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我們沉寂太久,有些人已經開始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掌門眼睛看向門外,“魏理下個月是不是該舉辦勺山武鬥了?”魏理道:“是的,掌門這次我們參加嗎?”掌門道:“也該去看看了,我也順便出去走走,這些年一心想著師祖留下的最後一式,幾次沒去比過了吧”魏理道:“掌門您也要去嗎,如今正當解關鍵時刻,要不就由我帶著眾師弟師妹前去吧。”掌門道:“無妨,有你師父和幾位長老在就行了,無非早幾天晚幾天的事,再說就你們這些後生去,那不得被別的門派笑話說,我們這些老傢伙走不動了?”
掌門對著站著的眾人道:“你們去好好準備一下,別丟了我們輕雲的臉。”
“是!”
眾人陸續散了,留下段朔傻在原地?正要發作,感覺手上,有人幫他解開了纏手的粗繩。
段朔回頭看去,“謝謝!我還以為我就要這個樣子回去了。”
夏燭道:“你跟我過來。”
段朔問道:“去哪?”
夏燭道:“你過來就知道了。”
段朔心裡奇怪:怎麼回事,奇奇怪怪的?
段朔跟著夏燭走出行雲閣,突然停了下來。
段朔問道:“怎麼不走了?”
夏燭道:“到了。”
夏燭看著段朔一臉疑惑的神情,與逐漸皺起的眉頭和微微張起的嘴,正當他要發難之時,搶聲道:“重要的不是地方,你剛剛也聽到了,下個月就是勺山武鬥,到時候說不定要上場,你難道就靠這外家拳腳跟他們打嗎?”“那我有什麼辦法?實在不行就認輸唄。”段朔故作無奈地說道。
夏燭睜大眼睛道:“認輸?你要是在大會上丟臉,以後就有你好果子吃的了。”
段朔道:“所以……”
夏燭道:“我教你點內功心法,到時候就算對手厲害你只要輸的不是十分難看,掌門以你剛拜入門下為由,就能不失臉面。”
段朔眼睛一亮,“真的嗎?那還等什麼,快說啊!”
於是夏燭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著。段朔聽了一會兒,急忙打住:“等等,等等!太多了記不住。”
夏燭道:“那你先練著,明日我再找你。”
一月匆匆地過了,一處山谷低地裡密密麻麻地站著一群人,眾人穿著各異,門派赫然分明,中間圍出了一片空地。
“又有人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原本嘈雜的眾人安靜了下來,一齊朝來路看去。
一行人流雲白緞,緩緩走來,一個紫袍老頭走在前頭,身後眾人分站兩列,氣勢不凡。
“稀客啊?這不是輕雲派嗎?怎麼今年想起來參加勺山武鬥了?”說話那人穿著淺綠色的衣服,應該是浮流宗的掌門,趙涯。輕雲派掌門並沒有理會他,倒是魏理死死地盯著那日酒樓裡打傷謝觀南的浮流宗大師兄——屷幫欽。屷幫欽也毫不示弱地與其對視,還沒開始就已經在暗暗較勁,到時候二人比鬥也應該會是最精彩的一場。
輕雲派眾人找了個位置站定。
三明山掌門梧蟄隨口一問: “川掌門,你們輕雲應該有兩年沒來參加了吧,怎麼今年突然又想著過來啊?”
