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買菜回來的路上,幾個在小區裡凸著肚子散步的孕婦讓我心生羨慕,帶著僥倖的心理跑到藥房去買了驗孕棒。
回到家婭婭還在睡覺,想著她這段時間學跳舞太辛苦了,於是沒有喊她起床吃早餐,自個去浴室檢驗尿液。
一分鐘後,我漫不經心地從一次性水杯裡拿了驗孕棒來看。
清晰的兩條紅線,有點兒懷疑自個看花眼了。
翻來覆去地看,又對著鏡子照。
天,我真的懷孕了。
按捺住如雷的心跳,我匆匆跑到客廳準備給沈暉打電話。
拿起手機又猶豫了,算了,別是空歡喜一場。
等明天帶婭婭去醫院看病的時候,再檢查一次,等確定無疑了再告訴他也不遲。
哈哈!沈暉同志,你可能又要做爸爸了。
“海星阿姨,你別老盯著我看.”
婭婭不高興地瞪我一眼。
“哦,你最近好像胖了一點兒.”
我在想象你未來的弟弟或者是妹妹跟你長得像不像。
“我吃好了.”
她把碗筷一堆。
“你的果汁還沒有喝呢.”
我提醒她。
“我不喝了,我去看電視了.”
“婭婭,讓阿姨好好看看你.”
我繞過餐桌站在她跟前仔細地端詳她。
稚氣十足的小臉蛋五官漂亮極了,特別是一雙眼角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水汪汪的像是會說話一般。
想著自個的肚子裡有可能多了一塊肉,我情不自禁地將她樓在懷裡。
婭婭,阿姨肚子裡這個小寶寶流著和你相同的血,你很快就會多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我感覺懷裡僵硬的小身子越來越柔軟,彷彿對我的疏離和冷漠也慢慢融化。
忍不住在她漂亮的小臉蛋親了一口,親切地摸摸她的小腦袋:“去看電視吧.”
她紅著臉瞪著我,小手背往臉上使勁兒擦了擦:“誰讓你親我的?”
我笑得眉眼彎彎:“因為阿姨喜歡你呀.”
“我才不稀罕你喜歡.”
她氣鼓鼓地說完,一溜煙跑了。
我不氣不惱,哼著歌兒將餐桌上的髒碗快收進了廚房。
聽到門鈴聲,倚靠在沙發上的婭婭一下子蹦起來跑去開門。
“爸爸.”
婭婭喊得又嬌又脆。
“呃,乖女兒.”
聽見外面熟悉的聲音,我摸著平坦的小腹笑得舒心極了。
“婭婭,你的海星阿姨呢?”
半響後,沈暉問。
“在陽臺上收衣服.”
我抱著一大堆衣服走進客廳,正對上他蘊著笑意的目光。
“回來了?以為你不會這麼早呢.”
我笑盈盈地走過去。
“一下飛機老魏就送我回來了.”
“嚄?老魏人呢?也不叫人家上來坐坐.”
“他有事回公司了.”
他睨著我笑,“約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那太好了,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了他了.”
我們執手相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爸爸.”
站在一旁的婭婭不滿了。
“你回房間去等爸爸,爸爸有事和海星阿姨說.”
“哦.”
婭婭不太情願地嘟著小嘴回房去了。
沈暉接過我手裡的衣服放在沙發上,坐下後朝我招招手:“過來.”
我依言走過去坐下。
他從手包裡拿出身份證和戶口本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道:“我可是有備而來,你的呢?”
“明天就回家去拿.”
“記住了,以後得說回孃家而不是回家.”
他捏捏我的鼻尖。
“知道了.”
我心裡滿滿的全是幸福。
“後天一大早我們就去,我查過黃曆,後天是個黃道吉日,宜婚嫁.”
“切,想不到你這麼封建.”
我故意嗤笑他。
“傻丫頭,代表我很重視我們的婚姻嘛.”
動情地往他唇上輕啄一口,我望向婭婭的房間說:“進去陪陪婭婭吧.”
“剛才我仔細看了看婭婭,長胖了不少,水色也好看,恭喜你這個後媽透過考驗了.”
他攬住我的腰緊了緊,“相信你很快就能收復她的心.”
“謝謝.”
我往他俊臉上響亮地“吧唧”一口。
兩人柔情蜜意地摟抱了一會兒,我躊躇片刻開了口:“有個事要告訴你,婭婭的後腰有幾塊淤青,我問她怎麼回事,她自個也說不清楚,所以我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得了紫癜,明天最好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什麼?”
他反應很大地站了起來。
“這兩天我幫她擦了藥油,但是效果不明顯.”
我接著說。
“我去看看她.”
婭婭的房門忽然開啟了,她站在門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爸爸,你別相信她的話,你走了以後,她經常打我罵我,我後腰的淤痕就是她用手掐的,她還嚇我說,如果我敢告訴奶奶和爸爸,她就不給我飯吃,還要把我趕出家門.”
“婭婭,你別亂說,海星阿姨怎麼會這樣對你呢?”
沈暉制止說。
“爸爸,你不相信我嗎?”
婭婭的眼眶裡迅速盈滿了淚,我見猶憐。
“爸爸看看你腰上的傷.”
