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入了秋,戰甲穿在身上有些刺骨的涼,晨光還未露出地平線,小道上已經響起了陣陣馬蹄聲。
“殿下,時辰還早,不如找個落腳的地方先歇息一會兒?”
林默看了暗衛一眼,又望了眼蒙亮的天。
一隻白鴿子在頭上盤旋,瞭然,他示意身後三人停下,自已也喝停了黑馬,那隻白鴿才緩緩下降落在林默肩上。
林默將綁在白鴿腳上的信條取下展開:
屬下已遵照殿下安排潛入藥房,將三皇子曾出域帶回的一味隱性毒藥放入五皇子前來拿藥的人的藥包裡了。
蹲伏在四皇子府周遭的暗衛來報,四皇子已服藥,最多不過三月便會毒發身亡。
——暗十一
“走,去疆場。”
林默心情都好了很多,他願意主動請纓,自然有自已的打算。
那味藥的毒性不重,但連服三日便必然會毒發。
而藥是三皇子從外帶回的,基本每個皇子都送了些,最不受歡迎的他也被慷慨賞賜了。
之前一直無用,現在不了,這可是關鍵一步!
至於五皇子,藥是他派人去拿的,是他的人熬的,出了問題也是他們的問題,跟自已扯不上干係。
此次出征是為了徹底擺脫責任...
和...刺殺那名將軍!
林默:阿澤,上次不是解鎖了人物資訊?現在,抓緊。
【韓祈凌,字念,護國大將軍,掌握著一支48萬人的強大軍隊,是大皇子黎戎成的忠犬。】
林默:......沒了?
【沒了。】
林默:……
“將軍,據後方來報,六皇子已經在軍營外一里了。”
“六皇子?那個讓大皇子入獄的六皇子?呵,一個不受寵的庶子,本將軍倒是很想會會。”韓祈凌整了整輕鎧,一揮手,“來人,備馬。”
……
“不知六殿下大駕,營中並未配備酒肉,還請殿下見諒。”
林默看著眼前騎著棕色壯馬的韓祈凌,身子一頓,扯著韁繩的手微微緊握,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是誰呢?
“無礙,本殿只想入營。”
“哈哈哈...也是,不過現今糧草珍貴,若叱霄王沒有能力,膽小怕事,不如趁早回京,別耗著士兵的口食。”韓祈凌手中的長劍抖了抖,似乎有些譏諷,“嗯?您說呢?六皇子殿下。”
【提警!!!終極目標韓祈凌距已五米!】
【提警!!!終極目標黎華距已五米!】
林默笑了,意會了對方的意思,揮了揮手示意身側兩名暗衛靠邊:“還請將軍直言,如何比試?”
“殿下確實聰慧,在比試之前,咱們不妨入營選件趁手的兵器?”
“無礙,赤手空拳也行,或者將軍懼無器,將軍大可用手中長劍一試。”
韓祈凌有些怒意,卻還是禮貌道:“本將如何都從未有過敗績。”
從,無,敗,績...
好熟悉。
林默環顧著四周,翻身下馬,仰頭看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不自覺的,手又開始了動作,眼神變得有些呆滯,在哪兒見過呢?
“這人...”韓祈凌瞟了一眼,厲聲斥道,“殿下若有不適,可回營休整一日,咱們可以改日再比。”
林默被拉回思緒,望了一眼遠方,便又翻身上馬向侍衛提了一柄劍:“無礙,擇日不若撞日,就現在吧。”
長劍出鞘,劍筒落地,兩人實力相當,看得各自的護衛都經得拉長了下巴。
但時間一長,明眼人都能看出韓祈凌的手下得越來越重,林默卻越發放鬆,像是漫不經心。
“殿下小心!”
“滾。”
眼見韓祈凌長劍揮下,林默無力抵擋,一旁的暗衛想要上前抵住,卻被林默斥退,越來越熟悉了...
語氣、言語、招式...
好像...
好熟悉...
已經被封存的記憶被一點點開拓,荒漠正在一點點變為綠洲。
對呀,我是林默,不是暴戾無度的黎華,可想起來又如何?
他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再也不能靠近那個人了...
林默一臉幽怨地看著對面的人,彷彿想要記住這個拆散他幸福的人。
揮劍的韓祈凌手一頓,劍身明晃晃的停在空氣裡不再動作,這眼神...
“嘖。”韓祈凌隨即一腳將其踹下馬,荒蕪的漠地一陣黃塵飛揚,遮得人看不清遠方,“沒用的廢物。”
“殿下!您沒事吧?”
“無礙,皮外傷。”林默拍了拍青凱,撣去黃塵,忍著疼痛上馬,“既然本殿無力迎戰將軍,那本殿便回京覆命了。”
他確實沒想過會白來一趟,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這裡的一切不過是個虛構的指令碼。
他總得回去。
他必須回去!