“那肯定是覺得第一的位子坐得不太不穩當了,出來找些存在感。趙掌門這次怕是要讓出蟬聯三屆的寶座了吧。”昌源派掌門蘇岫飛看熱鬧不嫌事大,拱著火道。
“這可未畢,我們浮流大弟子的功夫可是與日俱增,倒是有些人一直在山裡待著,怕是都退化了吧。”趙涯看了眼蘇岫飛繼續道,“不過這第一第二一直都是我們跟輕雲輪換,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讓我們見識見識你們各派的武學精妙之處啊,不然下次直接讓我們和輕雲打好了,反正也只是我們兩派爭來爭去,沒甚意思。當然昌源派穩坐第四的能力讓我十分佩服。”
眾人本想坐山觀虎鬥,不料卻引火燒身,頓時都感到臉上無光。
“好了,大家都稍安勿躁,勺山武鬥既然是考驗後生們的,我們就不要鬥嘴了,拳腳上見真章吧。”長瀟門掌門賈中天朗聲說道。
勺山武鬥是武林正道中口頭約定的比試,只允許門中弟子上場比鬥。一般來的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門派,那些排不上號的即使來了,也會輸得難看,索性還是不來此丟人現眼。所以每年來此的門派沒什麼大的變化,他們之間早已熟絡,比鬥前的“寒暄”也成了其中的特色。
因為是口頭約定的關係,沒有複雜的儀式,像現在“寒暄”不下去了,也就意味著比斗的開始。
“我先來!”伴隨著話聲響起,一人已經來到場地中央。此人指間關節突起,雙掌厚重,雙腿如虎如象,筆挺站立。又是一聲響:“長瀟門,白潯。”
長瀟門是唯一一個只練外家功且能在江湖中排的上名號的門派,但來此的誰不是武林中的佼佼者,而且練內功的大多都看不上外家功,見上來之人是長蕭門的,當即有人上前應戰。
“銜竹幫,董華賜教。”都沒行禮抱拳,就出手一拳直衝而去,見一拳未中便飛起一腳,如細密雨點般不給對手任何喘息機會。董華不講江湖規矩規矩,想先發制人,打他個出其不意。不過白潯也非等閒之輩,一開始讓他佔了先機,受到牽制,但也都化險為夷。漸漸地,有來有往,已能從容應對,十來招過後,董華優勢全無,而且由於他一上來就催動內力運轉,想在短時間內以極快的連招將其打倒,導致現在後勁不足,逐漸乏力。反倒是白潯穩紮穩打,一有機會就不斷追擊,反制董華。
白潯知道內功的厲害之處,若是硬接對上,雖能打傷對手但自己必受重創,臟器受損,所以只是截在董華手腕關節處,不正面與他拳腳相碰。董華有力無處使,腕臂吃痛,身上也已中數拳,惱火至極,但也有心無力逐漸亂了陣腳,動作慢下許多。白潯抓住時機,頂肩斜撞,將董華撞倒在地。董華正欲爬起再戰,白潯鳳眼拳型已頂在他太陽穴的位置。
“你輸了!”白潯道。
董華胸口不斷起伏,汗水涔涔,白潯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
“在下學藝不精,獻醜了。”說完恨不得將頭埋到地裡,快步下場。不過他走得再快也沒別人的嘴快,還沒等他回到銜竹幫的隊伍中,有人已經嘲諷他投機不成反被制。
銜竹幫的幫主也黑著臉,看都沒看這名弟子一眼,顯然是為其感到恥辱。
“哈哈哈!韓幫主這廣袤的江湖,沒能看的上的接班之人嗎?怎麼竟挑些歪瓜裂棗,虛寒去領教一下長瀟大弟子高招。”蘇岫飛道。
“是!”聽得一聲應答,虛寒箭步躥到場中,抱拳道,“昌源派弟子,虛寒前來領教!”白潯頷首抱拳回禮,隨後弓步前踏,探手。
二人也不墨跡,虛寒遙步欺近,右手攤手前探,翻手變掌當胸按去。白潯不慌不忙,仍以截斷手法應對,虛寒自知不能被他輕易截住,立時右手回縮,左掌即出拍其頸部。白潯順勢倒身,飛起右腿,點向虛寒腋下極泉穴。十分巧妙藉著躲避之勢以退為進,既能防止虛寒繼續追上,又能轉守為攻。虛寒卻是嘴角上揚,正中下懷,長瀟門素來腿功強悍聞名,江湖中與其對上都會選擇貼身而戰,讓其施展不開腿腳。虛寒此次反其道而行,故意給他留出施展腿腳的機會。如此絕佳破綻,料準白潯不會輕易放過,所以虛寒此招實為虛招,在白潯起腿之際就一掌拍向空處,而此時腳尖正到,看上去就像是白潯自己接了這一掌。當虛汗一掌拍出之時,白潯其勢已成,來不及回縮折變。一陣痛楚頃刻自腿上傳來,如被人生生硬折,似齒鋸碎斷。下一瞬只剩白潯抱著右腿摔倒在地,奮力地咬牙忍受,可見應是疼痛難當。
