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對早上的事多少有些心有餘悸,下午沒心思去河邊,全跟著溫舒寧送葉景淮兄弟去向陽大隊。
家屬院分成兩塊,一邊是蓋了二十多年的平房,一邊是去年新蓋的兩棟四層高的樓房。
中間有條長長的水泥路,兩旁是茂盛的女貞樹,遮擋住烈日形成一條林蔭道,是散步的好地方。
年幼的孩子們在家裡待不住,白天就在這條小道上玩耍。
現在還沒實行計劃生育,人丁旺盛,多子多福的傳統觀念深淵流傳,每家三四個孩子都很正常。
孩子們在一起玩難免會打打鬧鬧。
家屬院的孩子養的糙,尤其是男孩。
只要不是打的太厲害,家長都不會管。
當然也有例外。
“小姨,抱著小光頭李多寶的就是李蔓。”陳辰小聲嘀咕。
前一秒還懶洋洋的溫舒寧頓時像打了雞血,眼睛裡射出振奮的光,目光灼灼的打量陪著兩三歲男孩玩耍的情敵。
有一群熱心的大侄兒,她還沒見過幾個嫂子,就已經從他們口中把家屬院裡的住戶瞭解的七七八八。
尤其是謝燼有幾個愛慕者,以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事無鉅細,一股腦的都告訴她。
真是讓她受寵若驚啊!
另一方面,溫舒寧對這些小偵察兵佩服的五體投地。
別看他們成天瘋玩,從不會主動打聽八卦,彷彿對各家狗屁倒灶的事漠不關心,大人們家長裡短也就沒瞞著他們。
結果,他們這裡聽一點那裡聽一點,再湊在一起互相交流一番,知道的絕對不比大人少。
真真的吃瓜群眾就是他們這種,輕而易舉把整個家屬院的八卦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李蔓長的很秀氣,身材苗條,眉間有著濃濃的愁緒,抱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慢慢走著。
溫舒寧腦子裡調出李蔓的資料。
李蔓今年二十歲,上面五個姐姐都已結婚,下面有個弟弟剛滿兩歲。
母親宋青草生了六個女兒後十多未孕,不曾想老蚌生珠,四十九歲生了個兒子,為了生這個孩子身體折騰壞了,成了藥罐子。
換個尿片直不起腰,大熱天人人都恨不得泡在冷水裡,她要穿兩件衣服,根本沒法親自帶寶貝兒子。
五個女兒嫁了,上有老下有小,讓她們帶弟弟顯然是天方夜譚,還好有一個沒嫁。
李蔓原本在文工團工作,是舞蹈演員,宋青草強行讓她從團裡退出來,回家帶弟弟。
現在的婚姻法規定男滿二十,女滿十八就能領結婚證。
農村的大姑娘小夥子不到年紀就結婚,城裡的姑娘小夥也是到年紀就結婚。
不然好的都沒了,只能找被挑剩下的。
宋青草要留著小女兒在家帶孩子做家務,有人上門提親不管男方條件再好她都拒了。
至於李蔓喜歡誰,她根本不在意。
沒有兒子,長的最漂亮的李蔓是她最在意的女兒,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小女兒的,大的幾個靠邊站。
好容易生了個兒子,最寶貝的女兒就成了保姆。
李多寶一哭,李蔓就得捱罵,地位瞬間轉變。
李蔓在文工團上班時性格還比較開朗,對謝燼的愛慕不加掩飾,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父親李孝慶是團政委,和謝燼不是一個團,加上李孝慶已經五十出頭,年紀差的多,除非工作上有交集,平時沒有過多的來往。
謝燼年輕有為,李蔓喜歡他,李孝慶喜聞樂見,正琢磨著給兩人牽線搭橋,宋青草懷孕了。
他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但骨子裡是個重男輕女的人,沒有兒子讓他有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宋青草好容易又有了,最高興的就是他。
結婚三十年,回到家就是大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洗腳水都要妻女幫他端到跟前,照顧孕婦根本不行。
生男生女各有一半機率,萬一是男孩呢。
女兒的婚事可以再放一放,好男人不止謝燼一個,老妻肚子裡的孩子是他最後的希望,孰輕孰重他心裡門兒清。
便哄著李蔓,等宋青草生了孩子坐完月子他親自跟謝燼提婚事。
不知李蔓怎麼想的,同意了。
孩子生下來確實是李孝慶盼了三十年的兒子,李孝慶還還不及高興,宋青草身體垮了,生了孩子兩個月下不了床。
別說照顧孩子,她都要人照顧。
李孝慶沒時間更沒本事照顧母子倆。
他和宋青草一樣,有子萬事足,女兒的工作和婚事在兒子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李蔓前十七年十指不沾陽春水,所有的家務都是母親和五個姐姐做,想不到她都快到結婚的年紀了,體會到姐姐們的苦楚,甚至比她們更甚。
工作沒了,她喜歡的人結婚了,喜歡她的人要麼結婚要麼有了物件。
自從她成了家裡的保姆,再沒人上門提親。
不是沒小夥子喜歡她,而是宋青草要把她留在家裡,提出來的條件沒有人能做到。
畢竟,誰想娶個媳婦五年內不能要孩子,還得照顧小舅子。
就是小夥子願意,小夥子的父母也不幹。
溫舒寧看了幾眼李蔓,覺得這個情敵戰鬥力太低,可以忽略不計。
其實,她對所有的情敵都不在意,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謝燼要是能讓人撬走,趁早好了。
她又不是離了男人活不了,沒有男人她照樣能混的風生水起。
甚至沒有男人她更能放開手腳。
只是聽了大侄兒們的話感到好奇而已。
不過,她若是沒有工作和謝燼離婚後戶口就只能轉回海市。
不行不行,楚家還沒倒,她還不想回去。
溫舒寧摸著下巴,生命中總是會出現各種人力不可控的意外。
沒有近憂必有遠慮。
得未雨綢繆。
部隊每年提供給家屬的就那麼幾個崗位,她前面還有好多軍屬在排隊,不乏高中畢業的,輪到她不知猴年馬月。
自己找工作還更靠譜些。
此時,在營區的謝燼連打兩個噴嚏,熱得頭髮絲都冒煙的天氣,他居然感到有點冷。
謝燼抬頭看了看烈日,扯了扯身上汗溼的迷彩服。
陳鋒奇怪的看他一眼:“感冒了?”
“大概吧。”謝燼揉了揉鼻子,決定晚上熬點薑湯喝。
過幾天就要辦婚事了,可不能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