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佑身死,被定了罪名。
可他的家人還沒最後定罪,暫時關在了大理寺。
按理說勾結皇子謀逆這種重罪,是該全家抄斬的。
但老皇帝處置了容妃和三皇子,心力交瘁,不願再管了。
讓林景鈺和謝雲哲看著辦。
謝雲哲跟範世宣還有未了的事要結。
第二天一早。
他就提審了曾經叱吒京城的小霸王,範世宣。
與昨日的囂張不可一世不同,今日的範世宣顯得低調了很多。
一晚上的牢獄生活,再加上知道了父親慘死的訊息。
他變得狼狽不堪,精神萎靡。
“謝……謝雲哲?
我爹他……真的死了!”
他到現在都還不太敢相信。
從小到大,父親雖然在家裡沒怎麼管過他。
可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
他也知道自已之所以能在京城橫著走,全靠他爹這個丞相在撐著。
謝雲哲點了點頭。
是他親手捅死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範世宣突然就哭了。
剛開始還是一滴一滴的掉眼淚,慢慢的眼淚就連成了線。
繼而開始嚎啕大哭!
“哇……
我爹……可是丞相!
他怎麼能死了呢?
哇……
他死了。
我……我該怎麼辦啊。
哇……”
謝雲哲本是來問罪的。
可看到範世宣哭的眼淚鼻涕糊成一塊,抽噎到不能自已。
他突然又有點同情。
起碼。
人家範世宣在父親死後還能痛快大哭。
可當年的他。
還要照顧病倒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
連哭都只能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偷偷的。
他伸手摸了塊手帕遞給範世宣。
也沒打斷他。
“哇……
謝……謝謝!”
範世宣接過帕子擦了擦臉。
繼續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才漸漸平靜下來,只一抖一抖的抽著肩膀。
謝雲哲覺得應該可以問話了。
“範世宣。
你爹範佑,勾結后妃和皇子,販賣人口,還企圖謀反。
這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哇……
我爹是丞相。
他……他怎麼可能謀反呀……
哇……”
剛收住的眼淚。
突然間又飈了出來。
謝雲哲無奈,又找了塊帕子給他。
看起來他是什麼都不知道。
而且不能再提他爹了。
“換一個問題。”
等範世宣終於又停下了哭泣,謝雲哲起身走到他對面。
“去年在豐林縣,你為何指使朱峰害我?
還有謝伯城謝伯庸,是不是也是你手下?”
範世宣正擤鼻涕。
第二塊手帕也讓他弄得黏糊糊的了。
聞言一愣,納悶的抬起了頭。
“誰?”
謝雲哲皺了皺眉。
“朱峰。
秋蟬書肆的掌故。
他不是你的人嗎?”
範世宣滿臉迷茫。
謝雲哲覺得他這反應不太對。
於是提示道。
“聽說你為了向範佑證明你的能力,私下置了許多產業。
還有許多地方官員為了巴結範佑,以私人的名義送了裡不少資產。
這秋蟬書肆,就是其中之一。”
範世宣終於想起他說的是什麼了。
臉上露出瞭然的神情。
“你說那個啊。
的確是有人要送我什麼產業。
可我爹是丞相,我哪裡需要什麼產業!
本想拒絕。
可是呂瑞君說,我什麼都不用問,每年還有錢拿。
我想著雖然我爹沒缺過我銀子,可是萬一哪天我闖了禍,不敢回家。
不就有個兜底的了嗎。
所以就……
答應了。”
到現在他才意識到。
他這是不是在替父親受賄啊?
難道是因為他私自收了東西才導致父親身死獲罪的!
想到此,範世宣嘴一撇,眼淚又止不住的冒出來。
“哇……
爹。
孩兒對不住你……”
謝雲哲真是夠夠的了,板起來臉一聲怒斥。
“別哭了!”
範世宣嚇了一跳,趕緊收了哭聲。
但眼淚還掛在臉上,半落不落。
十分委屈的模樣。
謝雲哲吐了口氣。
這……
跟哄個孩子似的。
可看範世宣的反應,似乎根本不知道豐林縣發生的事。
難道不是他?
“我在豐林的時候,被一個叫朱峰的誣陷殺人,差點就在牢裡折了命。
這事兒。
是不是你吩咐人做的?”
範世宣瞬間就沒了哭意,瞪著他道:
“我吃飽了撐的!
你都被趕出京城了,又沒礙著我什麼事兒。
我跑那老遠對付你幹嘛!”
謝雲哲目不轉睛的看著的,想從他表情中判斷他是不是在說謊。
範世宣以為他是不信。
努力辯解:
“是,我小時候的確是看不太上你。
你爹官職又不大,可你整天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還不把小爺我放在眼裡。
所以才總是針對你。
可後來你爹犯了事兒,你都被趕出京城了,我沒必要再揪著你不放。
再說那個什麼什麼縣……
我壓根沒聽過啊!”
謝雲哲摸著下巴。
“那你收了這些產業之後,都是誰在給你打理?”
不是範世宣本人。
也有可能是知道他看不慣謝雲哲,為了討好他而故意針對他的人。
可範世宣依舊一臉迷茫。
“打理?
開鋪子還需要打理?
不是都有掌櫃的看店嗎!”
謝雲哲有點鬱悶。
感情這是個真真正正的二世祖,什麼事兒都不知道。
“那你收了這些產業,都是誰給你送銀子?”
地方不知道,如何打理不知道。
總該知道怎麼收錢吧?
範世宣想了想。
“你說店鋪送來的銀子啊?
都是呂瑞君給我的呀。”
謝雲哲一愣。
呂瑞君。
永平侯府的小公子!
是他嗎?
自已跟他。
什麼仇什麼怨啊!
“謝雲哲。
我其實收的不多。
每個月也就那麼三五百兩。
要是犯法的,我再還回去就是。
可……
可這也不至於讓我爹丟了命啊!
哇……”
謝雲哲心裡五味雜陳。
是啊,三五百兩。
在這些富家子弟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
可卻讓他父親,丟了命。
“將人帶回去,好生看管!”
謝雲哲示意李其將人帶走。
“謝雲哲,我爹死了。
那我娘呢?
我想見見我娘!”
範世宣走的時候,還在吆喝。
可謝雲哲心裡很亂,也沒吱聲。
範世宣被李其拖著,押回大牢了。
“謝少卿。”
人剛走,守門的衙役就進來傳訊。
“呂家的小公子來了,說要見見他的好朋友範世宣,問能不能進。”
謝雲哲立刻抬頭。
“哪個呂家?
是不是永平侯的小兒子,呂瑞君?”
衙役點頭:
“對對,就是他。
他還提了個食盒,要給範世宣送吃的。
可他是重犯,沒有您的命令,咱們不敢放行!”
謝雲哲於是戴上了官帽,伸手拍了拍衙役的肩膀。
“做的很好!”
說著就準備出門。
“我親自去會會他,這事兒你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