勺山武鬥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點到為止,畢竟日後都會在江湖上碰見,沒必要因此結了仇怨,況且在場的幾大幫派都相互熟識自然也不會下死手。由於拳腳間本就不好拿捏分寸,所以只要不下重手以命相搏,也不會過於計較。
而虛汗已刻意留手,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道,只是長瀟門較為特殊不習內功,虛汗不知如何能讓其既失去戰鬥力又不傷根本。怎料即使是三分力道都讓他疼痛難當。
“抱歉!我不知會傷得如此重。”虛寒帶著歉意。
賈中天看了傷勢並無大礙,未傷根本,只道:“無妨,習武之人難免受傷,拳腳無眼,你不必過於自責。”說完就帶著一眾門人下山去了。眾人看著他們離去也不好說什麼。
從日上三竿到斜陽傍山,虛寒力敗眾人,除了輕雲、浮流和摩雲洞還沒上場比試,其他門派紛紛敗下陣來。眾人垂頭嘆息:看來今年還是和往年一樣。不過即使名次沒什麼變化但輕雲浮流的比鬥還是很值得一看的。有人催促道:“快上啊,還等什麼,早點打完早點收工,都站一天了。”說著就席地而坐。
輕雲和浮流的掌門還是不急,畢竟都自持傲氣,不想太早上場。二人一齊看向摩雲洞齊飛,齊飛是摩雲洞最出色的弟子,此次也是他帶領著眾師兄弟前來參加的,說來也奇怪,以往掌門天巒都會到場,不知為何這次卻沒有來。
齊飛明白二人的意思,緩緩步入場中,站定,禮畢。雖然走得不是很快,但對於行禮比試沒有絲毫怠慢,不拖泥帶水,一氣呵成。前一刻他還在走,下一刻二人已經交上了手。兩招過後,齊飛覺得麻煩,退開三步,擺開架勢。雙臂往兩旁撐開,似乎胸口環抱了一口大缸,隨後雙手一錯再向前推去——明晦兩忘。頃刻周身沙石飛走,濃煙滾滾。虛汗雙掌對上,不避不退,如此純粹的勁力較量,如此簡單的內力拼鬥,最能體現二人實力差距,兩派武學精髓奧妙。虛寒一招“一葦渡江”,體內如有滔天之勢橫渡於掌心,翻浪而出。不多時,漫走的沙石飄散落定,翻滾的煙塵漸漸沉降。二人身形重新在眾人眼前顯現,一人按著胸口,嘴角鮮血滴落,慚愧地低著頭往銜竹幫走去,而齊飛衣袂翩翩,隨著衣襟停擺,又變回剛走上場時漫不經心的樣子。這時大家才反應過來,隨後摩雲洞眾人爆發出歡快地呼喊,“哦,贏了!”一片叫好,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親眼看到結局還是忍不住吶喊。
“齊飛兄如今實力倒是與三年前大不相同了,進步神速令我自愧不如。”此人一上場眾人終於有了精神,瞪大眼睛看著。之前還有些不在意比鬥,說著無心觀看的,只是因為還不夠精彩罷了,現在不一樣了,不僅齊飛的實力比之之前大相徑庭,其後的每一場都是武林難得的盛景。
這些年來一些地頭勢力與邪惡幫派聲勢減弱,隱沒,不敢再禍亂武林的主要原因就在於魏理。五年前秦陌識的走火入魔暴戾兇殘,許多門派出手阻止遭其迫害傷亡慘重,直到輕雲派大長老連手眾多名家高手合力拼鬥,最終將其重傷,但也讓許多幫派掌門長老重傷殞命,那些門派的絕學功法也就此失傳,一蹶不振。而那些歪門邪道趁火打劫,更加猖獗,於是輕雲派便讓魏理帶著師弟們援助各大門派,在大義面前浮流宗也將世代恩怨放在一邊與輕雲派分分兩路,一南一北打壓邪道。數月過後,幾個頂頭教派被打得落荒而逃、苟延殘喘,自此之後那些歪門邪道也逐漸銷聲匿跡,收了爪牙。在這一事件後,人們見識到了魏理與屷幫欽極高的武學造詣,實力更是不輸一些一流門派的掌門人物,“雲流雙傑”的名號也從此在江湖流傳。
且不說他名聲在外,就算只憑輕雲派翹楚身份,都會吸引眾人相看。
而此時齊飛展現的實力已到了能讓二人刮目相看的地步,因此當虛寒前腳剛離開,魏理便迫不及待地衝入場中。
同樣沒有多餘的場面話,他們也不擅長說場面話,魏理是如此,齊飛更是如此。二人靜立相視了片刻,齊飛也重新鄭重起來,眉目也變得有神,時刻觀察著魏理的細微動作,氣色凝重,此時怕是就連手指動了一下戰鬥就會隨之開始。
