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序回到醫院的時候,孟北堯的病床旁邊,多了一個花瓶,裡面有一朵黃色的康乃馨。
孟北堯正睡著,方序就看了一眼護工。
護工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不明其中緣由,就樂呵呵說道:“是那個叫爾爾的小姑娘送過來的。”
方序將手中的東西遞給護工,冷冷說道:“北堯需要養傷,以後不重要的人,不要讓他們隨便進來。”
護工不解地愣住,但沒說什麼,點了點頭,說了聲“誒”,就去收拾安放方序遞給他的東西。
孟北堯雖然出了重症病房,但是精神不大好,梁施爾來的時候也不敢多打擾他,放下花也沒說幾句話,就離開了。
等孟北堯再醒來的時候,看見方序坐在醫院窗戶前,面前放著她的工作膝上型電腦。,手指敲打著鍵盤,正回著幾封比較著急的郵件。
“帥哥醒啦!”
護工看了眼時間:“剛好,下午一點了,能吃東西了,我去給你把粥熱一下啊。”
方序聽見孟北堯醒來,放下手中的工作走過來。
“兒子,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
說話間,護工把熱好的粥送了過來,方序接過粥,親自餵給孟北堯。
母子兩難得這樣安靜地在一塊待著,方序吹了吹冒著熱氣的粥,用勺子舀了一勺,遞到孟北堯的唇邊。
孟北堯乖乖張開嘴,將粘稠的粥吞入口中,溫熱的觸感,黏膩地化入喉管,進入胃裡。
“怎麼樣?”
孟北堯點了點頭:“好吃。”
“吃兩天流食後,就能吃一些好消化的食物了。媽媽這個星期會一直在醫院裡陪你,想吃什麼和我說,媽媽都給你做。”
“媽——”
孟北堯想了想:“您忙的話,不用在醫院陪我,有護工呢。”
方序語氣有些低落:“你以前生病,都很粘我,要我抱著睡,不是我親自做的東西,你一口也吃不下去。”
方序說的以前,是真的很久以前了。
那個時候孟北堯五六歲?七八歲?
感冒發燒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託著方序的袖子不撒手,不願意讓方序去公司。
平日裡很忙的方序,一年到頭也就這樣幾個很少的日子,會拋下繁忙的工作在一邊,從早上到晚上都陪著生病的孟北堯,難得下廚,孟北堯每次都吃得乾乾淨淨,意猶未盡。
孟北堯心裡有些酸澀。
“媽——我都幾歲了。”
方序無奈笑了一聲:“無論你幾歲,你都是媽的兒子。”
孟眠將孟北堯的身世秘密鬧得沸沸揚揚,方序和孟北堯都默契地沒有提起這件事。
今天中午方序回孟家給孟北堯拿東西的時候,宋婉汀將她喊住說了些話。
“方序,是孟家欠你的,是我兒子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但是北堯是個好孩子。”
“你把他養得很好,很懂事。”
“幾年前,北堯就對自己的身世起了疑心,他偷偷做了親子鑑定,知道結果的時候,他很難過,覺得不是你親生兒子這件事情,很對不起你。他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這輩子只認你一個人是他的媽媽。”
“他一直把這件事瞞得很緊,沒有告訴你,如果不是孟眠這丫頭做的事情,他可能還會瞞你一輩子,不讓你知道,他知道自己身世了。”
“北堯醒了,挺過這次,我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老天爺。”
“我實在是無顏面對你,可還是想著拼一拼我這張老臉,勸一勸你,幾千年修來今生的母子緣分,在北堯面前,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吧。”
如果說孟家,除了孟北堯之外,方序唯一不討厭的人,大約就是自己的婆婆,宋婉汀。
老太太是個講道理的人。
這麼些年,平心而論,也十分護著方序。
孟謹州是個浪蕩的,方序懷孕期間在外花天酒地,美女香檳,夜夜笙歌。
孟北堯的親生母親何芳宜,在孟謹州酒裡下藥勾引,勾引孟瑾州和她上床後,珠胎暗結,想著母憑子貴就可以嫁入豪門。
何芳宜懷孕生下孟北堯後,故意將訊息透露給方序,導致方序出車禍流產並且終身不孕。
方序和孟瑾州是家族聯姻,但方序的家族在當時逐漸敗落,而孟家勢頭正起,方序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方家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替方序撐腰的。
孟謹州的母親宋婉汀,當年雷厲風行拍板做下決定,方序無法生育,那麼就將孟北堯接回來交給方序撫養,對外就稱孟北堯是方序親生的兒子,孟家的長子嫡孫。
雷霆手段解決掉何芳宜的糾纏,威逼利誘何芳宜簽下放棄撫養權的承諾書,趕出孟家。
方序點了點頭。
其實宋婉汀不和她說這番話,方序也是這樣打算的。
但是老太太特意叫住她,說了這番話,方序心中也是存有感激的。
連自己的孃家人都只考慮利益關係,而宋婉汀不論是出於什麼考量,卻也是實心眼地為方序的切身利益考慮到了的。
方序什麼都沒有了。
她只有孟北堯。
她拼了命地工作,與孟瑾州在公司裡較量。
也是為了孟北堯保住應該屬於他的家產,免得被孟瑾州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和那些女人生的孩子給搶了去。
方序想到了孟眠。
那個被孟瑾州護得無法無天的女兒,眼中閃過厲色,她不會讓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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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北堯被綁架的事情,一時間在Z市鬧得沸沸揚揚。
但很快,有關於綁架和孟北堯身世的傳言,很快就被壓了下來。
孟北堯出院後休養了一個月才回到學校。
梁施爾的傷比孟北堯要輕了很多,早半個月回到了學校。
回到學校後,梁施爾才知道孟眠轉校了。
孟瑾州給孟眠聯絡了國外的學校,給她送出國了。
週末回家的時候,梁施爾將這件事告訴孟北堯。
那天天氣很好,孟北堯坐在家裡的園子裡曬太陽,孟廷書心血來潮拿著水管澆花,聽著梁施爾說孟眠的事情,孟廷書撇了撇嘴:“那個壞丫頭,最好永遠也別回來了。”
孟廷書不知道孟北堯和梁施爾被綁架,孟眠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只是對於向來目中無人,還總愛言語奚落欺負他的孟眠,單純地討厭罷了。
偏偏沈悅媛總是叮囑他,不要去和孟眠較真,吃點虧沒什麼關係。
孟北堯將桌上放著的橙子扔到孟廷書的懷裡:“把水管子關了,水都灑到爾爾身上了。”
“唉呀,還真是,姐,我不是故意的。”
孟廷書手一抖,更多的水灑到了梁施爾的身上,身上的衣服被打溼,梁施爾打了個哆嗦。
梁施爾無奈瞪了孟廷書一眼,懷疑這小子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