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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大善人暴病家中,新任縣令開棺驗屍怒喝:殺父淫母枉為人

明朝萬曆年間,翰林院進士馮書成被調任到錦洲府管轄內的山陽縣任縣令一職。就在他走馬上任途徑連州的時候遇到了被革職查辦押解進京的前山陽縣縣令呂湯遠。

馮書成和呂湯遠既是江西同鄉又是同年進士,於是馮書成花錢買通了隨行押解的差役將其在路上照顧一下好友,並在驛站與呂湯遠同桌共飲,以敘舊誼。兩人推杯換盞之間,呂湯遠長嘆一聲,緩緩道出了自己之所以被革職問罪的真正原因。

那天清晨,一大早山陽縣縣衙就接到了報案,說是劉德昌突然暴病而亡。說起這個劉德昌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想當年明太祖朱元璋起義,在最困難的時候是富戶劉德昌拿出大半家產幫助他渡過難關。後來朱元璋一統天下當了皇帝后,曾多次派人請劉德昌進京為官。但是不知道因何緣故劉德明始終不肯進京,只求在這小小山陽縣裡做個閒雲野鶴。雖說劉德昌乃是當今皇上的恩人,但他並沒有以此為傲,反而還是會經常在當地做一些放賑濟貧、積德行善的義事,因為他樂善好施而且還有皇上的那一層關係,所以在這小小的山陽縣裡劉府雖說不是官宦但勝似官宦,不管是官家還是尋常百姓都敬他們劉府三分。

呂湯遠十分敬佩劉德昌的為人,因此自從來到山陽縣上任以來,閒來無事的時候他經常會去劉府給劉老爺子請安問好。就在劉德昌病逝的前幾日他才剛剛去過,當時的劉德昌紅光滿面沒有絲毫患病的跡象,如今才短短几日功夫就突然病逝,所以當他聽到這個噩耗後感到十分的吃驚,於是連忙帶人前往劉府悼祭。

來到劉府,見到劉德昌的獨子劉阮後詢問道:“前幾日本官到府上拜訪,當時令尊的身體尚且安康,沒想到世事竟然如此無常這才幾天時間令尊就已經駕鶴西去了,不知劉老先生到底得的是什麼急病這麼快就去了?”

劉阮哭喪著臉說道:“大人前幾天來的時候家父的確沒有任何異樣,誰也沒想到當天晚上家父就感到身體不適,上吐下瀉不止,學生找來郎中看過,可是卻查不出任何病症,結果沒過兩天家父就......”說著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可對於之後的詢問,劉阮卻回答的支支吾吾,總是答非所問顧左而言他。此時的呂湯遠對於劉德昌的死因就產生了些許懷疑,他本來還想再詢問一些其他事情,可當天前去悼祭的人實在太多,最後只能說上幾句安慰的話便起身離開了。

回到縣衙後的呂湯遠始終對於劉老爺子的突然病逝這件事感覺有些蹊蹺。雖說劉老爺子本人是一位德才兼備的大好人,可是他的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劉阮卻是一個十足的紈絝子弟,依仗老爺子的功勞在鄉里作威作福,平日裡沒少幹那些欺男霸女強取豪奪,包攬訟事屈死人命的惡事,民間對他所作所為早已是怨聲載道。

就在五日前呂湯遠拜訪劉老爺子的時候,發現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好像是在與誰慪氣。當時劉老爺子一再要求自己秉公辦案,對其逆子要依律懲處,千萬不要顧忌他的面子而徇私。

剛才自己前去劉府弔唁的時候,發現劉阮不僅面色紅潤而且還滿嘴的酒氣,就在詢問其父死因的時候更是神情慌張回答問題也總是支支吾吾,雖然表面看似悲痛萬分,可卻始終不見其落淚。尤其是詢問到為劉老爺子看病的郎中是哪位名醫之時,劉阮更是顧左而言他東拉西扯避而不答,作為人子父親去世非但不感到悲傷,而且還不知道父親身患何疾,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他思來想去覺得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很有可能劉阮得知父親下定決心要將他交給官府治罪,於是便懷恨在心,因此通下毒手將劉老爺子謀害致死!”呂湯遠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說通劉老爺子為什麼會平白無故突然暴病而亡。想到劉老爺子一生樂善好施,最終卻被不孝子害死而不得善終,呂湯遠拿定主意即使丟了官帽,也要為劉德昌老先生鳴冤伸屈。