此間眾人的呼吸也隨之停滯,場面靜的可怕。忽地,魏理動了,白衣一閃,俯身滑步快速貼近齊飛身旁,飛起左腳前踹蹬向齊飛胸腹。來勢雖快,但齊飛早已不能同日而語,況且他一直注意著魏理的動向,當魏理飛腿而來,便隨之側身偏閃躲過,動作十分輕巧利索,不偏不倚正好沒弄髒衣服。魏理緊接使出勾拳直衝齊飛下頜,齊飛以十字手下壓擋住這一拳,藉著力道高高飛跳而起,翻身到魏理身後,白光乍閃不知何時指間捏住了一枚銀針,彈射而出,點向魏理大椎穴。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銀針來勢極快,距離又近還是在其背後而發。激發於隱,擲器而疾,中敵要害,暗器的精髓無不體現,令人防不勝防。
段朔見之心中一震,師父教他擲器手法,趁敵不備,卻沒說過如何的趁敵不備。如今一看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沒想到近身搏鬥也能創造機會施發暗器。心想:怪不得這比鬥上場比試的人不多,來的人卻是不少,原來就站邊上看高手對決都能學到不少。更加體會到了之前大師兄對他說的那番話——如何應變得當才是武學的妙義。
隨即又替大師兄擔心:要遭,這一下打中,大師兄必輸無疑。至少如果是自己在那肯定是躲不過了的。想著要不要提醒一下,段朔看向掌門,他只是一臉平靜,也就繼續看大師兄如何應對。
沒想到大師兄後背竟如有雙眼睛一般,腳下一撇,橫移數步竟躲開了這凌厲飛針。其實輕雲浮流與摩雲三派參加會試多年對各自武學獨到之處早已瞭然於心,所以魏理料到齊飛躍至身後定會施發暗器,只是不知會打向哪裡,於是躲得稍遠,以防萬一。趁齊飛落地未穩,魏理折步靠近,連續衝拳疾如狂風,朝著齊飛的面門,中脘,神闕打去,而齊飛以側頭,撥手按掌,膀手格擋應對。眾人看得眉目橫飛,心中叫好連連!隨後膀手變招,齊飛一招曉光穿林透過無數拳影,前抓,直取咽喉。摩雲洞招式凌厲狠辣,若被抓到必然血濺當場,雖然大會比武會留手,但也必然不好受。不過魏理哪會被他輕易抓中,但見遊身而過,繞至其後,這輕功運用當真絕妙,讓人更是拍手稱絕。還未等魏理站定,齊飛右手後甩,三枚銀針齊射而出,而後才轉過身,接著跟上一招牖中窺日,雄渾氣勢的一拳貼著三枚銀針先後而至。魏理暗道不妙,左右應是避不開了,當機立斷蹬地而起,並藉著下墜之勢,單手下按,氣勢如虹。齊飛不敢硬接,避讓開後,又是一拳打出。魏理單掌撐地,以腳相對。“砰”一時間沙石紛飛,齊飛連退數步,魏理翻滾一圈站穩身形。面上雖無變化,心中卻暗自奇怪,這些年他內力長進竟如此飛速,先前還是眼瞧著,現下親身感受才體會得更加真切。
本來摩雲洞最讓人頭疼的就是那難以捉摸的暗器,再加上他現如今內力也長進不少,這勝算又少了幾分。魏理沒有表現出驚訝神色,但一時地遲疑齊飛已看在眼裡,而到了他們這水平一時的遲疑都會是勝負的關鍵。隨手又激發數枚銀針,直奔膻中、天樞等要害。突然魏理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四處騰挪繞轉,虛實不定。段朔暗自驚喜:這不是那日二師兄在酒館使的流風迴雪嗎,但大師兄使將出來少了分猶豫,多了幾分輕巧。想來也是這極其損耗體力的招式應該更要果斷,該出手時就出手,畢竟對手站在原地可是以逸待勞的。段朔還在想時,齊飛已被點中右肩肩井穴,頓時痠麻之感蔓延至整條手臂,齊飛心中暗道:不好。抬起腿後旋踢向魏理腰腹,可哪還能踢到他,魏理早已不在原先位置。
流風迴雪講究的就是虛實變換,冷不丁給你一下,一沾即走,絕不戀戰,所以常與點穴手法配合,既能讓對手快速失去戰鬥力,又能防止被其纏住。也正是因為這變幻莫測的身法,縱使齊飛不只一次見識依舊沒有好的應對之法。趁魏理退開之際,齊飛拿出銀針扎向曲池穴,以此緩解手臂的痠麻,但魏理哪能讓他如意,當即又點向膕窩委中穴。此時齊飛卻沒有慌張,反而嘴角不經意上揚,其實他就是引誘魏理來打他,看似驚惶失措實則早已運起內勁等著魏理近身。一計請君入甕使得精妙!
