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子,你說我爹今晚能回來嗎?”
靈堂內,趙鐵頭詢問林凡塵,一面不停往火堆裡面投放黃表紙,明明自已靠火堆最近,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冷,太他媽冷了,這靈堂跟冰窟窿一樣。
林凡塵一巴掌拍在趙鐵頭的後腦勺上,怒了,“二狗子,我跟你說多少遍了,以後叫我名字,我叫林凡塵,別大狗子大狗子的叫,土的掉渣。”
趙鐵頭摸了摸腦袋,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大狗子,你變了,自從你考上大學後你就變了,你不是以前那個大狗子了。”
林凡塵白眼連翻,我變你奶奶個腿,我是長大了,成熟了好不好?
“大---”鐵頭張嘴還要喊大狗子,眼角餘光掃見林凡塵抬起的鐵掌,立馬縮了縮脖子,“凡塵,我爹死的冤,你可千萬別掉鏈子?”
說完,鐵頭還看了看靈堂中央的棺材。
那棺材是黑色的,黑的發紫,隱藏在靈幡中間,像是一片陰影。
黑棺面前,擺著貢品,有香爐,但是沒點香。
這是林凡塵吩咐的,棺材裡面的東西不吃香燭。
供桌兩盤有四個紙人,有一人高,手上拿著紙刀,身上畫了盔甲,是甲士。
四個紙人臉很白,有鼻子有臉,跟正常人的五官很像,除了兩顆空洞洞的眼框,裡面沒有眼珠子。
看了一兩眼,趙鐵頭莫名感覺心裡發寒,連忙挪開了視線,繼續跪著燒黃表紙。
“二狗子,我跟你說實話。你爹是橫死的,今晚就是頭七回魂夜,他要是回不來,連我都沒辦法送他下地府,只能做遊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林凡塵認真道。
“哇啊---”鐵頭聽林凡塵說的嚇人,直接哭了,撲過來就抱住了林凡塵的大腿,“大狗子,我就這麼一個爹,我爹雖然無賴可對我最好,你一定要幫幫他,不能讓他變成遊魂野鬼。”
林凡塵皺眉,恨不能一腳把這傻大個給踢開。
村子裡面年輕人不少,自已怎麼就找了這麼個鐵憨憨當兄弟?
“別哭了,有我在,你爹就是被鬼王拘了魂我也能給他搶回來,怕什麼?”
鐵頭哭得傷心,聽了林凡塵的保證才鬆了一口氣,胡亂擦了擦眼淚,“大狗子,我就信你,咱們村就你是有本事的人,你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林凡塵往靈堂之外看了一眼,天黑了,烏黑烏黑的,間或有村子裡面的狗叫喚,夜風吹在院子外面,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輕輕拍門,聽著滲人。
“時辰差不多了,跟我來。”
大步流星來到黑棺之前,林凡塵捏了個手訣打在了棺蓋之上。
“轟---”
黑棺一震,棺材蓋自已懸浮了起來,大量的黑氣從棺材裡面洩了出來,帶著一股刺鼻腐臭味道。
鐵頭將近兩米的大高個,縮在林凡塵背後,看上去比林凡塵一米八的個子還矮。七天了,每天跟死去的老爹見一面,鐵頭是真怕。
“瞧你那點出息,這是你爹,你怕什麼?”
鐵頭壯著膽子往棺材裡面看了一眼,立馬頭皮發麻,腦袋上的頭髮都站起來了。
就是親爹也怕啊,躺在棺材裡面的屍體變了,跟他爹趙鐵柱一點不像。
那屍體的雙眼充血死死瞪著房頂,在黑色是主調的棺材裡面最顯眼,臉皮發黑發青,特別是嘴唇脫水縮皮,一口又黃又黑的牙齒露了出來,還長了一對獠牙,恐怖駭人。
只看了一眼,鐵頭就全身冒汗,涼氣直衝天靈蓋啊,感覺整個人都虛了。
林凡塵卻滿意點了點頭,“橫死的就是橫死的,才養了七天已經快成氣候了。”
“大狗子,你把我爹弄成殭屍,不怕天打五雷轟。”鐵頭嚥了咽口水,他是真怕了。
“你這個親生兒子都不怕,我怕什麼?”林凡塵不以為意道。
鐵頭雙手合十,不停衝著黑棺拜拜,“爹,我也是為了你好。大狗子他是天師,他有大本事,我可都是聽他的。等你去了閻王殿,冤有頭債有主,我是你親兒子,爹,你懂的!”