次日,一大早呂湯遠就帶著數名捕快和兩名刑房仵作氣勢沖沖來到劉府,決定要當堂開棺驗屍。劉阮見狀心知對方一定是來者不善,臉色頓變說道:“不知大人帶這麼多人前來所為何事?”“劉老爺子死的不明不白,其中原因劉公子應該心知肚明,何必在此裝傻充愣?”呂湯遠沒好氣地說道。

劉阮心知不妙,隨即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道:“呂大人的意思是懷疑家父的死與在下有關,所以才要開棺驗屍?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敢阻攔,要不然傳出去了別人就該說我做賊心虛,到時候必會落下口舌。不過醜話可說到前頭,一會兒大人若真的驗出弊端,劉某自然領罪絕無二話。可倘若大人什麼都沒有驗出來,家父與當今皇上的關係大人想必也一清二楚,到時候恐怕你這麼一個小小七品官可擔當不起吧!”

“呵呵!若真的什麼都沒有查出來,所後果本官自會一律承擔!”雙方怕口說無憑,又命人取來筆墨紙硯立下字據,雙方簽字畫押之後便開棺驗屍。

隨著呂湯遠的一聲令下,幾名捕快便將棺蓋撬開,刑房仵作上前小心翼翼脫去死者的壽衣,開始驗屍。先從死者的"七心"查起,分別檢查腦門心,腳心、手心、前心和後心查完無異之後,又查五官,接著又驗了"五寸",結果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外傷和中毒的跡象。呂湯遠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命令仵作再仔細檢查一遍,仵作又檢查了一遍死者周身所有關節和穴位,結果依舊沒有任何異常。

兩名驗屍官足足檢查了兩個時辰,結果最後依舊沒有發現。之後劉阮一紙訴狀將呂湯遠告到了巡撫衙門,另外還有一張狀紙則派人送到了京城,狀告呂湯遠身為父母官,無端陷害忠良之後,而且還侮辱其亡父,讓死者死都不能安寧。朱元璋知道後勃然大怒,直接一道聖旨將呂湯遠革職並且還要押送京城問罪,因此馮書成這才得以補缺來到山陽縣任職縣令。

俗話說:前車之鑑,後事之師。馮書成到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望劉阮,只是禮節性的客氣一番,並沒有談起任何公事,對於劉府的事更是隻字不提。

離開劉府之後的一段時間,每天馮書成忙完公事之後便會輕車簡從,褪去官服穿上一身普通布衣,只帶書童馮安一人專門去逛各種茶館酒樓,名為品茗聽戲,實為是明查暗訪,因為自古以來茶樓酒館這類地方都是風雲匯聚和小訊息的廣博之地,在這裡可以聽到很多意想不到的訊息。

這天,馮書成像平常一樣忙完衙門裡的公事之後,就帶著馮安來到一處不大的小酒館喝酒,像這種小酒館特別受老百姓的喜歡,只因為不管錢多錢少都可以進來坐坐,沒錢的只需幾個銅板也可以坐下來喝上一碗清酒,如果有點錢便可以點上一壺好酒外加幾個下酒小菜,所以種地方賓客如雲,什麼樣的三教九流都有,人們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或是高談闊論,或是喁喁私語,但是大家的話題總是繞不開劉府之事。

有人為前任縣令呂湯遠感到惋惜,有人則咒罵劉阮陰險惡毒,偶爾還會有人談到什麼姨夫人。馮書成側耳細聽,發現剛才說到姨夫人的酒客竟然就在鄰桌,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但還是可以隱隱約約聽到什麼“劉公子”和“姨夫人”如何如何,接著就會引來大家一陣鬨堂大笑。