流風迴雪講究虛實不定,被人牽著鼻子走,是為大忌。
一招牖中窺日猝不及防地打來,魏理瞳孔劇縮,慌亂之中對了一掌,立即又退出三步,此時魏理所施展的流風迴雪,明顯慢了幾分,顯然在那一記對拼中落入下風,怕是已受內傷。齊飛故技重施又想用銀針緩解右手的痠麻,不過魏理雖知這是他的詭計,但又不得不被他牽著鼻子走,如果不上前阻止,那此前的優勢和所消耗的體力將付之流水,魏理不想失去這絕好的優勢,只能再次阻撓。
齊飛對魏理此時的想法心知肚明,已經毫不掩飾臉上的笑意,若不是還未分勝負,怕是早就忍受不住要笑出聲。這種受人擺佈,對方又無可奈何的情形,著實令人心中大快,但下一刻臉上一僵,他笑的太早了。原來魏理在靠近之時,不惜消耗巨大內力,在施展流風迴雪之時再疊輕功,只見他催動腳步快速折變,施展絕妙輕功,從身前移至身後,已至齊飛一掌落空,還被點中委中穴,立時左腿一軟單膝跪倒在地。不過魏理內力極劇消耗,不得不停止施展流風迴雪,況且此時也沒有再施展的必要了。
魏理深吸了一口氣,平息劇烈的喘息,道:“齊飛兄,認輸吧!”
“笑話,我從不知道認輸二字怎麼寫,你可以堂堂正正的打敗我,但要我認輸絕不可能。再說誰勝誰負還未可知。”齊飛道。
“既然如此,齊飛兄那就不要怪我了。”大開大合是合雲六式第一式雲飛風起,齊飛張皇之下摸出幾枚銀針奮力甩出,但被輕易躲了過去,顧不上右臂和左腿的痠麻,彙集力量於左手來背水一戰,還未等他出手,強勁的氣浪迎面而來,齊飛像斷了線的風箏滾出十數米。
魏理看向屷幫欽,眼神似在說道,“到你了!”
屷幫欽吞了口唾沫,道:“我不趁人之危,待你休息片刻我們再一決勝負。”
“呵,對付你五成功力足矣。”魏理平靜地說道,“那日在酒樓你為何打傷我師弟,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今日我們便好好算算這筆賬。”
“那日分明是……”站在屷幫欽身旁的一名弟子正欲道出實情,卻被屷幫欽攔下,示意他不用解釋。
屷幫欽沒有絲毫畏懼:“江湖就是弱者服從強者,他沒我厲害,乖乖站著捱打便是,你師弟自己沒本事,怪得了誰?”