林凡塵怒了,一把拉過鐵頭的手掌停在殭屍嘴巴上面,手指甲劃過他掌心後直接開了一個口子,鮮血立馬淌了下來。
“哎呦---”鐵頭吃痛慘叫,但他很快就閉嘴了,臉都白了。
之前開館放血,他老爹啥反應沒有,是被動喝血。
這一次,他老爹竟然張嘴伸出舌頭在舔,很靈活很迫切,青黑的舌頭很快就染成了紅色,都是他的血。
這畫面,太刺激了,讓人不寒而慄。
“大狗子,我看電視上放的,殭屍都找自已的親人咬,我爹可就我一個親人了。”鐵頭哆嗦著舌頭,嚇得要死。
眼看著差不多了,林凡塵鬆開了鐵頭的手掌,仔細檢視了一遍棺材裡面的屍體,滿意點了點頭。
“有我在你怕個鳥球,時辰要到了,去把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關乎自家老爹,趙鐵頭不敢怠慢,用破布纏了手掌上的傷口,下去準備了。
雞血、毛筆、白蠟燭、引魂燈、黃表紙。
引魂燈是林凡塵之前做好的,花了一天功夫,十分別致。
很快,小院裡面立起來了三根竹子,比之立在了從靈堂到門口的中間線上,三根竹子中間高兩頭低,竹子頂端都橫著一截竹筒。
林凡塵拿過一刀黃表紙,雙手一撮,黃表紙便飛了出去,當空連線了起來,落在三個竹筒上,搭起了一座紙橋。
“大狗子,雞血,新鮮的。”鐵頭端了一碗雞血送到了林凡塵面前,還有一支毛筆。
林凡塵接過雞血,用毛筆蘸了,在黃表紙搭起的紙橋上點了九個紅點。
“靈血九點,陰司路開!”
口誦咒語,一股陰風吹來,掠過紙橋後,那黃表紙便死死黏在了竹筒上,紋絲不動了。
“碰!”
黑棺之內突然傳出響聲,是殭屍感知到了陰氣在捶打棺材。
鐵頭嚇了一跳,回頭偷瞄了一眼,好在黑棺還是完好無損的,他老爹沒有蹦出來。
林凡塵沒有理會,吩咐鐵頭道:“二狗子,拿著蠟燭跟我來,繞著你老爹的棺材走三圈。”
跟在林凡塵背後,鐵頭亦步亦趨,雙眼只敢盯著手中的白蠟燭,根本不敢看黑棺。
明明是小賣部買的再尋常不過的蠟燭,繞了黑棺三圈後,冷得嚇人跟冰棒一樣,鐵頭十根手指開始哆嗦了。
“拿穩了,哆嗦什麼!”繞著黑棺走了三圈,林凡塵回頭見鐵頭兩條手臂抖得跟篩糠一樣,好氣又好笑。
“好冷,這蠟燭跟冰塊一樣。”
“冷就對了。”林凡塵嘴角一揚,手指往黑棺棺蓋上一劃,竟然搓出了一縷碧綠色的火焰,屈指便彈到了蠟燭上面。
刺啦一聲,蠟燭被點燃了,燭光忽白忽藍,看上去十分詭異。
“把蠟燭放進引魂燈裡面,把家裡的燈關了,拿著引魂燈跟我來。”林凡塵吩咐。
鐵頭立馬把蠟燭塞引魂燈裡面去了,拿著竹竿把引魂燈挑了起來,再不脫手,他懷疑自已一雙手要被凍廢了。
兩人來至小院內,陰風陣陣吹來,吊在竹竿上的引魂燈旋轉了起來,燈火忽明忽滅,小院裡面增添了不少斑駁的影子。
“陰火點陰燭,陰燭入陰燈,陰燈照陰路,陰魂趙鐵柱,還不上路速速歸來!”林凡塵喊了一句,聲音穿過夜空,在整個小山村響起。
這一下,整個小山村陷入了寂靜之中,風不吹了,連狗都不叫了。
一會後,引魂燈裡面的陰火突然明亮了一些,似乎是得到了對方的回應。
“快,喊你老爹的名字!”
“爹,老爹,趙鐵柱,您快回來啊---”
引魂燈旋轉如飛,林凡塵眼光如距,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輝。
很快,村口響起了老狗嗚咽的聲音,悠悠盪盪傳了過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聲音斷斷續續。
“來了。”林凡塵神色一喜,若是招魂就能完事,那他煉了七天的殭屍就沒啥用了。
陰風如寒潮吹入小院,敞開的大門外,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出現了。
張鐵頭哭了,七天前,他老爹就是這樣出現在大門口的,等他發現已經晚了。
他老爹是死在他懷裡面的,只拿眼珠子瞪著他,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他的咽喉被人撕裂了,胸膛也有傷口,黑漆漆的,好像是爪子抓出來的,很不規整。
“老爹啊---”
哀嚎一聲,鐵頭跌坐在地,嚎啕痛哭。
林凡塵看著門口傻愣愣的陰魂,眉峰越來越沉,果然有貓膩。
黑棺裡面,殭屍在用力拍打棺材,越來越響,似乎是憤怒了。
“別哭了,你老爹的魂是殘魂。”林凡塵踢了鐵頭一腳。
鐵頭抬頭,眼淚鼻涕哭了一臉,“大狗子,我爹咋能是殘魂,到底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問誰,人有三魂七魄,你老爹回來的只有一魂三魄,還有兩魂四魄沒回來。”
“大狗子,是不是你本事不到家,招魂出錯了?”
“滾蛋,小爺是天師,招個魂怎麼可能出錯。”
“呵呵呵呵呵---”
就在此時,小院之外傳來了滲人的慘笑聲,像是個女人,還有娃娃的聲音摻雜其中。
“何方妖孽,本天師在此,安敢放肆!”
林凡塵一聲大吼,立馬將鬼音壓了下去。
“臭道士,這陰魂是九娘娘的,你招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