就在此時,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的出現引起了馮書成的注意,此人身穿破衣爛衫,走進酒館後躬腰靠在裡面的一個柱子上,一雙眼睛直愣愣的地盯著客人手中的酒杯不停地吞嚥口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個十足的酒鬼。

店小二見了客人趕緊過去招呼。那老頭搓了搓手,嬉皮笑臉地問道:“小哥,今天再給我記個賬如何?你放心,只要我有了錢立馬還你。”店小二一聽直搖頭道:“陳老三以後你就別想著賒酒了,前幾次就是因為給你賒酒,害的我被掌櫃的扣了工錢,以後想要喝酒提前準備好銀子,想賒賬門都沒有!”

那名叫陳老三的酒鬼正欲再糾纏店小二時,就聽見有人說道:“陳老三,你過來。”馮書成尋聲看去,說話之人正是剛才談論劉府之事的客人。“來了,來了!”陳老三笑著應了一聲,連忙走過去,那人壓低嗓門道:“陳老三,你要是將那天晚上在劉府看到的事情再給我們說一說,不光今天的酒錢我給你付了,就連你以前欠下的酒賬我也替你還了,你看如何?”

陳老三聽對方這麼一說,臉色頓時大變,連忙搖頭道:“我可沒有去過劉府,以前那些話都是我瞎說吹牛逗你們玩的,不作數的.....不作數的……”只見陳老三一邊說,一邊逃命似的離開了酒館。

馮書成見陳老三離開的時候神情如此慌張,便料定這其中必有隱情,於是他在書童馮安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就見馮安點了點頭就朝著陳老三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馮書成過了片刻也結完酒錢,離開酒館後直接回了縣衙。

回到縣衙,馮安早已率數名衙役將陳老三帶到了內衙大廳等候多時。馮書成落座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問道:“陳老三,你可知道本官將你找來所為何事?”這陳老三原本就是山陽縣內有名的老混混,整日遊手好閒盡乾乾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如今被衙役帶到縣衙,他以為之前做過的一些事情東窗事發此時早已嚇得雙腿發軟,剛才被馮書成怎麼一問當即就嚇跪了,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老爺,小的....”

見對方語無倫次,馮書成笑了笑說道:“不必害怕,本官這次找你過來並非要治罪於你,乃是有些話想問問你,只要實話實說,以前的事情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可如果膽敢糊弄本官,那就別怪本官翻舊案了。”

陳老三聞言連忙磕頭道:“多謝大人開恩,放心大人,只要是小人知道的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馮書成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待人全部離開房間後說道:“很好,把你前幾天在劉府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講一遍,如果敢隱瞞半句,就別怪本官對你不客氣。”

陳來三聽後連連點頭,道:“前幾日小人的確去過劉府,前段時間小的實在是身無分文,為了不至於餓死,無奈之下只能幹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那天亥時之後我偷偷溜進了劉府,想著偷點東西出來換點銀子花。誰承想剛摸進一間房內還沒來得及找東西,就聽見外有有人來了,小的害怕被人發現連忙躲到了床下,剛鑽進去屋內就進來一男一女.......\"

原來,那對男女正是劉家公子劉阮和劉德昌的剛娶進家沒多久的姨夫人夏娘,這對狗男女竟然不顧倫理道德揹著劉德昌勾搭成奸已久。這天,兩人剛進房內打算尋歡作樂,就聽見門外有人傳話,說是老爺子有事找公子去一趟。劉阮十分不悅地離開美嬌娘的身子,趴下床說道:“我去給老東西送點東西,馬上就回來。”說完便將桌子上的一個酒壺往懷裡一揣就出門走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劉阮從外面回來,一進屋就興奮地說道:“明天以後,老東西就再也管不了我了。”說著將酒壺往桌子上一丟,然後就再次將那名叫夏孃的小姨夫人壓倒了身下。之後過了沒多久,就聽見外面有人叫喊:“公子,老爺他不行了!”接著就聽見劉府上下哭聲一片,劉老爺子那時已經一命歸天。

陳老三一直躲在床下不敢出聲,直到那對狗男女穿好衣服離開房間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從床底爬出來,本來他想著趕緊離開,可轉頭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個銀酒壺,就想著拿出去可以換不少銀子,於是便順手揣進懷裡,趁著劉府上下亂作一團之際溜出了劉府!