此話一出,頃刻間一片譁然,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認為屷幫欽說得對,本事高話語權就大,不然何來的輕雲浮流一揮袖武林之中響應者無數,不過還是站在魏理這邊的更多,畢竟身在江湖義字當先,仁義比命更重要。
“好!好一個弱者服從強者,那就無需多言,我們拳腳上見真章。”魏理道。
屷幫欽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怪我勝之不武。”
魏理輕蔑的哼了一聲,沒再與他舌戰,早在三年之前他們就比試過多次,屷幫欽是如何水準,魏理了如指掌,再秦清楚不過。雖之前所說的五成功力便能勝過有些託大,但用六七成應是差不多,只不過稍稍艱難些。之所以說是五成是因為魏理對這些年來自己的進步非常自信。
所以那時對江湖人給他們起的雲流雙傑稱號不太贊同,至少他現在覺得齊飛已經比屷幫欽還要強了。其實這也不能怪別人,也並非人們討好浮流宗,大家雖知道勺山武鬥上魏理每次都勝過屷幫欽,但並不十分清楚他們到底差多少,而且屷幫欽的實力肯定不俗,在那次打壓邪惡勢力時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屷幫欽進到場中,二人對拼一掌,魏理大吃一驚,瞪大眼睛,簡直不可思議。只覺得對方勁力傳來,有如濤濤江水連綿不絕,層層疊來,一層更勝一層,似乎還未盡全力。魏理本是對自己十分自信,不料先是齊飛,後又是屷幫欽,他們進步之大駭人聽聞。魏理想不明白這三年沒有下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天賜良機,為何感覺只有自己在原地踏步。
其實魏理有此疑惑也是正常的,輕雲和浮流內功心法不同,輕雲派的內功講究循序漸進循規蹈矩,日月積累,而浮流心法奇特修煉起初日進百步,容易與同時期的人拉開差距,宛若鴻溝。不過越到後面長進越慢,幾乎凝止,那時便會心生疑慮是不是自己已到頭了。但若跨過這一瓶頸就會產生質的飛躍。
而在四年前,屷幫欽得悟其中深意,突飛猛進,更在援助各派時,展現的水平不輸那些門派成名已久的人物。本想在後一年的勺山武鬥與魏理再決雌雄,可不曾想到輕雲自那之後就沒再參加。所以那日他敢在酒樓大放厥詞,其實不是他吹噓,而是真覺得自己已能與魏理一戰。
魏理奮力抵抗,一提氣,突然胸口滯悶,感覺有什麼阻礙,兩眼一黑昏倒在地。屷幫欽見勢不對,立即收回力道,“哎!哎哎!裝死是吧,我可沒有趁火打劫噢。”
川不惑飛身來到二人身邊,趙涯怕他會對屷幫欽出手也後腳跟上。川不惑檢視了一下,道:“只是有些力竭。”眾師弟師妹鬆了一口氣,謝觀南和幾名弟子扶起魏理正準備跟著掌門一道離開,卻被趙涯叫住:“我們兩派還沒分出勝負呢?這就急著離開了?”川不惑剛聽到他開口是停了腳步,聽完之後只道是嘲諷之語,繼續帶著弟子離場。
“我不佔你便宜,正巧我收了一個小徒弟,我看你們當中也有年紀相仿的,不如就由他們決定今後到底是‘輕雲浮流’還是‘浮流輕雲’如何?”川不惑見他不是故意譏嘲,又停了下來,但還在考慮其中利弊,他知道浮流內功心法的特殊,前期優勢顯著。“你不會是怕了吧?還是自認為小輩培養的不行?”趙涯見他停下考慮。“好!那我便答應你。我也不佔你便宜由你自己選,是選洛兒還是夏燭。”川不惑道。
這回倒是輪到趙涯猶豫了,川蔓洛是他女兒實力不用說,夏燭聽說是那次帶回來,時日短一點,但川不惑既然敢讓自己選,想必是他有什麼過人之處。正當不決時,眾人看見屷幫欽在一旁嘴巴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麼,聲音輕微,幾不可聞。
屷幫欽說完,趙涯展露笑顏:“川掌門是不是少說了一個?”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川不惑剛剛在遲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出現這情形。趙涯也看出了他的遲疑,更確定了屷幫欽所說,步步緊逼道:“莫非那個不是輕雲弟子?”
川不惑尷尬地笑道:“這……段朔剛進門不久,還未學得什麼本領。”
趙涯大方地說道:“那正好,我小徒弟也才剛加入門派一月,若是川掌門覺得不妥,可自行派人應戰。”
這話說得看著大度,實則根本沒給川不惑留退路,,剛剛還大方地讓他選,現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自己若是不應反而顯得小氣。只得硬著頭皮讓段朔上了,想著大不了也就讓出這個虛名。
川不惑看向段朔:“那你去吧!打不過就認輸吧!”
段朔走到場中,對面的少年看起來也是瘦瘦小小的,和自己身形相差無多。段朔雙腿微屈右腳前探半步,左腳在後正是三隮九霄的起架式。對面少年雙腿橫跨,右腿稍前,右手作刀狀立在胸前,左手下按至腰腹一側,與段朔相對。
段朔還在想該用哪招起手為好,少年見段朔遲疑,發敵先制疾衝而來,轉瞬已到跟前,騰空而起,旋身飛踢直抵面門。段朔反應不及只是架著手擋在面前,對方一腳踢實,段朔連退五步。那少年趁此機會衝上連出數拳,段朔手忙腳亂擋住一半,被打中一半,慌忙之中站立步伐已亂。少年抓住破綻,右腳勾踢別開段朔雙腳。兩人自上場到現在不過數十秒,段朔已被打得仰面,四腳朝天。那人見狀也不急於追打,因為在他看來,對方不過是二流子,沒什麼水平,這場比試勝負已定。
四周也都爆發出鬨笑聲,來參加大會這麼久了氣憤的、冷嘲熱諷的、悔嘆的、苦悶的什麼都有,讓人鬨堂大笑的倒是第一次見。“哎呀,川掌門,你們輕雲果真是臥虎藏龍啊,哈哈哈!”
