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艾希恩面色的異常,韋德拍了拍面前的這位年輕人。
“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沒有,只是一瞬間晃神了。”
“身體有異常的感覺一定要及時和我說,畢竟從事我們這行,一切的微小異常都可能是致命的,記住這一點。”韋德認真地對艾希恩說道。
“謝謝關心,我會注意的。”
辦事處內的眾人們在艾麗莎幾人的歡呼後又繼續開始了休憩或者娛樂,而娜塔則從前臺起身拉著艾文娜來到了艾希恩與韋德邊。
“看來你對新工作適應的很好,以後我們隊伍裡又會多出來一個可靠的夥伴呢。”
“哪是,查德西爾前輩也對我關照有加。”
“也對,老頭平日裡吊兒郎當,真有事了還是很可靠的。”娜塔拉著艾文娜笑著說。
“還有個好訊息,艾文娜也在納德文大街找到工作了。”
“啊?”艾希恩與韋德都有些驚訝,另外一邊排桌旁的兩人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娜塔緊緊拉住一旁已經紅了臉的艾文娜,不讓她逃跑。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我就說艾文娜這麼可愛好心的小姑娘怎麼能沒人要呢,就站在那裡都是一塊招牌了。”躺在沙發上的查德西爾插嘴道。
“讓我們為這對兄妹舉杯。”查德西爾擅自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痛飲下去。
儘管沒人理他,其餘的人員紛紛舉起手中的飲品向艾文娜表示自己由衷的祝賀,這讓艾文娜更加害羞,將頭深深埋在拉著她的娜塔懷裡。
“具體是在哪家店工作呢?”艾希恩問道。
“納德文老區末尾的那個雜貨商店,就是幫忙整理相應的貨物與打掃下店面。”
“是不是那位門面有些‘特殊’的店主啊?”
“門面有些特殊?你說那些老物件嗎,都是些之前約德韋爾還沒發展起來的時候的老照片了,我覺得沒什麼。”
“店主也挺喜歡艾文娜的,我覺得沒什麼問題,怎麼,你是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我和艾文娜去過那家店面,我就是問問,那位店主我是放心的。”
“那就好,終於能在這座城市裡有個落腳處了,今晚要好好慶祝一番。”
時間在閒聊中流逝,避開了陽光最猛烈的時刻,這座城市的人們又開始繼續著一天的工作,一位警員推開了辦事處的小門。
“打擾了,魯茲警官讓我們通知各位喬金案的現場已經清理完畢,這是應你們要求保留的,額,物證?”這位警員看了看手中抱著的花盆,克蘭鄂花還正在綻放。
屋內的韋德也愣了下,不等他發話,一邊的查德西爾就立馬說道:
“把花放在前臺吧,辛苦了小夥子。”
“是。”警員將花盆放在了前臺的一個他認為適合的位置。
把花盆放好,他對著查德西爾和艾希恩說道:
“魯茲警官還讓我提醒你們儘快對周圍的人進行問詢,以防還有其他情況發生。”
“嗯,知道了,我們馬上就會趕去現場,辛苦你了,要來杯啤酒嗎?”他將沙發旁未啟封的啤酒遞給這名同樣年輕的警員。
“抱歉,工作期間禁止飲酒,我會被魯茲警官罵的。”
“哈哈哈哈哈,還是太年輕了小夥子,喝,出事了你讓魯茲來找我。”
打斷了逐漸離譜的話題,韋德說道:
“你不要太過分了,去吧孩子,回去告訴魯茲,我們已經知道了。”
“是,祝您有個愉快的下午。”
“你也是。”
警員隨後轉身離開了辦事處。
“好了好了,都起來吧,要開始工作了。”
“按照之前的值班表來,負責有案件的的繼續去調查案件。”韋德率先從前臺起身說道。
“走,是時候去開始下階段調查了。”
查德西爾也從沙發上起身,放下手中的酒杯,穿上自己老舊的偵探格子褂就帶著艾希恩走出了側門。
再次回到已經熟悉的納德文大街,此時的交易所公寓已經被警方解除了封鎖,警方宣稱是因為發生了入室搶劫導致喬金的死亡,而喬金的母親是因為驚嚇過度去世。
兩人走進一樓的接待室,房東太太還是照常在窗子透光的一邊坐著,只不過這次她並沒有如平日裡那般拿著報紙悠然的晃著椅子,而是與其他幾位老人一起討論著剛剛發生的所謂的“入室搶劫案”,此外還有兩位警員仍在一樓站崗。
“打擾下各位,我是來自克萊貝恩場的對此案負責的警官,這位是我的助手,我們需要了解下各位對於喬金的印象,還有他最近的行為,比如愛去什麼地方,幹什麼工作等,謝謝配合。”
“哎?這不是前天剛租我房子的小夥子嗎,怎麼變成這位警官的助手啦?”
