都擠滿了平日見不到的內門弟子。

因為在外門大比的時候，內門弟子們也會比一場，排名關乎下一年的弟子津貼。而且若是表現優秀，還會被長老收為記名弟子。

這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多少人的命運都會因此改寫。

但這忙碌的氛圍和宋喬無關。

自從送走了孟靈魚，她的日子就恢復了平靜，不用在大晚上做運動，可以安靜的抱著玩偶睡一覺。

雖然運動讓人身心愉悅，但過度運動，卻會帶來疲憊。

又一次在寒潭調息，宋喬睜開眼睛看著對面的驚瀾。

“宗主，你知道的，其實我並不需要調理。”宋喬冷靜開口。

驚瀾抿了抿唇，和宋喬對視，“我知道。”

宋喬在心中輕輕嘆息了一聲，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不能再後悔，也不能再退縮。

她早已沒有退路，也不會要退路。

下一秒，她從水中起身，有火焰燃起，她的身體在火中蛻變，隨著她的走動，變化逐漸完成。

等到她來到了驚瀾的面前，她已經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月光皎潔，驚瀾看著面前的女子，瞳孔輕顫。心中的悸動超脫她的掌控，她收緊袖中的手掌，一時間，忘記了出聲。

那是完全相反的氣質和長相，帶有攻擊性的，凌厲的，讓人不敢直視的美麗。

此時的長相才和她那漂亮的菸灰色瞳孔相匹配，驚瀾在裡面看到的，是帶著桀驁的淡漠，和隱晦的某種情緒。

“我是魔族派來的臥底。”宋喬率先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王炸。

驚瀾輕輕眨動了一下眼睛，“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因為瞞不住你，宗主，魔尊控制不了我，我是自由的。”兩人此時面對面站著，距離不算很近，但也絕對不遠。

驚瀾可以清楚的看到宋喬臉上的表情，看到她說自己是自由的時，嘴角勾起的一抹嘲諷的笑意。

“我也無法控制你，姜宋，你知道的。”驚瀾的聲音略微低沉。

“我可以幫你探查魔族的訊息，但我可能會經常離開宗門，希望宗主可以幫我打個掩護。”宋喬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很生疏，很刻意。

驚瀾是知道的，她可以對任何人溫柔耐心，可以和御知肆意打鬧，可以擁抱裴霧，可以和初亦暢談玩笑，但是和自己，永遠隔著一層。

她說不清那是什麼東西，卻很難受。

驚瀾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她伸出手，抓住了宋喬的衣袖，“你不必如此……將自己陷入危險……”

宋喬垂眸看著驚瀾的手，心中的情緒越發複雜。

“宗主，你對我太過關心，沒有必要。”她略微冷淡的回答。

驚瀾緩緩收回了手，“我……”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您考慮一下我的提議，若是對我的身份依然存疑，可以隨時將我開除玄天宗。”宋喬對驚瀾點了點頭，從戒指中拿出一顆九品移形丹，就要服下。

卻被驚瀾按住了手。

“此藥傷身，不要再吃了。”她的語氣依然平淡，儘管說的話明明是關心。

宋喬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吃的話，你要怎麼跟眾人解釋，我的樣子變了呢？”

轉瞬，驚瀾抓住宋喬的手，在她的手背輕輕畫了一個符文。

下一秒，宋喬的身形面容發生了改變。

是幻術。

宋喬察覺到了，畢竟她自己本身就是幻術高手。

“此術可以遮掩，除你我之外，無人可破，便是神尊，若不耗費些力氣故意針對你，也是察覺不出的。”驚瀾緊了緊宋喬的手，看著她的眼睛。

“所以，你不必擔心，也不要再吃九品移形丹了。”

感受兩人相觸的掌心傳來的熱度，宋喬沉默了一會，撇開臉，“多謝宗主。”

“姜宋……是你的真名嗎？”驚瀾追問。

“算是吧。”宋喬回道。

“那我可以喚你姜兒嗎？”

姜兒……

真是夢迴上一世。

宋喬的笑容古怪起來，她轉頭，看著驚瀾，“你知不知道這麼喊我意味著什麼？”

驚瀾愣了一下，直覺不是好事。“什麼？”

“意味著你無限接近九天玄女。”

令人不安的沉默，驚瀾緩緩鬆開了宋喬的手，眉頭微皺。

她似乎無法理解，為什麼宋喬會知道九天玄女。

是孟靈魚告訴她的嗎？

她的疑問很快解開，因為宋喬主動靠近她，手攀上她的肩，靠近她的耳畔，輕聲呢喃：“因為九天玄女的摯愛，就叫姜兒……”

“驚瀾，你真的分得清是你的心在動，還是玄女遺留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