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何慎答應私了,梁施爾和孟北堯一起將孟廷書帶回了他自己的公寓。
上了樓,孟廷書往床上一栽,就說:“你倆回去吧。”
梁施爾看著孟廷書的樣子,深深嘆了口氣:“追姑娘可不是你這樣追的。”
“你憑著一腔衝動行事,人姑娘不同意和你在一起,你就跑去打人家的心上人,怎麼?因愛成仇?你是盤算著既然你不愛我那就讓你恨我?”
孟廷書翻了個身,捂住耳朵:“姐,我真的累了,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梁施爾側目朝孟北堯看了一眼,孟北堯心虛說楊助理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公司有些事情,他去客廳回一下電話。
江蜜要和何慎“結婚”的事,她也是今晚才剛知道的。
前腳她與江蜜還在婚紗店挑選婚紗,後腳孟廷書就上醫院打了何慎,還“光榮”進了派出所。
誰告訴孟廷書的?
梁施爾將房間的門關上,將孟廷書蓋在身上的被子扯了下來:“真這麼喜歡江蜜?”
孟廷書氣得從床上撲騰起來。
“姐,我快要難受死了,你還往我傷口撒鹽,你是我親姐嗎?”
“親姐才管你呢。”
梁施爾在孟廷書身邊坐下。
“不然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喜歡管你的破事。我看等你上了社會頭版頭條,被叔叔的藤條打得皮開肉綻你才長記性,得,是我多管閒事,沒事找事”
孟廷書生著悶氣,撇過臉去。
梁施爾伸手將孟廷書的臉掰正,對著自己說道:“看在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給你透露點試題。”
孟廷書吊起眉梢,瞥了梁施爾一眼。
梁施爾“嘖”了一聲:“你聽不聽啊!”
“聽——”
沒辦法,小狗還是放不下。
好吧好吧,他就是狗,認了。
梁施爾嘆了口氣:“你也知道江蜜喜歡何慎很多年,你心裡有多苦,江蜜心裡的苦,與你比起來,只會多不會少。可是這麼多年,今天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江蜜難受成那個樣子。”
“以前無論何慎怎麼拒絕她,她都只是難受一小會兒功夫就好了,實在不行喝頓酒也好了,今天江蜜坐在那個小角落裡,她和我說,何慎想要與她在病房舉行婚禮的時候,眼睛裡面的光都暗淡了。廷書,你知道何慎說出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
孟廷書心裡抽抽了一下。
“意味著一旦何思走了,何慎他就不想活了。”
這麼多年,梁施爾也在心裡編排過何慎,覺得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會有何慎活得這麼封建的男人。
亡妻過世,他硬是不再娶了,眼見著是鐵了心要做單身漢,帶著女兒過一輩子。
江蜜多喜歡他啊,水滴都能石穿了,何慎愣是沒動一點心。
連何思都看出來了何慎的這點想法。
說著是想要江蜜做自己的媽媽,卻是更想為何慎找個牽掛,何思如果走了,希望何慎為了江蜜還能夠好好活著。
父女倆互相肚子裡面那麼一點小九九,怎麼可能瞞得過江蜜,這兩年江蜜和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她一聽就聽出來了。
何慎想要讓何思放心,就請江蜜和他在病房裡,給何思做一場結婚的假戲。
至於江蜜為什麼答應?
江蜜也告訴梁施爾了。
“爾爾,我放棄了。這個男人,心裡住著一個亡妻,活著的時候我都比不上,死了我就更是比不上。可我還是心疼他,老天爺對他不公平,他在意什麼就偏偏奪走什麼,可我不能知道他有求死的心還放手不管。好死不如賴活著,我想他能活著。”
江蜜與何慎說,她答應與何慎在病房舉行一場假的婚禮,但是何慎要答應她,就算何思走了,再難過再傷心再痛不欲生,都不能尋死。
何慎愣了一下,他誤解了江蜜的意思:“江蜜,我心裡裝著一個放不下的人。”
“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也沒有要你放下。你現在是請我幫忙,我提出幫你的條件,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答應你的請求。”
江蜜告訴梁施爾:“爾爾,何慎點頭的那個瞬間,我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塊,其實倒也沒有覺得多麼疼,只是這麼多年,我一直堅定地喜歡著他,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情我都是無條件地做決定,我曾經以為我會喜歡他直到死,我還想過就算這輩子都只能這麼待在距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我也能夠接受滿足。”
“我從來沒有想過何慎會求死。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像小時候看的少女漫畫,為裡面的紙片人心動,可是他們有自己的人生價值世界觀,你永遠和他不在一個世界,你左右不了他的任何情緒,影響不了他的任何行為,你清楚知道他與任何人產生交集,都不會和你產生交集。”
“因為你們不在一個次元世界。”
“那種無力感,是你認清了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都無能為力之後,一下子失去了目標與動力。”
梁施爾將江蜜與她說的話,表述給孟廷書。
孟廷書僵著身子,垂著眼眸看不出他此刻眼底的情緒。
“廷書。”
梁施爾喊了孟廷書一聲:“江蜜這次是真的放下了。”
“她是一個很執著的人,喜歡何慎的時候,她的心裡像是裝滿了太平洋的水,每難過一次,裡面的水就蒸發一點。太平洋的水是永遠蒸發不完的,但是這次江蜜的心裡出現了個無底洞,無底洞將太平洋的水全部都吞光了,只是江蜜的心也被挖空了一大半。”
“如果你還是很堅定地喜歡江蜜,你就要做好心理準備,那片荒蕪的海底寸草不生,需要你一點點種上去,你能比江蜜喜歡地更堅定嗎?”
“我不會因為你是我弟弟,就允許你的三心二意和半途而廢,如果你不能,你就不要招惹江蜜了。”
“我能。”
孟廷書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他望向梁施爾:“明天的‘婚禮’,我能去嗎?”
梁施爾皺了皺眉,孟廷書趕緊解釋道:“我不是搞破壞,你不是要做江蜜的伴娘嘛,那有了伴娘不能沒有伴郎,我去做何慎的伴郎。”
梁施爾怔住,被孟廷書的腦回路驚呆了。
孟廷書想的是,他能與江蜜站在一起,出現在同一場婚禮上,假裝他與江蜜是這場婚禮的主角。
在心裡默唸好幾遍我願意,一廂情願覺得今天終於可以娶到我心心念唸的姑娘。
就算是假的,他也能騙自己,沾著這點甜,繼續踩著荊棘,捧著重新擦乾淨的心臟,奔向喜歡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