那人在等他,就算血洗這個指令碼他也要回去!
“稍等,殿下。剛剛是本將使了點手段,您很厲害,本將自認不足。”韓祈凌翻身下馬,將棕馬的韁繩遞給下士後便微微鞠躬做出“請”的動作。
“將軍現在這般,倒是讓本殿受驚了,本殿很難不疑有他啊。”林默扯了扯韁繩,使有些急躁的馬兒平靜下來,臉上有笑,卻帶著譏刺。
這些指令碼怎麼會有思想,我陷害了他們的主人,他們怎麼會就這般放過我?
呵,黎戎成,你現在最好再撐久一點,不然怎麼見你最忠實的狗被我殺死?
韓祈凌莞爾,換了軍人最高禮儀:“殿下放心,本將絕不會讓殿下傷於他人之手。”
林默淡然一笑。
他人之手?想親自殺我?
“走吧。”
每天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可以神奇的治癒昨日的傷痛。
“算算日子...這是第五日了,四皇兄...許在天上瞧著呢,至於他們...”
“殿下!信鴿。”
林默接過信,展開一瞧,字跡秀氣規整:
殿下,昨日四皇子被發現死亡。
陛下大怒,嚴防徹查。最後所有矛頭都指向五皇子,無人替其證冤,已經被關進大牢候審。
——周楠
“來人硯墨。”
如果五皇子死了,自已的支線任務崩盤,指不定會一切重來,這就得扔個替罪羊了。
但是...
扔誰呢?
誰會自願承擔並去死呢...
【完成家書一封,好感度+5,進度86%】
如果好感度達到一百,可會發生什麼?
【劇情推進。】
林默將信封裝入信筒,綁上信鴿的腿:怎麼推進?
【宿主,這關係劇情,不方便透露哦。】
【檢測到目標人物韓祈凌正在靠近!】
“六殿下,今天有士兵來報,邊界的匈奴又開始躁動了,請隨屬下前往議事營帳。”
“這些瑣事,將軍派人來通知便是,何需將軍親自到訪。”林默掀開帳簾,走到韓祈凌身側,看著其恭敬行禮,心中的惡魔再次被喚醒,“將軍可知,本殿的大皇兄狼狽入獄?”
“真是的,好好的太子位不坐,非想急事求成,一步登天。”林默笑了,笑得肆意,似乎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他就是一切的主宰,“你說,這種欲要以下犯上的人可還留得?”
林默走到韓祈凌斜前方,雖不往後看,但也知道這人的臉色絕對不好,攀上背部的涼意讓林默輕顫了下:“以為自已手上有人有權,便認為自已能一手遮天,將軍您說,可不可笑?”
“該不該死?”
“有時候,以為自已有能力,其實那時才是自已最軟弱,最易被斃命的時候。因為那時,你往往會破綻百出...”林默從腰間一抽,一把匕首搭在了韓祈凌的脖頸上,“比如,現在。”
“和一個害過自已主人的兇手一同行進就不應該放鬆警惕。儘管在應該一致對外的時候。”
【注意!目標人物黎華身攜殺氣,請宿主注意躲避。】
“沒有,只是...感覺殿下有時候很像我的一位...不,是我的愛人。”
林默腦中緊繃的弦鬆了一剎便又緊了緊手,匕首的刀刃有些扎進面板,血珠一點點滲出:“呵,這就是你讓別人放鬆的手段?”
“本殿堂堂七尺男兒,怎會像你的...愛人。”林默看著他脖頸流出的血漬,驟然收回了手,“本殿已有家事!”
這是他最後的底氣,卻又有些滯洩。
“對啊,所以你不是他。”韓祈凌將頸上的血跡擦乾淨,眼中閃過厭惡,“恕屬下大言不慚,屬下也希望暴戾驕奢的六皇子殿下莫要玷汙了他。”
他是唯一在我心中的人,我不希望他心裡會有他人的骯髒來玷汙了他似白蓮般的潔身自好。
他就是我的全部。
“呵,不惜命的喪家之犬。”林默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跡,“真是掉價。”
【紅色警報!紅色警報!程式錯誤!程式錯誤!記憶系統重啟,A01 阿澤重啟中...】
【紅色警報!紅色警報!程式錯誤!程式錯誤!記憶系統重啟,B09阿佑重啟中...】
兩人頭腦一熱,眼前的一切發生重影,頭炸裂般疼痛,彷彿有人拿著榔頭敲著兩人的腦袋,一下比一下沉重,到底還是倒在了滿是黃塵飛揚的地上。
如果我們陷入記憶的漩渦,那我們都要等彼此醒來,再一同去阿特勒看自然的白雪落下,而不是靠機器製造我們一起生存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