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碗湯時,她伸手按住我的碗:“你小心噎死.”
“我還沒有吃跑.”
我不滿地說。
“說吧,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什麼事?”
“少跟我裝,去照照鏡子看,披頭散髮,表情猙獰,跟個女鬼差不多.”
我鬆開手,往後靠了靠,苦笑:“我懷孕了.”
“真的?”
她眼睛亮了亮,又說,“那你幹嘛愁眉苦臉的?懷孕是好事啊.”
見我默不作聲,她又問:“沈暉不認賬?不會吧,你們不是準備結婚了嗎?”
我想了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她。
“靠,這一大一小還真是絕版,又腹黑又冷血又無情.”
嚴顏總結完揮舞著手臂說,“你傻啊,就這樣白白被人冤枉?被人欺負?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怎麼辦?我轉頭看著黑漆漆的窗外,輕聲說:“我準備生下來.”
“他那樣對你,你還給他生孩子?”
我轉回頭,對她笑了笑:“孩子是我的,與他無關.”
“呵,與他無關?你講笑話吧.”
嚴顏睜大眼,“我和吉少安就是個例子,為了小乖現在變得和仇人差不多了,你要把孩子生下來就得有心理準備,如果是個兒子,他們沈家不惜和你撕破臉也要把孩子搶去,吉少安再牛逼也只是個商人,沈家可不同,有權有勢,到時候你鬥得過他們?”
我撫摸著乾癟癟的小腹,淡然說:“我沒有想那麼多,我現在只想順順利利地把孩子生下來.”
“說心裡話,在這之前我很羨慕你,沈暉肯娶你肯對你負責,你和他糾纏一場總算是有了結果,女人嘛,誰不希望有個好歸宿?我這輩子就這樣了,總盼著你能幸福,誰能想到——唉——”“這就叫世事難料.”
我站起身收拾髒碗快,“你早點休息吧,我也要早點睡.”
“用不用我陪你?”
嚴顏擔憂地問。
“我沒事.”
手滯了滯,我仰臉對她笑,“痛得狠了就是麻木.”
“真沒事兒?”
“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我衝她眨眨眼。
嚴顏往臥室的方向走了幾步,停住腳步又回眸叮囑一句:“要是心裡頭難受你就把我喊醒,我陪你.”
“好.”
睜著眼到午夜十二點,好不容易醞釀出睡意,嚴顏忽然風風火火地撞進門來,拽住我的手臂想拉我起來。
“夜半三更你發什麼神經?”
我打著哈欠問。
“我越想越氣,走,去沈暉家找他說個清楚,還有他那個歹毒的女兒,問問她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你巴心巴肝的對她,她倒好,反咬你一口——”“別這樣說婭婭,她只是個才10歲大的孩子,沒有是非分辨能力,被人利用了.”
我打斷她的話,心臟像是被一根細線牽扯著,絲絲縷縷的疼,深吸一口氣,我繼續說,“我沒有怪她,我只是恨沈暉對我不信任,前前後後在一起也有好幾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他難道不了解嗎?在他心目中我秦海星就這麼心狠?連個孩子也要去傷害?”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這些話應該當著他的面說.”
嚴顏一用力,我的胳膊差點被她扯斷,皺著眉去扳她的手:“你別這麼粗魯,小心傷著孩子.”
她“噗”笑了:“秦海星,你可真逗,不用這麼緊張吧?孩子在你肚子裡現在就只是個胚胎,這麼一點點大.”
她用小指頭比劃了一下,又放開我坐在床沿,深深嘆氣:“我以為我才是個孤苦命,長那麼大從沒有見過我爹,生下個兒子又和我一樣是個私生子,你是有爹孃疼的人,怎麼——”“別說了,這樣的結果當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命運要這樣安排我也只能接受,我經歷過一次失去骨肉的痛苦,所以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我有手有腳不怕吃苦受累,獨自撫養孩子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至於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沈暉來找你怎麼辦?又或者說他以後知道了婭婭是被蘇敏教唆,誠心誠意向你道歉乞求你的原諒,你會原諒他嗎?”
