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北堯靠牆坐著,頭抵在堅硬的牆體上,垂下眼眸,濃密而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打下一片陰影,蒼白的臉上遍佈斑駁的淤青,唇角因為方才蹭在地上而破了口,被鮮紅的血浸染。
梁施爾望著孟北堯的樣子,難過地沉默著。
朝陽的第一縷霞光穿透窗框,照射在梁施爾的臉上。
孟北堯抬首看向梁施爾的時候,她的眼眶溼盈,偏硬忍著不讓打轉的淚珠掉下來,額頭上的傷口停止流血了,但是臉上身上全是血汙。扎頭髮的皮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掉了,一頭長髮垂落下來,整個人縮成一團,又瘦弱又可憐。
“疼嗎?”
孟北堯問得很輕,梁施爾探出腦袋看向他。
孟北堯漆黑的眼睛擔憂地看她,梁施爾搖了搖頭:“現在不是很疼了。”
“昨天為什麼晚了?”
孟北堯嘆了口氣:“咱倆都這樣了,你還有閒心問這個?”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孟北堯側過頭看了梁施爾一眼。
梁施爾認真想了想,挪動了一下身體,將綁在身後的雙手給孟北堯看:“你看一下這個繩結。”
孟北堯順著梁施爾的話,向她手上綁著的繩結看過去。
“能解開嗎?”
何軍不是專業的綁匪,捆綁在梁施爾和孟北堯手腳上的繩子,看似很結實,但其實也不難解開。
“你近一些。”
梁施爾朝孟北堯又挪了挪。
孟北堯仔細看了看:“應該可以,你再過來一點,靠著我,我試試用牙齒把它解開來。”
聽聞繩子可以解開,梁施爾趕緊朝孟北堯靠過去,因為雙手是被反綁在身後,梁施爾的手抬不上去,只能側躺在地上,孟北堯彎下身,嘗試用牙齒去夠梁施爾手上的繩結。
雖然孟北堯說能夠解開,但是畢竟牙齒沒有手靈活,加上位置受限,孟北堯解開繩結用了很長時間,梁施爾抬著的手臂僵硬地快麻木了。
“解開了。”
聽孟北堯說繩子解開了,梁施爾鬆了口氣,倒在地上,額頭的傷口蹭到堅硬粗糙的地面,梁施爾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
孟北堯聽見梁施爾因為疼痛而溢位口的呻吟,問了一聲。
“不小心撞到傷口了。”
手上的繩子解開了,梁施爾趕緊掙開套在手腕上的繩子。
很快,就解開了自己腳上的繩結,和孟北堯手腳上的繩結。
梁施爾扶著孟北堯從地上起來,孟北堯一聲悶哼,站起了一半又重重地跌坐回地上。
眉頭緊蹙,冷汗涔涔,捂著胸口。
“怎麼了?”
何軍方才的幾拳,怕是打斷了他的肋骨。
加上何軍在網咖裡,給他下在水裡的藥,此刻力氣也沒完全恢復,孟北堯的腿都是軟的。
“你的手機還在嗎?”
孟北堯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後,看著梁施爾搖了搖頭:“應該被那個人拿走了。”
梁施爾走到窗戶邊,果然如她猜的那樣,這裡是一處廢棄的舊工廠。
窗戶上的玻璃都已經碎掉了,窗外一地的碎玻璃渣。
而且窗戶外有一層防盜窗,梁施爾伸手試了試,雖然鏽跡斑斑,但是十分牢固。
房間裡面很空,什麼東西都沒有,她和孟北堯也沒有辦法徒手撐開這防盜窗。
梁施爾繞著房間轉了一圈,門也被何軍給鎖得嚴嚴實實的。
“怎麼辦,沒法聯絡外面,我們也逃不出去。”
孟北堯在梁施爾轉悠的時候,盯著地面沒有出聲,全神貫注想著事情。
等梁施爾回到她身邊的時候,他說道:“爾爾,把繩子拿回來。”
捆在孟北堯和梁施爾手腳上的繩子,在剛才解開後,隨意四散丟在地上。
梁施爾不明白孟北堯的意圖:“要幹什麼?”
“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回來,聽他剛才的話,是要拿我們問家裡要錢,那他肯定不能讓我們跑了,也不會讓我們死了。”
“他應該至少會來給我們送飯。”
“等他下次來的時候,我們配合,你吸引他的注意,我拿繩子勒住他。”
梁施爾有些害怕:“這行嗎?”
除了害怕,她也擔心孟北堯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一個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從小養尊處優。
而那個人,滿身腱子肉,一看就不好惹,特別是臉上的那道疤痕,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著自己與孟北堯身上的傷,梁施爾毫不懷疑,那個人是真的會殺人的。
用板磚砸她的頭,踹在孟北堯身上的那幾腳,還給孟北堯下藥。
但是除此之外,梁施爾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自救。
可她還是擔心,如果孟北堯控制不住那個人,只怕會招惹來那個人更加瘋狂的報復。
“不要害怕,爾爾。”
孟北堯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他傷得很重。
說話的聲音重一點,肋骨上都會傳來鑽心的疼痛。
孟北堯伸手擦去梁施爾臉頰上凝固的血汙:“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
何軍離開了很久。
孟北堯和梁施爾在房間等了一整天。
入夜後,窗外傳來一陣野狗叫聲。
孟北堯和梁施爾對視一眼,心都猛地揪成一團。
何軍回來了。
早上何軍離開的時候,也是這一陣狗叫聲。
“爾爾,坐過來一些。”
孟北堯將繩子繞在梁施爾的手腳上,看似繩子還結結實實綁在上面。
然後也將自己的手腳弄成被捆住的模樣。
梁施爾屏著呼吸,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隨著狗叫聲漸漸停下,房間外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
是何軍回來了,在開門。
吱呀——
何軍提著手電筒推開門,手裡還提著幾隻塑膠袋,裡面裝的是他買的麵包和水。
“倆小兔崽子,吃飯了。”
何軍晃晃悠悠走到兩人跟前,從袋子裡拿出一袋麵包,撕開包裝紙,塞進梁施爾的嘴裡。
“唔——”
梁施爾掙扎了一下。
何軍暗罵一聲,伸手揪住梁施爾的頭髮,讓她被迫抬起頭,另外一隻手將麵包塞進梁施爾口腔深處:“老子他媽沒時間慢慢伺候你們,要不是怕弄死你們,老子才沒這個閒工夫幹這種事情。”
乾硬的麵包堵在喉嚨口,堵得梁施爾幾乎窒息。
就在何軍要回身拿礦泉水灌梁施爾的瞬間,孟北堯緊緊扯住手中的繩子,從背後套住何軍的脖子,整個人的重量壓在他身上,將何軍撲倒在地,將手中的繩子收緊。
何軍劇烈地掙扎,手腳踢打在孟北堯身上,孟北堯肋骨處撕心裂肺地痛感令他手上的力道無意識地鬆了一下。
也就這片刻的功夫,何軍靈活地從孟北堯的身下掙脫出來。
反手一拳,將孟北堯打出一米遠。
幾乎同時,梁施爾拿著何軍的手電筒朝他眼睛重重砸去。
“媽的!臭婊子!”
何軍吃痛,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抓住梁施爾的手腕。
然後朝著梁施爾扇了一巴掌。
梁施爾只覺得被打的半邊臉頓時像是麻了一般,耳朵出現嗡嗡的幻聽,好一會都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