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都不可能會死。”伏引答得很快，“活著是天道於他的懲罰。”

燕無歸若有所思敲了敲巖壁，從空間戒指裡摸出了個火摺子：“也是，他涅槃的能力是天道所賜，咱們再如何也大不過天道。”

擦亮了火摺子往前一探，燕無歸又問：“你去這一趟可有打探出什麼有用的了嗎？”

伏引早就知道雪山下埋著的是曾經的四象之一朱雀真身氏落，也很清楚萬年前的遠古吞天大陣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殺不了氏落，而同樣現在的她也無法奈何他的再次涅槃。

但她還是去了，一是為了親眼確認故人未死。

二便是想要確認自已的重生和藺佑是否相關。

畢竟作為神獸中的瑞獸，氏落曾經可是站在藺佑那一邊的。

伏引的沉默引起了燕無歸的錯愕：“你不會沒問吧？”

“他不知道。”伏引忽然篤定的說，“他雖然沒說，但我看到了。”

這話說的乍一聽有點像個傻子，但燕無歸卻無條件的相信了。

他摸了摸自已的下巴，思索道：“也有可能，畢竟他和藺佑的關係本來也不怎麼好，藺佑做的事他不知道也正常。”

至於氏落是為什麼會來到這處秘境之中他們並不好奇。

伏引都能重生在人族身上，他都能神魂受損跌落境界變成小屁孩，氏落只不過掉進區區一個秘境而已，這有什麼不合理的嗎？

“能拖住他也是好的，至少在我們回到上界之前別出來礙眼就成。”

伏引低頭看了眼自已的指尖，“嗯”了一聲。

她當時就是用這雙手捏爆了氏落的神魂。

雖然已經過了許多天，但那冰涼的觸感卻並未消散。

但願吧，不要再一次被難纏的人纏上。

燕無歸修煉的速度再逆天，現在也不過是個築基修士，開路的擔子全然落在了伏引的身上。

她已是元嬰修士，神識的覆蓋範圍不說廣，但也足夠保證他們不出意外了。

而且在明確知道這洞穴深處有什麼的情況下，伏引走的可以說是大搖大擺無所畏懼。

時間在腳步聲中不知不覺的飛逝了一個時辰，頭頂上方的喧囂和震動歸於平靜，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偌大的山洞空空蕩蕩，伏引並沒有看到預想之中的景象和人，反而在山洞的中央看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月白色的道袍浸染著斑駁血痕，倒在血泊之中。

燕無歸伸手指著那人，神情錯愕：“那……那不是那個誰嗎？”

伏引皺眉點頭，目光幽幽地看了燕無歸一眼：“就是那個誰。”

燕無歸倒吸一口涼氣，伏引快步走近伸手朝著蕭鶴止鼻尖探去。

燕無歸很快也反應過來上前，他倒是沒有探蕭鶴止的脈搏鼻息，而是直接撕開了蕭鶴止上身的衣料。

蕭鶴止的腰側有一個血淋淋的圓形大洞，目測直徑大概在一尺寬，傷的很深依稀都能看見裡面外翻的腸子。

燕無歸將自已身上的衣服扯下來一塊按住蕭鶴止腰間的傷口，嗤笑一聲：“沒想到咱們這位小師父人還挺狠的啊，都這麼一身殘疾了還能把人牙都打下來一顆。”

伏引也玩笑道：“可不是嘛，單槍匹馬闖下來把人叫醒打了一頓，看樣子好像還打贏了。不過吧……他好像確實也快死了。”

“救不救？”燕無歸問她。

伏引呵呵笑了一聲：“你不記恨他把你的小寵物逮了就救。”

燕無歸誇張叫道：“他可是你師父誒，你個小沒良心。”

伏引繼續呵呵：“他也是你師父誒，你個超級小沒良心。”

燕無歸怒目圓睜，燕無歸妥協。

“匕首給我。”

伏引將那把黑金匕首遞給燕無歸：“那就麻煩你了燕兄。”

燕無歸甩了她一個大白眼，用匕首用力在手腕上一劃，將流著血的手腕直接塞進了蕭鶴止的嘴裡。

等把蕭鶴止灌了一嘴的血之後，燕無歸又從自已個兒身上扯下來一塊布單手給傷口包紮上，朝伏引伸手。

伏引放了個小瓷瓶上去。

燕無歸將瓷瓶塞進嘴裡拔掉瓶塞，一股腦的往嘴裡倒了下去。

“我靠你能不能勤儉持家一點啊，這很貴的。就你那傷不吃也行，過一會都癒合了吧？”

燕無歸將空了的瓷瓶往伏引面門上砸過去：“小爺我的血這麼金貴，一瓶愈丹就能換到，你賺了好不？”

伏引接住那瓷瓶又放回空間戒指，目光看著燕無歸，那雙手卻掐住了蕭鶴止的下巴迫使失去意識的他將口中的一嘴血給嚥了下去：“既然這麼貴的話那當然不能浪費了。”

