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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船過黃河,皇上臨窗而立,聽著河水汩汩而流,道:“朕初次南巡,兩岸人煙樹木一一在望。

朕第二次南巡,坐在船上僅看見兩邊河岸。

朕這次南巡,望見兩岸河堤越發高了.”

太子胤礽說:“皇阿瑪,這說明治河得法,河道越來越深了。

這都是皇阿瑪運籌得好.”

皇上笑道:“朕不想掠人之美,張鵬翮功不可沒!”

張鵬翮忙跪下道:“臣謝皇上褒獎!”

這時,索額圖朝胤礽暗遞眼色。

胤礽會意,慢慢退下來。

兩人溜到船艙外頭,索額圖悄聲兒道:“太子,這是陳廷敬飛馬送達的密奏!”

胤礽躲到一邊,偷看了密奏。

高士奇無意間瞟見胤礽偷看密奏,心中大驚。

胤礽回到艙內,奏道:“皇阿瑪,兒臣有要事奏聞,請皇阿瑪屏退左右.”

臣工們都出去了,胤礽道:“皇阿瑪,陳廷敬飛馬送來密奏.”

皇上並不在意,說:“你看看吧,再說給朕聽.”

胤礽支吾不敢看,皇上說:“朕讓你看的,怕什麼?”

胤礽便開啟密奏,假模假樣看了一遍,然後說:“回皇阿瑪,陳廷敬密報,暫未發現地方藉端科派之事,但兩江總督阿山興師動眾,大搞迎駕工程。

江浙兩省道路重新修過,道路兩旁預備了黃沙;河道本已暢行無阻,卻命民夫再行挖深;還在杭州建造行宮.”

皇上怒道:“這個阿山,膽子也太大了。

誰叫他建行宮的?”

胤礽道:“皇阿瑪,兒臣以為,應傳令阿山速速將行宮停建.”

皇上並不答話,倒是教訓起胤礽來,說:“朕知道你同阿山過從甚密.”

胤礽低頭道:“兒臣同阿山並無交往.”

皇上聲色俱厲,說:“胤礽,你還要朕面前抵賴!你身為太子,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結交大臣,會出麻煩的!”

胤礽再不敢辯白,只跪下認罪:“兒臣知罪.”

皇上擺擺手道:“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朕自會處置.”

夜裡,皇上獨自待了好久,寫了道密旨,囑咐天亮之後著人飛送阿山。

索額圖在艙外密囑胤礽:“太子,您得給阿山寫封信,囑咐他接駕之事不得怠慢。

皇上說是這麼說,真讓他老人家不舒坦了,仍是要怪罪的!”

胤礽猶豫道:“皇阿瑪嚴責阿山接駕鋪張,我如今又寫信如此說,只怕不妥啊!”

索額圖道:“太子可要記住了,您在大臣中如果沒有一幫心腹,是難成大事的!阿山今後可為大用,太子要倚重他。

這回阿山接駕,我們就得幫著點,必須讓皇上滿意!”

胤礽聽了,只道有理,回頭寫了密信,差人專程送往杭州。

餘杭縣後衙,百姓們夾道而跪,學著迎駕,齊聲高呼萬歲。

一個百姓把頭叩得梆梆響,煞有介事地喊道:“皇上聖明,天下太平呀!”

還有個百姓做出端酒的樣子,喊道:“皇上,這是我們自家釀的米酒,嘗一口吧!”

師爺從夾道迎駕的百姓中間緩緩走過,左右顧盼。

張鄉甫抬著頭,冷冷地望著師爺。

師爺喝道:“張鄉甫,不準抬頭!接駕不恭,可是大罪!”

張鄉甫冷笑道:“這會兒哪來的皇上?未必你是皇上了?”

師爺正要發作,一個衙役跑了過來,說知縣大人讓張鄉甫去二堂說話。

張鄉甫到了二堂,李啟龍站起來,笑呵呵地說:“鄉甫,這些日子真是難為你了。

接駕嘛,大事,我也是沒辦法。

今兒起,你不要成日在衙門裡學著喊萬歲了。

坐吧,坐吧.”

張鄉甫聽這了話,並不由,只拱手道:“那麼,這就告辭!”

李啟龍把手一抬,說:“別性急嘛。

皇上功高五嶽,德被四海,為當今聖人。

你是讀書人,應該寫詩頌揚聖德才是啊!”

張鄉甫說:“這種阿諛皇上的詩,我寫不出來!知縣大人也是讀書人,您不妨自己寫嘛!”

李啟龍賠笑道:“我自是要寫的,但百姓也要自己爭著寫,皇上才會高興嘛!”

張鄉甫也笑了起來,說:“知縣大人出去問問,看哪個百姓願意爭著寫,就讓他寫好了.”

李啟龍忍著心頭火氣,說:“鄉甫說這話就是不明事理了,有幾個百姓認得字?還是要請你這讀書人!”

張鄉甫道:“反正我是不會寫的,知縣大人要是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李啟龍終於發火了,說:“張鄉甫,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向制臺大人推薦你給皇上獻詩,是給你面子.”

張鄉甫冷笑道:“這個面子,你自己留著吧.”

李啟龍拍了茶几,道:“你傲氣什麼?本老爺在你這個年紀,早就是舉人了!”

張鄉甫也拍了茶几,道:“舉人?不就是寫幾篇狗屁八股文章嗎?本公子瞧不上眼!”

李啟龍吼了起來說:“老爺我把話說到這裡,這頌揚聖德的詩,你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

到時候皇上來了,我會把你推到皇上面前進詩,看你如何交代。

沒詩可交,小心你的腦袋!”