趙涯也是笑意更濃,看著屷幫欽點頭。
只有川不惑皺起了眉頭。
魏理此時已經醒了,他知道段朔即使打不過也不會只有此等水平,竟和那街頭莽漢那般撒潑胡來,看出了段朔的遲疑,“段師弟不必想著哪招最好,能有效就行,對敵之時,時機最為重要,一念之間便會失了時機。不必顧慮太多,隨心而為便好。”
段朔一點即透,爬起身來,也沒有拍去身上灰塵。仍舊擺起了之前架勢,少年輕蔑一笑,橫踢中段,段朔欲伸手架擋,少年見狀笑意不減,突然拐腿折變踢向右臉。少年信心滿滿,這招出其不意,再根據他先前表現出來的水平,料想這下必中,還會比之前更加狼狽。不過轉瞬少年便笑不出來了,段朔在鷹山練習暗器,收發之時練就了極好的反應能力,若不是受了拘束也不會上來就出洋相。就在少年的腳即將踢到之際,斜身後倒躲過。少年以為他躲不過這一腿沒有收勢,使得側背露出破綻,段朔眼疾腳快,當即轉身旋踢其後腰,不過那少年也是反應敏捷,竟凌空橫身,那一腳被在身下擦衣掃過,被他躲將開來。
三隮腿法其中有一路三十六腿一連踢出,如蟒纏身,難以掙脫,被迫防守,若動作稍慢沒能防住一腿,一呼一吸之間身上便會多出無數腳印。
而少年此時全身皆是空當,正是絕佳時機,那少年卻是不俗,雖連連退避,但雙手似游龍上翻下擋加之閃身下蹲,竟被他躲過了這三十六腿,片‘腳’不沾身。不過連續不斷的快打極躲,令兩人都作氣籲之狀。此時周圍眾人正襟端立,沒了鬨笑之聲,原本以為是一場一邊倒的鬧劇,增添了不少不定因素,倒引的在場眾人有興趣繼續看下去。
那少年吞嚥了口唾沫,也不敢再輕視,待呼吸勻後,忽地一拳掄來後又變掌,轉而又抬起一腿,角度刁鑽古怪,正是那看似不成章法,實則攻防儼然的川流忘源。段朔打出一拳卻被對方架住反推了回來,不知何時還被踢中一腳。面對這怪異的招式,段朔毫無思緒不知該如何應對。正在他苦思冥想之時,少年又飛來一腿,幸得他反應迅速,腳面一側,身子飄忽遊蕩,宛若輕燕環飛,振翅翻旋。心念一轉學著大師兄使著流風迴雪,旁人看著驚奇,因為使得這招內力必定不俗才可,卻不知段朔只是輕功卓絕,所以看著似乎也虛實變換,其實只是有形無實。川不惑看了看魏理,一開始還以為魏理何時教了段朔這招,但從他臉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迷惑神情之時,便知應不是他教的。
再定睛一看,二人都心中明瞭然,猜測應是剛剛看魏理使來學著模樣使的。因為流風迴雪雖然看著飄忽,其實所踩的位置都有講究,乾坤震巽變化,可令對手猶如囚籠之鳥,難以逃脫,若是不知其中門道,讓對手輕易脫逃,只會白白浪費氣力。不過二人也還是驚奇,驚歎於段朔小小年紀竟有得如此內力,以輕靈補足了不會的位置變化,且對方也是剛入門弟子,水平有限。
少年想逃,段朔便上前阻撓;若是反擊,他又跳開繞轉。
不多時,少年身上被點中多處要穴,已再難以支撐。
“行了行了,我們認輸。沒想到你們輕雲還真藏龍臥虎。”趙涯雖然承認敗了,但還是不甚服氣,“我們來年之後再決雌雄。”
趙涯自討沒趣,本是輕雲先走,現下倒又成了自己先帶弟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