這森林底下藏了一隻渡劫期大妖，第一次來太虛仙境的時候伏引就隱隱感覺到了，不過她單槍匹馬的打不過所以也沒吭氣。

這一次帶上燕無歸來，她也算是人仗蛇勢了。

能夠吸收地表所有靈力為已所用，這樣霸道的個性和能力，伏引幾乎是在發現這現象的一時間就猜出了那隻大妖的身份。

雙頭鬼面輪，一種算是靈獸的靈植，算是靈植的靈獸，很難去界定它到底是屬於哪一種，勉強能說是半靈植半靈獸的生物。

在靈植那一半算是鬼面輪，在靈獸這一半屬於蛇。

外形看上去就是一條會開花的蛇，或者說是長得像是蛇的大花。

要問為什麼帶著燕無歸一個築基修士就敢下來找渡劫期的大妖了呢？這就不得不提燕無歸的真身了。

伏引想起前段日子在景息城中翻閱到的一本古籍上這樣描述燕無歸的本體。

“嘗聞古神獸言其生於天地初開時，乃古之神，以明照四方，命曰“燭龍”。世界荒蠻洞然，天地間有神機跡，而燭九陰是奇蹟中之分。

九陰得數千裡，蜿蜒行殊脈。厥目如兩輪赤，晝開目，光射四射，宵則瞑。故世謂之掌理晝夜交轉。更言九陰一呼一吸間便可引風雲變幻，吐息之下，山河傾蕩。

公等見之，非徒麗於外也，其內秘於神。蓋能陰陽兩界，洞悉天機，知來者。其聲下如雷，含無窮之智，繼古不變之道。聽其聲者，無不心畏，如窺天地之際。”

遠古時期有一神獸，身長數千裡，雙目猶如紅日，白晝睜眼，夜晚閉眼，掌控著晝夜輪轉，一呼一吸之間便可引動風雲變幻，吐息之下山河動盪。能行走於陰陽兩界洞悉天機預知未來，名為燭九陰。

燭九陰屬龍，蛇類見之無不跪拜，即便是渡劫期的雙頭鬼面輪也不例外。

他們倆本來是打算下來找個實力強勁的小弟的來著，結果小弟沒撈著，撿到了一個被小弟咬傷的師父。

蕭鶴止中了蛇毒，別的不說，這好賴也是渡劫期大妖，毒性還是猛的，即便有燕無歸的血來解毒他一時半會也醒不了。

伏引思考著這地下藏著的雙頭鬼面輪就不可避免的想起那本寫燭九陰的古籍上對於這遠古神獸的描寫，一時間沒忍住哈哈笑道：“你好不好奇現在的人都是怎麼說你的？”

嘿，燕無歸一聽倒還真來了點興趣。

伏引也不賣關子，和燕無歸講起了她看過的那本古籍。

在描述了燭九陰的強大之後，那作者還在後邊寫了一個小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一群勇敢的修士決定前往尋找燭九陰。他們歷盡艱辛，穿越險峻的山川，終於在一處幽深的洞穴中找到了它。燭九陰盤踞在洞中，目光深邃又平靜，彷彿可以洞悉世間一切。

修士們想要求取燭九陰的智慧，於是他們畢恭畢敬地向燭九陰請教，希望能獲得些許指點。燭九陰向他們講述了天地的執行，世間的道理。那聲音彷彿穿透了時空，帶著古老的力量，見過燭九陰的修士們無不感悟良多，彷彿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之前不曾理解的事物。

從那以後燭九陰的傳說才在世間流傳開來，人們說它不僅是一種神獸，更是一種象徵，象徵著光明與智慧，象徵著自然的偉力與神秘。

燕無歸聽著那一通修飾詞，覺得真是好奇心害死貓。

雖然他不否認其中有一些讚揚吧，但是……

伏引拍了拍燕無歸的肩膀，故作高深的湊上前問道：“燭龍大人，天地究竟是如何執行的，能否與我說說這世間的道理？”

燕無歸：……

“打死你不行，打到你魂魄出竅我還是能做到的，你要不要親自去鬼界問問閻王這天地如何執行的？我是不太懂呢。”燕無歸笑眯眯地朝伏引揚了一下拳頭。

“客氣了，代表著智慧的燭龍大人。”伏引連忙擺手。

正當燕無歸尋思著等回去之後好賴也要找到寫伏引真身的片段報復的時候，靠在岩石上的蕭鶴止醒了。

“咳咳。”

滿嘴的鐵鏽味燻的他有些難受，咳了幾聲之後還未修復完全的內臟受到衝擊，嘴角邊又溢位幾抹鮮血。

燕無歸和伏引聽到聲音，臉色皆是一變。

此時綁在腦後遮住眼睛的那塊白布已經不在，蕭鶴止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聲音帶著嘶啞：“阿引？”

蕭鶴止瘦弱的身軀顯得僵直無助，呼吸微弱，原本如白玉般無瑕的面孔上透出一股隱約的清灰之色，顫抖著發出呻吟般的呢喃。

哪兒還有半點昔日在望城山上清風朗月皎皎君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