張鄉甫低頭想了又想,長嘆一聲,說:“好吧,我回去寫詩.”

李啟龍拂袖進了簽押房,低聲罵道:“給臉不要臉!”

李啟龍還在簽押房裡生著氣,總督衙門傳話來了,說阿山大人請他過去說話。

李啟龍不敢怠慢,拔腿出了縣衙。

趕到總督衙門,見阿山正在二堂急得團團轉,忙問道:“制臺大人,您召卑職有何吩咐?”

阿山很是著急,說:“奉接上諭,嚴令下官不得把接駕排場搞大。

可太子又派人送來密信,命下官小心接駕,務必讓皇上滿意。

兄弟十分為難哪!有些事情兄弟我只能交你辦理,別人我信不過.”

阿山說完,小心地把太子密信放在硯池弄糊了,再丟進字紙簍裡。

李啟龍見阿山大人如此謹慎,知道事情重大,問道:“制臺大人有什麼主意?”

阿山說:“兄弟請你來,就是同你商量。

別人兄弟我不相信,有些事情又不能託付別人去辦.”

李啟龍拱手低頭,道:“感謝制臺大人信任!您想讓卑職怎麼做,吩咐就是!”

阿山說:“太子信裡說了,皇上確實簡樸,但弄得皇上不舒坦,也是要獲罪的.”

李啟龍想了想,道:“我說呀,上頭說歸說,我們做歸做。

官樣文章,從來如此。

皇上,他也是人嘛!”

阿山聽了哈哈大笑,道:“兄弟就知道你李啟龍會辦事.”

李啟龍忙謙恭地搖搖頭,道:“多謝制臺大人誇獎.”

阿山環顧左右,壓低了嗓子說:“先頭著你預備一百二十個妙齡女子,此事不得出半點兒差錯。

另外,這裡還有個單子,這些王爺、阿哥、大臣們想買些美女帶回京城去.”

李啟龍接過單子,輕聲唸了起來:“太子胤礽八個,要個會唱曲兒的,誠親王三個,禮親王兩個,索額圖四個……”阿山忙搖手道:“好了好了,別唸了。

你把這個單子記進肚子裡就行了!太子特意囑咐要個會唱曲兒,你要格外盡心,可得才貌雙全,能彈會唱.”

李啟龍道:“有個叫梅可君的女子,杭州頭牌花魁,送給太子最合適了.”

阿山道:“都由你去辦了,我管不了那麼細.”

李啟龍道:“卑職明白,卑職記住了。

制臺大人,只是這買女子的銀子哪裡出?”

李啟龍說著,又仔細看了看單子,暗中記牢,也學阿山的樣,把單子放進硯池裡讓墨水弄糊了,丟進字紙簍裡。

阿山道:“銀子嘛,餘杭縣衙先墊著.”

李啟龍有些為難,說:“制臺大人,皇上前幾次南巡,敝縣也是墊了銀子的,都還沒補上呀!我來餘杭上任,接手的賬本就有厚厚八卷,裡頭都是欠著銀子的.”

阿山瞟了眼李啟龍,道:“你糊塗了不是?”

李啟龍囁嚅道:“制臺大人,另外一百二十個女子好說,只是陪大人們玩玩,蘇杭青樓裡一抓一大把,也花不了多少銀子。

可要把良家女子生生兒買走,就得花大價錢啊!”

阿山道:“你又糊塗了不是?千萬不能說是青樓女子.”

李啟龍忙說:“這個卑職會交代妥帖,只是銀子實在有些難.”

阿山道:“銀子你只管墊,反正不會從你自己口袋裡掏.”

李啟龍知道說也白說,便閉嘴不言了。

阿山望著李啟龍半日,忽然又道:“還要兩個女子,單子上沒有開,卻是最要緊的.”

李啟龍見阿山如此神秘,悄聲問道:“還要兩個?誰要?”

阿山說:“本不該同你說,你只管預備著就是.”

聽阿山這麼說,李啟龍張嘴瞪眼不敢再問。

阿山豎起一個指頭,朝天指了指。

李啟龍大驚,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問:“啊?皇上?”

阿山瞪了一眼,搖搖頭道:“李啟龍,萬萬說不得啊。

你日後前程,就看這回接駕了!”

李啟龍撲地跪了下來,道:“多謝制臺大人提攜!卑職拼著性命也要把這回的差事辦好!”

阿山甚是滿意,點點頭,又說:“啟龍啊,凡事你都得暗中去辦。

太子信中暗示,皇上早派人過來了。

太子不便明說,此事萬分機密.”

李啟龍聽著大驚,道:“制臺大人不提起,卑職不敢報告,怕顯得卑職疑神疑鬼。

這位欽差興許同我餘杭縣衙的人打過交道了.”

阿山一聽,驚得兩眼發黑,忙問怎麼回事。

李啟龍便把衙役去清河坊滿堂春拿人的事說了。

阿山怕只怕那欽差就是誠親王,餘杭縣衙要是得罪了誠親王的人,麻煩就大了。

畢竟要靠李啟龍做事,阿山就把誠親王已到杭州的話說了。

李啟龍嚇得冷汗直流,連道如何得了!著急了半日,李啟龍又搖頭道:“制臺大人,我們去拿人只是為著催稅,誰也抓不住把柄。

卑職正是多了個心眼,怕萬一打鬼打著了正神啊!再說了,誠親王自己不也是要買人的嗎?不如明兒我就找幾個漂亮女子送到壽寧館去,王爺自然高興,有事也沒事了.”

阿山使勁兒搖手,道:“不行不行,你真是糊塗了!誰說誠親王讓你買女子了?誠親王召我去見面,人家可是半個字都沒提起!我們只能按著條子把女子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