“這就是他來這裡租賃房屋的原因。”查德西爾替艾希恩說道。
“哦哦,原來是這樣,那可給你們添亂了,剛入住就發生這樣不好的事情,我可以給你們退些租費。”老人似乎非常自責。
“沒事沒事,不用在意,畢竟誰能想象會發生這種事情。”
“對啊對啊,喬金這孩子平日裡對他的母親這麼好,天天打各種工去湊錢給他母親治病,好可憐的一個小夥子哦你不知道。”
房東太太的話引起了周圍老人的共鳴,其他老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那就是說喬金平日裡很是孝順,而且為了賺錢幹了很多的工作。”
“對,那孩子原先是跟他的母親從鄉下搬來的,議會當時的政令剛下達嘛,要把農田全都建上大工廠哩。那孩子的母親當時還挺壯實,鄉下的剩餘田地養不活他們倆了,她就帶著喬金憑著議會賠付的錢在我這裡租了很長時間的房子誒。”
“那就是說他們原本不是約德韋爾郡的城裡人?”
“你這話說的,本來就是我們這些老人和那些原本是農民的老夥計才是約德韋爾郡的主人,你們這些才都是外來的。”一位老人似乎非常反感於查德西爾的這句話。
“議會賠付的資金被王族扣留了不少,這件事到現在還沒掰扯清楚呢,工團責備議會,議會責備王族,最後誰都拿彼此沒辦法,然後錢這件事就一直不了了之。但是喬金他母親很能幹,也是一人打幾份工,好不容易把喬金拉扯大,供他上完中等學校,一對母子人都很好,平日裡我們有需要幫忙的他們都會很熱心的幫忙,我們大夥也是看他們母子不容易,經常也給他們送些我們多出來的東西。”另一位老人說道。
“沒辦法哎,好人就是苦命嘞,好好地一個人就突然病倒了,喬金那可憐孩子找遍了整個約德韋爾郡的醫生,都說是絕症,或者按照喬金的話就是——他們根本就沒見過那樣的病。整個人就跟一夜枯萎了一樣,虛弱的不行,我們幾個當時去看望的時候都不敢相信床上躺的是喬金的母親。”房東太太插嘴道。
“所有的醫生都沒見過的病症?糟了。”查德西爾趕忙叫住一旁的一名警員。
“你趕緊去通知魯茲,讓他把喬金母親的遺體送去存護教會在文南里斯大區的分教堂,快!”
“是!長官,我這就去辦。”警員迅速離開了納德文街,前往文南里斯的存護教堂。
“有問題嗎?”
“需要驗屍,至少要娜塔和蓋爾檢查一遍,檢視是否存在其他的蛛絲馬跡。”查德西爾將艾希恩拉到了一邊。
“有什麼事情嗎,警官?”老人們疑惑道,剛剛查德西爾的喊聲也讓他們嚇一跳。
“抱歉,想到了一件緊急的事情。”查德西爾與艾希恩重新回到了老人們旁邊。
“你們對喬金還有什麼印象嗎?比如他最近在幹什麼,從事哪些工作。”
“那可多咯,那孩子為了賺錢給自己母親治病可是幹過不少活嘞。”
“最近的話,我現在倒是想起來是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喬金那孩子了,之前聽說他去酒館當了酒保,然後又在中央大街那裡幫工,最後好像是會老家務農了。”
“務農?他家的田地不是都沒了嗎,那還會去種什麼地啊。”
“這不,雖然土地都建上了工廠,糧食價格有所提升,但是畢竟還是有很多的土地,並不至於吃不上飯的程度,我們這些鄰里之間也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開始回家種地了,但是就他的那些土地,就算種其他的作物也賺不了幾個錢啊,而且還影響他在城內的工作。”
房東太太與幾位老人只要一提起喬金他們母子的事情就開始滔滔不絕,並且對發生的事充滿遺憾,看來他們是真的喜歡這對母子。他們與其相處了數十年,這件事的突然發生讓所有人都陷入了始料不及的些許悲傷中。
“警官,喬金那孩子這麼溫和,絕對不可能招惹到什麼人啊,這孩子雖然欠了不少錢,但也大多數是那些好心人故意借給他的,也不可能有人會因此起殺心啊,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嚴懲這些喪良心的壞種。”
“就是就是,多麼可憐的一家子啊……”
“唉……”
“……”