沈暉走過去掀開婭婭的睡衣。
“爸爸,我錯了,我不該惹海星阿姨生氣,我說我不喜歡她做我的媽媽,我說我不喜歡她和你在一起,海星阿姨問我想不想要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我說我已經有弟弟了,媽媽很快會帶弟弟回來,我們一家四口再也不會分開了——”婭婭忽然哭出聲來,哽咽著說,“爸爸,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海星阿姨很生氣,用手狠狠掐我,我求她不要了——我真的好痛——哇——”驚天動地的哭聲中,沈暉一把抱住女兒,嗓音已然變調:“婭婭,是爸爸不好,爸爸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我徹底懵了,坐在沙發上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海星,婭婭後腰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暉望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驚痛和質疑,語氣也厲了幾分。
“我——”寒意從脊背往上竄,我的手腳一點點變冷,嘴巴張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他眼底隱隱有淚光閃閃。
“我——”我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彷彿只會說這個字。
“秦海星,你當初怎麼答應我的?你說你會照顧好婭婭,結果呢?你不僅沒有做到,還傷害她,她只有10歲呀,童言無忌,小孩子說的話你也放在心上?你也和她計較嗎?”
他一步步向我走來,眼裡的淚光已經隱去,兩團逼人的火焰越燒越旺。
我努力深吸一口氣,慢慢說:“我不想解釋,只想問你一句話,沈暉,我們已經談婚論嫁了,你對我難道沒有基本的信任嗎?”
他在我面前站定,表情痛苦糾結,默了默才說:“一個是我的女兒,一個是我的未婚妻,海星,你讓我怎麼選?”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根本不相信我,對嗎?”
我屏住氣直盯著他的眼睛。
“婭婭只有10歲,她哪來這麼多鬼心眼?後腰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自己掐的?”
“我不知道,明天帶她去醫院檢查不就清楚了嗎?”
“好.”
他似乎也冷靜下來了,“但是我必須告訴你,秦海星,你如果真的傷害了婭婭,我和你就算是完了.”
心臟像是受到了重擊,呼吸幾乎也斷了,很久後才對著他苦澀地一笑:“好,隨你.”
“我帶婭婭回房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晚安.”
我吶吶說。
婭婭進房間之前似乎回頭看了看我,我的心頓時痛得攪縮成一團,為沈暉,也為婭婭。
這一個多月以來對她精心的照顧和呵護難道她體會不到嗎?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沈暉的女兒,我是真心實意地喜歡她,疼愛她。
她激發了潛藏在我心裡的母性,每次送她去舞蹈班,兩個年輕的舞蹈老師總會說:“婭婭媽媽來了.”
我總是微笑回應,從來不解釋,也許,在我心目中,她已然是我的親生女兒無異。
婭婭每次會撇撇小嘴巴,很不屑一顧的小模樣。
可她也不會大驚小怪地嚷嚷,她不是我的媽媽。
我以為,我已經慢慢融化了這座小冰山,再不然,就是小女孩漸漸長大了有了面子思想。
呵,感覺像養了一隻小白眼狼,你對她千好萬好,她卻猝不及防地狠狠咬你一口。
嫁給一個離異有孩子的男人,真的那麼難嗎?為什麼每次我嘗試著交出一顆真心,都會被對方摔得支離破碎呢?難道說,我秦海星活該命苦,這輩子不配擁有幸福?我很後悔我昨晚為什麼不離開?今天到醫院來又受了一頓責難。
沈暉的俊臉是許久不見的陰沉冰寒,說出的話能讓空氣凝結成冰:“秦海星,你怎麼解釋?醫生說婭婭後腰的傷痕的確是人為的.”
“對不起,我沒有解釋.”
我一本正經地向他鞠了一個躬,“我虐待您的女兒了,萬分抱歉.”
沈暉蠕動著嘴唇想說什麼,坐在椅子上的婭婭開口喊道:“爸爸.”
“你等等,爸爸去給你拿藥.”
他盯著我又看了數秒,終於什麼也沒有說轉身走了。
我走出醫院,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蕩。
忽然想起這陣子他給我打電話總是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問我和婭婭相處得怎麼樣。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肯定是蘇敏在他跟前說了什麼。
婭婭後背上的那些淤青是怎麼來的我不清楚,是蘇敏在背後指使她,這是絕對的。
呵,他們沈家不僅僅只有三座冰山,沈某人其實是最大的一座冰山。
我付出再多,也融化不了他。
前一刻對你溫存纏綿,後一刻立即翻臉,千年的堅冰啊,我想我終其一生也融化不了他。
不知道走了多久,雙腿像灌了鉛似的再往前邁一步都艱難,只得坐計程車去了嚴顏家。
小區門口就是婦幼保健站,我進去掛了個號,坐在排隊看病的人群裡,內心一片迷茫。
再次驗尿的結果呈陽性,婦科大夫溫和地說:“如果怕檢查結果不準,可以再打一次b超.”
接著又問我最後一次例假是什麼時候,我搜尋著腦子裡的資訊竟然想不起來了。
“彆著急,慢慢想.”
她安慰我一句,又叫了下一名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