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序的手意外地搭上樑施爾的手背,梁施爾訝異地看了方序一眼,但是方序垂著眼眸並未看梁施爾,只是覺得從手背上傳來的溫度微涼。
只聽方序輕聲說了一句:“走吧。”
方序有話要對梁施爾說。
暴徒襲擊現場的時候,人群亂成一團,方序被慌不擇路的客人不小心撞倒,打碎的紅酒杯劃破了方序的胳膊。
方序還來不及察覺碎玻璃劃破面板的痛感,孟北堯就從另外一側撲過來,將身體擋在她的後背。
子彈擊穿孟北堯的後背,血流如注,頓時將方序的衣服也給全部浸透。
那一刻,方序再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什麼爭執,驚恐地抱住孟北堯,眼淚哭花了她的妝容。
“兒子!兒子!”
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兒子,恐懼孟北堯的生命會就此流逝。
前段時間,方序察覺到孟北堯與梁施爾往來親密,這天在去赴滿月宴的車上,方序提了一句梁施爾。
沒想到孟北堯直接開口說:“媽媽,我喜歡爾爾,很久以前就喜歡她。如果你不能喜歡她,我希望你可以不要阻止我和她在一起。你對我是很重要的人,爾爾她也是。”
方序斥責道:“你腦子拎不清,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當年小叔為了娶嬸嬸自願放棄持有的孟家股份,我也可以。”
“我可以靠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與我愛的人。”
“還有一句話,我也想勸你,前半輩子困在孟家,後半輩子放過自己吧。即便從孟家脫離出來,你看小叔現在的身價,也絲毫不比在孟家的時候差。”
“脫離孟家,讓那對不要臉的母女撿這天大的便宜,你到底是站在孟瑾州那邊的還是我這邊的!我是不是白養你白疼你這麼多年了!”
方序這麼多年,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捨得動孟北堯一下。
卻在與孟北堯的爭執中,顧不得兩人還在車上,車上還有司機,打了孟北堯一耳光。
孟北堯偏過頭,白皙的面板上是顯眼的手指印。
方序一時也怔住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沒想到自己衝動之下會打孟北堯一耳光。
“你……好好想清楚,我說的話,不會害你。”
方序定了定心神,強撐著說道。
沒想到孟北堯卻異常固執:“我想得很清楚,媽媽,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就向爾爾表白。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支援與祝福。但如果不行的話,我希望您至少不要為難爾爾,也不要為難嬸嬸。選擇喜歡她,選擇要和她在一起,都是我要做的決定,爾爾是我要保護的人,我不希望因為我身邊的人而使爾爾受到傷害,媽媽你也不可以。”
“你!”
好!難怪當年在國外,畢業後方序讓孟北堯回國進入孟氏工作,他死活不肯,非要自己在國外創業。
後來事業重心轉回國內,方序想讓孟氏對孟北堯的公司注資入股,孟北堯也不同意。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早就想好了要與她對著幹,不肯聽話了。
“你趁早死了那份心。”
“梁施爾,我絕對不會接受。你趕緊處理好你那堆亂七八糟的私事,回來接手孟氏的工作。孟瑾州已經把孟眠那個死丫頭弄進孟氏了,你要不想氣死我,就不要再給我犯渾!”
路上的爭吵,導致方序在滿月宴上的心情也十分不佳。
她與自己的侄女方容說了幾句話,看了眼白白胖胖的小壽星,坐下來喝了幾杯悶酒。
沒想到熱鬧的宴席上會突然闖進來持槍的暴徒,對著臺上的主人開槍射殺。
方容的丈夫斯敬是第一個中槍的。
子彈偏了幾公分射穿斯敬的左臂。
中了第一槍後,斯敬向人群逃竄,持槍者開了第二槍,打到了距離斯敬最近的方容,方容左腿中槍倒地後,斯敬已經逃到了臺下,第三槍開過來的時候子彈打碎了方序前面的玻璃杯擊穿孟北堯的背部。
第四槍,子彈擊中斯敬的心臟。
這名暴徒全程只開了這四槍。斯敬中槍倒地後,他提著槍走到斯敬面前,卸下槍裡剩餘的子彈,半蹲在斯敬面前。
斯敬抽搐著,身上兩處槍傷,流了一地的血。
斯敬當場死亡,沒人知道這個暴徒和斯敬說了什麼,警察到現場的時候,這名暴徒沒有做任何反抗,槍與子彈躺在他的腳邊,他就坐在斯敬的屍體邊上,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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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處理好方序手臂上被碎玻璃扎破的傷口。
碎玻璃已經嵌入方序的肉裡,取出來消毒再包紮,也費了一些時間。
梁施爾站在方序身邊,看著醫生為方序處理完傷口,接過醫生開好的單子,準備去為方序取藥。
“方序伯母,你在這邊坐一下,我取了藥就回來。”
“梁施爾。”
方序一直沒有同梁施爾說話,此刻開口喊住她,梁施爾停下腳步,轉身回頭看了方序一眼。
“怎麼了?”
“你和北堯在一起了嗎?”
梁施爾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藥單。
方序繼續說道:“你忘記我和你說的話了嗎?”
“我們沒在一起。”
梁施爾咬了咬唇,鄭重說道:“但是剛才,在手術室外,我想,等北堯哥平安出來以後,如果他還是告訴我他喜歡我的話,我會回應他,告訴他我也喜歡他。”
方序斥責道:“你說什麼!”
梁施爾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她言語堅定地看著方序說:
“兩個人在一起,不應該被門第階層所束縛,互相喜歡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兩個喜歡的人為什麼非要去拆散他們?以前的我不敢,就算我覺得你們對我說的話沒有道理,可我不敢反抗。可是什麼門第、什麼差距,在死亡面前,這些什麼都算不上。北堯哥出事了,我只會後悔自己為什麼怯懦到連一句喜歡都不敢對他坦白。”
方序對著梁施爾揚起手。
心中的怒氣翻江倒海,連梁施爾也敢對她趾高氣昂地頂撞。
巴掌落下之前,有一隻手抓住了方序的手腕。
“大嫂,我的孩子,就不勞你來替我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