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軍核對沒問題,從口袋掏出一疊票據,找出相應的照相票和四元錢,交給對方。
對方接過票據,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站在一旁的林雪兒,看到林澤軍拿出去厚厚一疊的錢和票,她覺得自己竟然還有當敗家娘們的潛質。
剛離開照像館,林雪兒便有些歉意的對林澤軍說道:“對不起,我只想著拍張照片當做紀念,不知道照像會這麼貴。”
在這個年代,對於普通家庭來說,一塊錢可以用來購買很多生活必需品。而對於工人來說,一塊錢基本上相當於他們一天半到兩天的收入,可以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所以,即使他們擁有照相票,也不會輕易去照相。
“沒事,那些票放著不用也差不多快過期了。”林澤軍說的也算是事實,他的大部分照相票都是戰友找他換的。
一張照片不當吃不當喝,在他們看來純屬浪費錢。
林澤軍見她還是悶悶的樣子,繼續說道:“等照片出來,看看效果,如果可以,等下次全家聚在一起的時候再來拍張全家福。”
林澤軍的提議讓林雪兒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沉默的朝前走了段路,見路上的行人漸少,林雪兒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叔,你是怎麼抓住那些人的?”
“審判的時候好像說那些人有幾個還是革委會的,抓他們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影響啊?”
革委這兩年動作不像以往那樣頻繁,但她還是擔心林澤軍會遭到那些人的報復,被扣上什麼‘帽子’。
“放心,對我沒什麼影響。”林澤軍安慰道,“軍政是兩個系統,他們權力再大,手也伸不到部隊。”
林雪兒對這些還真不是太瞭解,既然他說沒影響,她也就放心了。
“那你是怎麼抓住他們的呢?”
林澤軍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低聲說道:“機密,不能對外人透露。”
林雪兒有些失望,但也沒再追問。
有些事情是涉及到國家機密,是不能隨便透露,她不想讓他為難。
林澤軍本也只是想逗逗她,他沒想到她聽到“機密”這個詞後會真的不再追問,對機密資訊的態度如此謹慎,她的好奇心似乎在“機密”兩個字面前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沉默了片刻後,林澤軍率先打破了沉寂,他輕聲說道:“其實,這並不是什麼機密,但最好不要隨意和外人提起。”
林雪兒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看著林澤軍,像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
“嗯嗯,對我來說,除了小叔,其他人都是外人。”
她現在是逮著機會就暗搓搓的言語挑釁,就差明著說‘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林澤軍總覺得她的這話聽著有些不對味,還沒等他回過神,又見她緊抿著嘴甕聲甕氣地說道:“我的嘴很緊的,除了你,誰也撬不開,我也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林雪兒說完,還朝著林澤軍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說‘我也很乖的,快誇誇我’。
林澤軍完全沒有給特到她的點,但還是被她這副認真的表情給逗笑了,忍不住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那你可得保證一直這麼嘴嚴,可不能辜負了我的信任。”
“放心吧,我保證。”
一口吃不成胖子,她也懂得適可而止。
林雪兒也不指望他能聽出自己玄外之音,畢竟他們切切實實有著跨時代的鴻溝。
要是在沒和他接觸之前,她曾以為,網路上流傳的那句“女追男隔層紗”是至理名言,在遇到他之後,她才明白,原來也是有例外的。
她對自己產生一定的自我懷疑,覺得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夠,不過她也清楚更多的應該是趨於他們現在的關係。
林雪兒知道,對待林澤軍這樣的男人,不能急於求成。他的心如同一塊堅硬的石頭,需要用時間和耐心去慢慢融化。
她笑得一臉燦爛催促道:“好啦,小叔,你就快點說嘛!”
兩人一路上肩並肩的走著,林雪兒認真的聽著林澤軍冷靜的平述事情的經過。
藝術來源於生活,這比電視上播的那些倫理情感大劇精彩多了。
“所以,那人是為了去會相好,酒喝多了走錯道,我就差點成了那個被他傷及無辜的人。”
林澤軍想過很多種林雪兒的反應,卻獨獨沒有現在的這種。
沒有絕望,沒有憤恨,只有那種被誤傷的不可置信。
“那我也太倒黴了吧,這種機率性的事件,怎麼就那麼輕而易舉的讓我給碰上了呢?”
要說不恨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再多的怨也在那刻塵埃落定,再多的委屈也在那刻煙消雲散,所以她才能這樣平靜的談論。
能遇到那個在下雨天願意為自己的撐傘的人,就和中頭獎差不多。
林雪兒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
危急時刻林澤軍從天而降救她於水火,可不就是那個在幾萬分之一中頭獎的幸運兒。
她停下腳步,側身仰頭,無比認真地對著林澤軍說道:“不過相比倒黴,我覺得幸運要更多點。”
林澤軍一愣,此刻他好像明白了她所說的幸運就是指他。
一種陌生的心悸,如同春雨輕敲窗欞,悄然而至。
他不自在的別過頭,繼續推著腳踏車前行。
林雪兒知道他這次聽懂了她的意思,也從他的眼中看到那一閃而逝的慌亂。
她不著急,因為著急也沒用,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身為高階獵手首先要有足夠的耐心——海姐的聖經名言。
林雪兒情感這方而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她成不了獵手,林澤軍也不可能是那個乖乖讓人馴服的獵物。
不過耐心她還是有的。
她得像溫水煮青蛙一樣,一點一滴地滲透進他的生活,讓他慢慢的適應。再透露出她對他濃烈如酒的情感,並不是侄女對叔叔那種單純的崇拜和喜歡,而是女人對男人如火焰般熾熱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