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認得我了?”那人見狀,笑著問。
“你不是已經...我是...”
這時,林青廷話也說不利索,咬了咬嘴唇,確認意識非常清醒,才難以置信地開口問:“我是見到人還是鬼?”
那人被逗笑了,“你在說什麼,真不認得我了?”
“當然認得!”
“那我是誰?”
“餘敬。”
許多年沒有出口叫過,只在她心裡喊過無數遍的名字,如今看似平淡地說出,內心卻是翻浪倒海。
她驚喜又慶幸,原來他還平安地活著。
同時難過,闊別多年,彼此早已物是人非。
眼前的人,褪去了學生時的青澀稚嫩,留起了板寸頭,膚色曬成小麥色,右手手臂上還紋了一個不知是什麼圖案的紋身。
整個人壯實了許多,看起來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剛毅。曾經的陽光少年蛻變成這身鐵血硬漢,讓她熟悉之餘又有些陌生。
被他帶到吧檯旁邊的小院子裡聊天,林青廷顧不上口渴,面前的檸檬茶也放著沒喝,迫不及待地問他過去的遭遇。
餘敬說出自己父母不堪負債造成的慘劇,接著聽青廷說起因為這事,而在村裡鬧出的各種靈異事件。
原本屬於自己的家,卻成了別人口中的鬼屋,還鬧出了那麼多鬼故事。
餘敬這個當事人聽了,無可奈何地苦笑,轉瞬臉上又顯出一絲無所謂,笑著問她:“所以,我家就成了沒人敢住的鬼屋?”
林青廷點頭道:“房子還原樣保留著,只是花園長滿了雜草。”
留意到他的神情變化,林青廷想移開這個讓他難過的話題,找些無關痛癢的話來混過去。
但一時找不到可說的話,只得繼續繞回這話題,問道:“你是一直沒回去過?”
“家裡發生那些事,離開之後,再沒回去。”
“難怪,村裡的人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了。”
餘敬笑了笑,“你也以為我失足掉下去了?”
林青廷悶悶地點頭,“一開始不相信,時間久了,不得不信。”
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林青廷還有許多問題想問,但有些話隔了這麼多年,已經再難開口。
就如現在,兩個人之間只隔著一張小桌子,卻像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大鴻溝,接下來只剩下那幾句互問近況的客套話。
“這家店是你開的?”
“嗯,去年年初開的。”
“生意好吧?”
“還可以,比較多附近的上班族過來。白天主賣咖啡,晚上賣酒,生意還行。別光顧著說我,說說你的事,一直都在雲城生活?”
“不是,前幾個月調職回來,之前一直生活在荔城,你呢?”
“我到處漂泊打工,居無定所,最近兩年才回來。”
一問一答之間,兩人對彼此的近況有了初步瞭解。
客氣話過後,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恰好這時,林青廷的電話來搭救,那一聲聲響鈴像是及時雨,來澆熄這侷促不安的小火苗,拿上手機對他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走遠了幾步,林青廷接通電話,那邊的銀行主任對她說:“林助理,我們調研過了,你的方案不錯,我們銀行決定和貴公司合作。”
“太好了,謝謝張主任。”
“首批是一千套,沒問題吧?”
“一千套?”林青廷心裡驚喜,忙回道:“沒問題。”
“那就好,等會我讓人把電子版合同發你,沒問題明天過來籤合同。”
“好的,張主任,咱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明天見。”
通完電話,總算談成這事,拿到了銀行一年的禮品採購訂單,林青廷心裡樂開懷。
看出她的開心,餘敬跟著笑了笑,問:“對了,你現在在哪上班?做什麼工作?”
林青廷坐回椅子上,抬手指了指方向,“就在旁邊的藝術園區,在一家美妝公司做助理。”
說不到兩句,林青廷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同事撥電話過來說:“青廷,你在哪?現在有空麼?十萬火急,我這邊有批貨急著發給經銷商,前幾天審批出了點問題,倉庫那邊壓著不給出,得要走完流程。胡總沒聽電話,你能幫忙和倉庫溝通下?”
“胡總出差,估計在飛機上,我先回公司看看。”
等她掛了電話,餘敬笑道:“你工作挺忙的。”
“還好,忙的時候很忙,閒的時候很閒,也就打雜工,哪兒需要哪兒搬。”
說完,林青廷拿上那杯茶飲,起身告辭,“那我先回去了。”
“嗯,有空過來,請你喝咖啡。”
“好,謝謝。”
道別的時候,兩人都默契地沒留下對方任何的聯絡方式。
踏出小店,林青廷抬頭望了望店名,對著那個“餘”字多看了幾眼,才轉身走出這條小巷。
走出巷子,她停下來喝了一大口檸檬茶,解了渴,心裡舒坦了許多。
回到公司,和同事處理完出貨問題後,林青廷坐回工位上,核對了銀行發來的合同,然後抄送轉發給法務跟進。
把手頭上的急事都忙完,林青廷心不在焉,沒辦法專心工作,好幾次開小差,看著桌上那杯檸檬茶發呆。
臨近下班,阿姨過來清潔垃圾,看見她桌上喝空了的茶飲,指著問她:“扔不?”
她猶豫片刻,拿起來扔進阿姨帶來的垃圾袋裡,“謝謝阿姨。”
下班回到別墅,管家大姐看出她有心事,晚上也沒胃口吃飯,坐在二樓露臺沙發上發呆,便把她的情況撥電話告知家裡的男主人。
知道她間歇性發瘋,葉璡聽了不當回事,只叮囑道:“沒事,別打擾她就行,準備點吃的,等她餓了吃。”
坐在露臺吹晚風,林青廷撥電話找陶樂兒聊天,忍不住提起下午遇見餘敬的事,但隱瞞了箇中的情感。
陶樂兒聽了,從書上找了句話來安慰她,“正常嘛,有一句話:朋友是落時空的,兒時玩伴一旦闊別,”
後面忘了怎麼說,她往書架裡找出那本書,翻了好幾頁也沒找到,只得憑著記憶又補了一句,“再見時,情感只是一種回憶中的承諾。”
實在記不起來了,陶樂兒放下書,乾脆拿出手機搜尋某度,這才照著唸完,“見面除了話當年之外,再說什麼就都難了。”
湊近過去看完這句話,林青廷點頭悶悶地說:“好像是這樣。”
陶樂兒猜出些什麼,笑著問:“這是送你草編物的青梅竹馬?”
隔著電話聽她輕輕地嗯了一聲,陶樂兒肯定地說:“你對他還有意思。”賊賊地笑道:“從實招來,你瞞不了我,我早就猜出來了。”
林青廷求饒道:“行了行了,我投降,你厲害,心理大師都比不過你。”
然後,一五一十地向樂兒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