“不會.”
我不假思索地說,“他對我缺乏基本的信任和了解,就算兩人和好了,他以後會不會再傷我第二次,第三次?我是個人,又不是鐵打的東西能經得起他幾次折騰?被他踐踏一次就夠了,如果再不長記性就是我活該.”
“海星.”
嚴顏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
“小乖很快有伴了,以後我們兩個單親媽媽帶著孩子相依為命.”
我拉住她的手放在小腹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最好是個女兒,以後我們兩個好姐妹就能結成親家了.”
嚴顏“咯咯”笑了,抬手捏捏我的臉蛋:“沈暉長得帥,你又漂亮,生出的女兒一定是個水靈靈的小美人兒,咱小乖有福喏。
還有啊,別說的可憐兮兮的,什麼相依為命啊?咱姐倆帶著孩子一定要生活得幸福,別以為離了男人就不能活,我們偏要活的精彩活的牛逼活給兩個臭男人看看.”
“好.”
“秦海星,你丫動作快點,別磨磨唧唧了.”
嚴顏心急火燎地朝我房間喊一嗓子。
“我現在是個孕婦,你讓我怎麼快?”
我理直氣壯地說。
“要不你就別去了,咹?”
“不去怎麼行?咱兒子今天第一天上幼兒園,我這個當媽的肯定要親自護送.”
我瞄了眼牆上的掛鐘,“現在才7點鐘,你急個屁啊.”
慢吞吞地套上寬鬆的連衣裙,我拎著手袋嫋嫋婷婷地走出房間。
周姐已經帶著揹著小書包的小乖站在玄關等了,嚴顏揹著小坤包從主臥一陣風似的衝出來,急吼吼地衝我嚷:“你丫快點啊,10分鐘之內你不下樓我開車走了.”
“我和你們一起走.”
我從餐桌上抓了一個麵包啃。
“拜託,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一日三餐不能隨便對付就算了.”
她無奈地說,“好吧,等你20分鐘,你吃完早餐再出門.”
她走過來扶住我的肩讓我坐下,指著餐桌上豐盛的早餐:“喏,燕窩粥和雞蛋你必須吃.”
嚴顏前幾天去香港,特意給我買了幾兩血燕回來,美其名曰是為了小乖著想,她兒子將來的媳婦一定要是個冰肌雪膚,花容月貌的絕色小美妞。
我和嚴顏一左一右牽著小乖的手往幼兒園大門走。
“小乖才2歲零4個月,現在讓他上小班會不會太早了點?我真怕他不習慣.”
嚴顏看著兒子,頗有幾分擔憂。
“小乖膽子太小了,見到生人就害怕,早點讀幼兒園可以鍛鍊一下,再說了,他要真適應不了不上了就是.”
我說。
後面傳來一陣車喇叭響,嚴顏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看,待轉回頭來撇撇嘴說:“吉少安來了.”
“啊?他知道小乖今天上幼兒園.”
“準是周姐告訴他的,不曉得吉少安給了她多少好處,打過幾次招呼了,每次吉少安打電話來她還是照說不誤.”
“你別誤會周姐,她又不瞭解你和吉少安之間的齷齪,你是僱主是給她發工資的人,如果不是心疼小乖她犯不著多管閒事得罪你.”
我說了句公道話。
“算了,我又不是怪她,她平時對小乖也算是盡心盡責.”
我朝後面看去,一輛黑色的古斯特鶴立雞群地停在馬路邊,周圍均是中低檔的車,還有一些家長用電動車送孩子來幼兒園。
吉少安從車窗裡探出頭喊:“小乖.”
小乖回頭看到爸爸立即興奮了,掙開我和嚴顏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爹哋.”
“爹哋?吉少安教的?”
我瞥著嚴顏笑說,“港臺範兒,你家吉董事長也太惡趣味了.”
“衣冠楚楚的人渣.”
嚴顏冷哼。
我們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嚴顏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說:“是吉少安.”
“呵,真是大老闆的派頭啊,不到五十米遠的距離還要打電話.”
“陪我過去吧,肯定找我沒好事.”
嚴顏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