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施爾伸手輕輕撫摸著孟北堯的頭髮,心口的位置瑟縮了一下。
孟北堯比她高了一個頭還要多,但那個時候,梁施爾心裡面滿到快要溢位來的情緒,全都是對孟北堯的心疼。
空曠的廢舊屋子,到了夜裡,冷得更加難熬。
何軍給他們的破被子,對抗這無處不透的冷風,無疑是杯水車薪。
孟北堯身上又疼又冷,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不小心觸碰到梁施爾,才發現梁施爾身上很燙。
“爾爾?”
孟北堯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住梁施爾的額頭,高熱的溫度傳到面板。
“爾爾!”
孟北堯又摸了摸梁施爾的臉頰和手掌,梁施爾全身上下都燙得厲害,任憑孟北堯怎麼搖晃她,都沒有絲毫回應。
孟北堯用被子將梁施爾緊緊裹住,起身去敲那一扇被何軍鎖起來的門。
“開門!”
“快開門!”
“我草你大爺的,混蛋!快給我開門!”
孟北堯被逼急了,對著門又踹又踢,巨大的聲響惹來窗戶外那群野狗此起彼伏的叫喚。
何軍不知道去了哪裡。
孟北堯敲打了很久,何軍都沒有出現。
“爾爾。”
孟北堯折回來,幸好何軍帶回來的礦泉水還有剩餘,他撕下自己的袖子,用水浸透,敷在梁施爾的額頭上。
梁施爾渾身燒得很燙,可人一個勁地發抖,嘴裡呢喃喊著冷。
孟北堯來到沒了玻璃的視窗,往外探去,發現窗戶不遠處堆積了一些泡沫和枯葉,孟北堯回過神,想起何軍剛才在房間裡,抽了幾根菸,走的時候,一地的菸頭裡面,還有一隻被遺落的打火機。
孟北堯摸黑憑著記憶在房間裡找到何軍落下的那隻打火機,用自己的衣服引燃火苗,借用風的力量,將火苗引到那堆泡沫箱垃圾和枯葉,火苗趁著呼嘯的風,一碰到乾燥的落葉,就捲起一米高的火焰。
這幾天乾燥的天氣,加上大風,火勢很快蔓延了出去。
野狗見了漫天的火,瘋狂地吠叫著。
火順著廢棄工廠的綠化帶,將夜空都點得紅彤彤的。
“我草你大爺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軍一腳踢開房間的門,鐵鏈丁零當啷掉在地上,發出一串刺耳的聲響。
與此同時,孟北堯聽見有火警的鳴笛聲。
何軍沒想到孟北堯會放這麼大一把火,把消防都給引了過來,他用繩子捆住孟北堯和梁施爾,堵住他們的嘴巴,將他們扔上一輛小推車,打算趕在被人發現之前轉移地方。
“放開我!”
孟北堯本就受了傷,沒吃沒喝地更是沒多少力氣,在何軍手下撐不過幾招,還額外多掛了彩,嘴角新傷加舊傷,臉頰腫得老高。
“他媽給老子安靜一點,不然老子弄死你!”
何軍晃了晃手裡面的刀。
孟北堯心繫發著高燒的梁施爾,他擔心梁施爾頭上的傷感染了。如果是感染引起的發炎導致的高燒,不盡快就醫,會有生命危險!
何軍見孟北堯還在抵抗不配合,心下一陣煩躁。
他也看出來了梁施爾的狀態不對,看著孟北堯的模樣,多少也猜出來,孟北堯會放火燒工廠,大半也和梁施爾有關。
何軍把刀抵在梁施爾的脖子上。
孟北堯瞠目欲裂。
“信不信老子先弄死這個丫頭!”
“你敢!”
“老子有什麼不敢的!老子殺人的時候,你小子還在你媽懷裡玩泥巴呢!老子現在煩得很,給老子安分點,不然就弄死這個女的!”
孟北堯絲毫不懷疑何軍真的會殺人。
抵在梁施爾脖子上的刀,劃破了她的面板,刺出一道血痕。
梁施爾燒得迷糊,因為這刺痛皺了皺眉。
孟北堯心下一驚:“不要動她!”
何軍本打算用小推車帶著孟北堯和梁施爾從工廠後面的小路離開,沒想到避開了從大門口進來的消防車,卻撞上了附近村裡自發過來救火的村民。
孟北堯和梁施爾被五花大綁著,兩人身上大大小小各處傷。
正常人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什麼人!”
“抓住他們!”
村裡人有十幾個,因為是趕來救火的,手裡提著水盆水桶,全都是精壯的勞動力,一把將盆裡的水潑向何軍,何軍咒罵一聲:“操!”
眼見著是走不了了。
何軍狠毒地回頭看了孟北堯和梁施爾一眼。
孟北堯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前倒去,擋在梁施爾的身前。
說時遲那時快,何軍眼見綁架勒索的計劃失敗,起了殺心,手中的刀向梁施爾狠狠刺去。
這一下,何軍是下的死手的。孟北堯只覺得胸口一陣尖銳的疼痛,刀刃刺破面板扎入血肉,噴濺出來的血,灑在何軍的臉上身上。
眼見村民就要衝上來扣住何軍,何軍鬆開手,轉身跳下車,像喪家之犬一般鑽入路旁的樹林裡面。
孟北堯沒了支撐,從小車上跌下來,摔在地上。
好疼!
疼痛貫穿他的四肢百骸,思緒猶如被打了麻藥一般,孟北堯瞬間覺得腦海裡變得很空。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眼神木木地望向梁施爾。
梁施爾望著他,眼神全是驚懼,臉上被淚水佈滿,似乎在喊著什麼。
“哥哥!”
警察幾乎與消防前後腳追到這處廢棄的工廠。
在工廠後門與抬著重傷的孟北堯和梁施爾的村民迎面撞上。
跟在不遠處的方序,看見全身被血浸透的孟北堯,腳下踉蹌險些跪倒在地。
她強撐著精神衝上前來,只見孟北堯緊閉雙眼,不知死活。
“怎麼回事!”
“好好的人,怎麼會這樣!”
方序抓住被人扶著的梁施爾,捏著她的肩膀,撕心裂肺地質問。
梁施爾本就發著高燒,腳步虛乏,被方序這麼一搖晃,再也沒有力氣,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爾爾!”
沈悅媛慢了一步,推開方序將梁施爾抱在懷裡,望著梁施爾的模樣幾乎肝膽俱裂:“爾爾,怎麼傷成這樣!你身上好燙!”
梁施爾昏在沈悅媛的懷裡,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時刻,她的目光都緊緊追在孟北堯身上。
救他!
一定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