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先帶著謝聞崢去了碼頭的茶水鋪送糕點,她們去時,茶水鋪裡已經坐了好幾個茶客,有附近的鄰居,也有碼頭上卸貨地糙漢子。
這裡大多是粗布麻衣討生活的人,謝聞崢一襲紗衣纖塵不染,一出現立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茶水鋪老闆的小兒子鄒武正在忙著招呼客人,看到秦婉帶了個漂亮姑娘,眼睛都直了,
“婉兒姐姐,這姑娘是誰呀,長得可真俊,”
“你個小屁孩,別瞎打聽!快把糕點擺上。”
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歡看美女,鄒武才十三四歲,正是看姑娘的好年紀,只是可惜了謝聞崢是個男的,就算是個女的,以鄒武的家境也只能是過過眼癮。
秦婉趁早打消了他的念頭,把他趕去招呼客人。
“我就問問。”鄒武有些嬉皮笑臉的接過了秦婉手中的糕點,去招呼客人了。
謝聞崢隨便撿了個空位便坐了下來,他今天出來主要是想著探探風聲,碼頭來往的客商很多,可能有他需要的訊息。
可他剛一坐下,就招來一堆食客,喝茶吃點心只是其次,看謝聞崢倒是真的。
有那不長眼的,還特意在謝聞崢身邊轉幾圈才坐下喝茶。
眼角眉梢的齷齪想法隱也隱不住。
謝聞崢看著這些人的眼神,表面上淡淡的,心裡卻恨不能把他們的眼珠子都挖出來。
他一個大老爺們哪受過這種赤裸裸的目光,一個男的被一群男的覬覦,想想就冒火。
秦婉卻不禁感慨,謝聞崢只露了雙眼睛就這麼招人,看來還是露的多了,就該把他這個人都包起了。
秦婉招呼完客人,坐到了謝聞崢一旁,笑著說道,“你這一來,我的生意都好了不少,要不你每日在這裡坐一坐,我也好多掙些錢,你也好有個進項。”
謝聞崢正不自在,瞥了一眼秦婉,輕哼一聲,
“就這還生意好?來了這麼長時間,那糕點也才賣了五六份,就這你能掙幾個錢?又能分我幾個錢?”
“我們掙得都是血汗錢,你從小衣食無憂,自然是無法理解掙錢的艱辛。”
秦婉看著碼頭上忙忙碌碌的人,忙了一輩子也才有個溫飽,自己可不能這樣,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攢夠開小食肆的錢。
謝聞崢抿了口茶,這茶說不出來的澀,他輕皺了皺眉頭,又拿了塊糕點放到嘴裡,臉色才有些舒展,
“你這糕點放在這裡賣可惜了,碼頭上的這些粗漢子哪懂得享用這些糕點。”
確實秦婉的糕點是跟著侯府的廚娘學的,有錢人家的吃食講究色香味俱全,這些賣苦力的人哪會在意這些,吃飽了就行。
“我自然知道,我也想著開個小食肆,只是沒有錢罷了。”
“開個小食肆也沒什麼難得,等我哪日有錢了,送你一間酒樓也不是什麼難事。”
口氣可真大,秦婉鄙夷的看了看謝聞崢,這個時候說什麼大話。
“你現在身上連個銅板都沒有,吃飯都要靠我接濟,還是算了吧!”
秦婉哪敢奢望謝聞崢送自己酒樓,還是靠自己穩妥些。
“你看不起我?”
謝聞崢被秦婉說的臉色發紅,擰著兩條眉毛十分不悅。
“我早晚送你一座酒樓,你等著瞧。”
秦婉看謝聞崢一臉憤憤,知道自己說錯話,幾日相處下來,謝聞崢這個人雖然高傲了些,可也不是信口開河的人,當面嘲諷人家沒錢更是不妥。
“好,我就等著你送我一座酒樓,現在茶水鋪不忙,咱們去買衣服吧!”
“不去,我不花你的錢。”
謝聞崢歪在一旁,看來真是生氣了。
秦婉無奈的笑了笑,
“真是小孩心性,這也要生氣?”
“小孩?我比你還大一歲怎麼就是小孩了?”
秦婉重活了一世,難免老氣橫秋了一些,看這些少年總覺得很是幼稚。
“好,不是小孩,那就當是你先欠著我的,等你有了錢再還我,這總成了吧!”
謝聞崢仍是冷著一張臉,不說話。
謝聞崢比秦婉高,穿著秦婉的衣服,露出的一段白生生的腳踝。
秦婉瞅了瞅,
“你看,這衣裳你穿成這樣太招人了,我怕過不了幾日,就會有人上門給你提親了。”
“誰敢!”
謝聞崢怒道。
“怎麼不敢,剛才有好幾個男子向我打聽你呢!”
秦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謝聞崢下意識的瞅了瞅茶水鋪裡的茶客,正好角落裡的一個茶客正向著這邊張望,看到謝聞崢瞅自己,一個飛眼拋過來,油膩的令人作嘔。
謝聞崢驚得一陣惡寒,拉了秦婉就走,
“去買衣服!錢先記我賬上。”
“好!”
成衣坊裡花哨有些顏色的衣服,謝聞崢一律不看,只挑了兩身素白的成衣,穿起來雌雄莫辨。
帶上面紗可以是年方妙齡的姑娘,若是摘了面紗也可以是一位秀美絕倫的公子。
這衣服很妙,很合謝聞崢口味,他終於不用忍受那件鵝黃襦裙了。
出一趟門就花了秦婉好幾兩銀子,有錢人就是不一樣,買東西從來不問價,只看好惡,苦了付錢的秦婉。
秦婉默默地給謝聞崢記上了一筆帳。
回家後,沈氏又咳嗽了起來,她的嗑疾本來就沒好利索,又逢著舟車勞頓,較以往還嚴重些,躺在床上咳個不停。
秦婉就近請了大夫來,除了幾副治咳嗽的藥,大夫額外又給沈氏開了幾副食補的方子,囑咐沈氏務必好好休養,不然恐怕會越來越嚴重。
沈氏聽了大夫的話,知道若是照著這個方子藥補加食補,時間長了她們根本負擔不起,到時候還會拖累了自己的閨女。
“婉兒,大夫都愛誇大其詞,你只去抓幾副治咳嗽的藥就行,孃的身體娘知道,沒大礙,你看我現在就好多了。”
沈氏說著掙扎著下了床,慢悠悠的坐到織布機前織起了布。
屋裡響起了織布機唧唧~唧唧的聲音,夾雜著沈氏的咳嗽聲,擾的秦婉越發的煩躁起來。
藥補不如食補,秦婉很久之前就知道,只是這些年秦婉沒有把沈氏的病放在心上,而沈氏為了省錢,也一直拖著,耽擱了。
所有的病歸根到底都是窮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