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打算結束？”柳青青抬頭看了男人一眼，直截了當：“說實話，我是來勸和的，你跟王翠花也這麼多年的感情了，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不值當的。”

趙東亮沒說話，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來一支菸，用火柴點燃，夾在指尖並沒有抽，就任由它燒著，眉骨壓低，表情糾結而隱忍。

“孫水仙的事情咱們可以想辦法解決，沒必要走到離婚這一步。”

趙東亮微微側眸，彈了彈落在衣服上的菸灰，十分勉強擠出一絲苦笑：“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我都試了，可王翠花對孫水仙太過偏愛了。無論她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都會被原諒。”

“那些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王翠花和孫水仙的娘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妹，她死了，這種偏愛自然理所應當地轉移到了孫水仙的身上。”

柳青青從王翠花裡那裡聽到了不少她們姐妹之間的事情。

也知道王梅花是一個多好的姐姐。光是聽那些故事，柳青青都會很動容。

她覺得要是站在王翠花的位置上也會看在姐姐的份上偏愛孫水仙的。

再加上孫水仙本來就是一個很會拿捏人心的女人，而王翠花又是比較耿直的性子。

說白了就是送上門的冤大頭，不騙白不便宜。

“我覺得離婚的事情可以緩緩，現在當務之急是讓翠花姐認清孫水仙是什麼樣的人。”

柳青青過來的時候已經問過周景行了，結婚證是假的。

可王翠花一旦拿著假結婚證離開家屬院，她和趙東亮也就徹底結束了。

那樣結婚證就算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那張紙的真假已經不重要了。

“想辦法？你以為我沒想過辦法？《孫子兵法》我都快翻爛了，還是沒鬥過那個女人。”

說起這個，趙東亮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丟人，他一直覺得自己智商超群，人生無論是學習還是當兵都是佼佼者，沒想到竟然鬥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

“多簡單的事情呀，打不過就加入唄，她那種人就是螞蝗，一旦附到人身上，能把人的骨髓洗乾淨，很明顯，她就是奔著你的那點津貼過來的，我要是你等津貼一發下來，就大吃大喝，逛百貨大樓，把錢都花在自己身上，一分錢都不留。”

她說完還得意洋洋地總結：“你呀，就是太死板，做事不知道變通，難怪當了這麼多年的兵，還是一個指導員。”

柳青青拉踩趙東亮似乎已經成為和呼吸吃飯一樣，是本能而已。

趙東亮不屑地撇撇嘴，冰冷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樣從她臉上掠過。

“我半年前就做過這種嘗試。”

“結果呢？”柳青青語氣有些好奇，按理只要趙東亮把錢吃幹用盡，趙家的日子過不下去，孫水仙應該也就自己找另外的出路了。

“結果我差點享年二十七歲。”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下暴雨的夜晚。

真的就差一點點，他就能見到他的太奶奶了，他解開袖口的紐扣，露出小臂。

緊實而黝黑的肌理上是一條明顯的傷口，新長出來的肉泛著脆弱的肉粉色。

那傷口很長，足足有二十多厘米，可見動手的人下了多狠的心。

“是王翠花砍的？”柳青青有點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在她印象中，王翠花就是一個心腸不壞性子爽朗的傻大姐。

“嗯嗯，用菜刀砍的。”

看柳青青錯愕又震驚的表情，趙東亮心又軟了，把袖子放了下去，有些不自然地替王翠花辯解：“這件事不怪她，都賴孫水仙挑撥離間，說看到我跟一個年輕女人有來往……”

“然後她就對你動菜刀？”柳青青冷不防地截斷他的話，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嗯，她……”

趙東亮說到一半，嗓子眼裡好像是卡了什麼東西，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他不知道怎麼辯解了。

他有時候覺得分手或許對兩個人都是一種解脫。

對王翠花是解脫，她一直覺得是他們母子害她不能懷孕，對他的敵意很大。

王翠花比較強勢，受不得半點委屈，還是個玻璃心，街坊鄰居但凡是說到關於孩子的事情，她都會對號入座，跟人家鬧矛盾。

嘴又笨，又說不過人家，憋了一肚子氣，扭頭回家就往他身上撒氣。

趙東亮是深受其害。

王翠花還是一個直腸子，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對旁人這樣，對孫水仙更是如此，從來都是言聽計從。

結婚之前，趙東亮剛結束一場痛徹心扉的愛情，前女友就是那種冰雪聰明，一點就通的。

在聰明女人身上栽了跟頭，所以他看到王翠花的時候，有種如獲至寶的欣喜。

想著直來直去的挺好的，省得以後結婚了什麼事都要猜來猜去，勞心又費力。

這也是他決定跟王翠花結婚的重要原因。

現在想想，這種性格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不經意的一句話都能引爆。

王翠花來從軍的時間並不短，性格大方爽朗，為人也大氣。

可在家屬院的兩三年並沒有交到什麼朋友，歸根結底還是性格的缺陷。

三個女人一臺戲，女人和女人之間，難免東家長西家短的，說白了就是嚼舌根子。

媳婦說婆婆太自私，飯桌上的肉都給自己留著。

婆婆說兒媳婦是跟她不是一條心，有點好東西都都偷摸填補給孃家了。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也就是嗯嗯啊啊地敷衍幾句，誰也不會較真。

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而且同一件事情，從婆婆嘴裡說出來，跟兒媳婦說的肯定不是一個版本。

可王翠花屬實是其中的一股清流，把兒媳婦的話到婆婆跟前重複一遍，反之亦然。

這兩邊的人都得罪了，自己還背了個攪屎棍的罪名。

知道她的做派，家屬院的各種嬸子大娘有什麼集體活動都不可以帶她，故意孤立她。

她自己還委屈得掉眼淚：“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麼呀，張奶奶和李大嫂之間肯定有誤會，她們倆都是好人，我是為了讓她們解除誤會。”

想起王翠花乾的那些蠢事，趙東亮低笑出聲，眼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出的柔光。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離婚吧！”

趙東亮嘴角的笑意凝滯了幾分，眼神幽怨地看向她：“你不再勸勸？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