第二天,馮書成帶著十多名衙役和幾名經驗豐富且幹練的刑房仵作直奔劉府而去。此時的劉阮正在那名夏娘在房內作樂,得到稟報說是縣令帶著數名衙役前來後,連忙穿好衣服出去迎接,見到馮書成後問道:“縣令大人如此勞師動眾,不知有何公務?”

馮書成拱手面露難色說道:“說來真是慚愧,本官已經到任十多天了,直到今日才查明劉老爺子並非死於暴病,而是被人蓄謀已久給害死的。這次前來,就是想請公子與下官一起驗屍取證,然後緝拿真兇,以慰令尊大人九泉之靈,為他老人家報冤神屈!”

山陽縣百姓聽說新任縣令又要開棺驗屍,這訊息一經傳出立馬就轟動全城,城裡的百姓蜂擁前往劉家祖墳地圍觀。

馮書成一揮手道:“開棺驗屍!”眾衙役立即上前挖墳掘墓,不一會就將棺材挖出並撬開棺蓋,因為此時正是數九寒天,屍體儲存的還算完好並未腐爛,兩名仵作上前脫去死者衣物,也是先驗“七心”,後查“五官”,又驗“五寸”,再細查骨節穴位,結果與之前呂湯遠那次檢驗的一樣,屍體周身無傷無毒。

劉阮見此暗暗鬆了一口氣,面上也隨即露出一抹冷笑,眾衙役和圍觀的百姓則都為這位新任的縣太爺捏了一把冷汗,可馮書成卻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說道:“繼續再驗!”就見一名年紀比較大的仵作單腿曲膝半蹲,左手將死者的雙腳高高抬起,然後用右手托住其後腰,將屍身正對著陽光照去。只見屍身上隱隱約約現出了數枚顆粒狀並且發光的東西,仵作用手指輕輕一扭那顆粒狀的東西便立即散開,手指一鬆又匯聚成珠。那名仵作興奮地喊道:“大人!死者生前飲用過大量水銀導致毒發身亡!!”

不等馮書成問話,剛才還冷笑陣陣的劉阮突然嚎啕大哭起來:“爹呀!你老有什麼想不開的,竟然要服水銀自盡啊!”馮書成冷冷一笑,道:“事到如今還裝,來人將證人帶來!”

陳老三被帶上來後,當著所有山陽縣百姓的面,將那天晚上他所見所聞的事情講了一遍。劉阮聽後連連喊冤道:“大人,冤枉呀!我怎麼可能會害死自己的父親!一定是他胡說八道,對,他在汙衊我。”馮書成見他拒不認罪,又喝道:“帶同犯!”很快,衙門捕頭將夏娘帶到。原來,在眾人離開劉府時,馮書成就悄悄吩咐捕頭,命他將夏娘控制起來,等待候審。

夏娘說到底終究還是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捕頭只是稍微地嚇唬兩句,她就將自己如何與劉阮勾搭成奸,以及劉阮是如何趁劉老爺子偶感風寒,然後他用銀酒壺裝滿水銀,並將水銀注入藥湯之中為其喝下,最後致使劉老爺毒發身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當捕頭將裝有水銀的銀酒壺呈上後,並從裡面倒出了幾滴水銀,在鐵證如山之下劉阮徹底癱軟在地。

半個月後,吏部、刑部同時下來文書,呂湯遠官復原職,查明事情真相的馮書成則被升為錦州府知府。劉阮殺父,淫母,最後被判處凌遲處死!至於那名叫夏娘小姨夫人則淪為了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