“我們會盡一切努力去抓捕兇手的。”查德西爾對著這些老人們鄭重說道,隨後便拉著艾希恩離開了公寓一樓。
“有什麼發現和猜測?跟我說說。”
“問題出現在喬金母親的突然發病與喬金突然選擇放棄全額工作回鄉種地,我覺得這就是最大的兩個疑點。”
“嗯,不愧是高材生,我也覺得問題出項在這兩件事發生前後,今天先這樣,明天我打算讓我們分頭行動,我去鄉下看一看喬金家的耕地,你繼續走訪喬金拜訪過的醫生和其他債主,我覺得我們已經又接近真相一步了。”
“我沒意見。”
“那就這樣定了,回去吧,該問問隊長今天的晚宴在哪裡舉辦咯。”他笑了笑,望著眼前的年輕人。
————
傍晚時分,兩人終於隨著下班的人流一同回到了辦事處,其他人早已在辦事處內等候。
“‘極地’餐廳,中央大街16號,我聽說這家新開的餐廳主打的菜品是帝國中東部凍原的菜式。”
“歐耶,新的美餐!”克勞瑞亞興奮地晃著手中的兩把左輪。
“那就快去吧,老頭子我也想嚐嚐一些異域的美食咯。”
“我餓了,所以……”
“行吧,出發。”韋德無奈的摸了摸頭。
“娜塔?”
“馬車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跳上馬車,一隊人馬在蓋爾熟練的駕駛技術下迅速到達了目的地,而餐廳早已準備好了韋德提前點好的套餐,擺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堆滋滋冒油的烤肉與冷拼,總之——全是肉。
“為我們這對兄妹在此成功安身舉杯!”韋德率先舉起了手中的葡萄酒。
其他人也同時舉杯,共同慶祝這個美妙的時刻。
將手中飲品一飲而盡,眾人開始大快朵頤,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了,除了娜塔與艾希恩兄妹,其他人很快就被這些富含油脂的菜品搞得難以下嚥。
“我吃不下了,太飽了……”
“難道不是油太大了而感到噁心嗎……”
克勞瑞亞與艾麗莎吐槽道。
“這些菜品確實做的一般,我並不覺得這些放到中東部凍原也會被當地人所喜愛。”
“你很懂嘛小子,怎麼知道的?”
“我,我……”
“哈哈哈,小子又想說是感覺的?這次我挺你,我也感覺很難吃。”一邊的查德西爾從一開始就在瘋狂的喝下一瓶瓶冰啤,反而是吃菜吃的最少的。
“難吃。”蓋爾只給出了兩個字。
“……下次我會注意的。”韋德的表情並不好看,此時的他正在捂著肚子,顯然吃進去的菜品讓他感覺到了一些不好的體驗。
“最後一鍋例湯。”服務員只是提了句就走開了,他並沒有說明這鍋湯的名字。
開啟鍋蓋,裡面濃稠的白色粥狀液體並沒有散發出任何的氣味。
娜塔盛了一碗,用一旁的勺子喝了一口。
“總算有件還能說得過去的‘正宗’菜品。”
“喲,能讓你有這麼高的評價,我必須嘗一口。”查德西爾放下手中的啤酒,也學娜塔一樣喝了一口粥。
“噗,這什麼啊,你就是存心坑我啊,這明明一點味道都沒啊。”
“真的哎,明明看上去這麼稠,但是並沒有任何味道。”其他人也開始品嚐這鍋特殊的粥。
“這才是真正的地鍋粥,我以前喝過不少,別小看這玩意,在帝國中部與東部的凍原,不少人就是靠這個才能活命的。”
一旁的艾希恩則是自酒席開始後就在想象以後與艾文娜的生活,現在有了可靠的同伴與安穩的工作,相信他們很快就可以在這座城市裡站穩跟腳,並可以順勢去調查自己的身世與記憶。
在聽到“地鍋粥”後,他的意識突然開始模糊,他看向艾文娜,發現艾文娜似乎變成了兩個人,一個還是矮小嬌弱的黑髮小女孩,另一個則是如今在他身邊的亭亭玉立的灰髮少女,兩者交錯又分開,最終他看到兩個艾文娜身後還站著另一個自己與另外幾個被陰影覆蓋的人。
“你好,我叫——”陰影們共同發出不同的聲音。
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與悲傷瞬間淹沒了他。
艾希恩隨後失去了意識,直挺挺倒在了韋德的身上。
淚水在他的眼角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