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洋看著寧忱的笑，眉眼上都帶著邪氣，沈佳洋淡定的往旁邊一推，道：“太燙了，我嘴皮薄，怕燙。”
寧忱似乎沒聽過這麼胡說八道的理由，霎時間笑了出來，胸腔都在聳動，半晌，寧忱停了下來，把保溫杯放下，往前傾了傾身體，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寧忱一側胳膊支著桌子，一側手抬起來，緩慢的，覆在了沈佳洋的下唇上，不輕不重的揉了揉。
然後十分正經的評價道：“是挺薄的。”然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樣，問道：“你要不要摸摸我的？”
教室裡來來往往的人，說笑的，打鬧的，鮮少有人注意到這裡，沈佳洋愣住了。
半晌後，沈佳洋一把拍掉了寧忱的手，面上十分平靜，道：“不用。”
心卻跳個不停。
寧忱湊過去，問：“真的不要？”
語氣上挑且欠揍，沈佳洋一字一句道：“真的，不用。”
寧忱逗夠了沈佳洋，坐了回去，吊兒郎當道：“不用就不用。”
寧忱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過了一會，寧忱一副自然的樣子，隨口道：“塗得什麼唇膏啊，給我也買一個。”
霎時間，沈佳洋一僵，手裡的自動鉛筆的筆尖被摁斷了。
——
“寧忱！走啊，去東門！”窗邊站著幾個穿著高三校服的人。
寧忱懶懶的抬起眼，看了看課表，道：“行！”
沈佳洋做卷子的手一頓，抬起頭看寧忱，問道：“你去哪？”
寧忱邪氣一笑：“打球去。”
沈佳洋哦了一聲，轉回頭，接著做數學題，筆尖在草稿紙上一筆一劃的寫著，草稿紙很快就被演算過程填滿。
寧忱站起身子，衝沈佳洋說：“讓個位置，讓我出去。”
沈佳洋頭也不抬，隨口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寧忱笑道：“一會兒就回來，不用太想我。”
沈佳洋往前挪了挪凳子，順口反駁，道：“誰想你了。”
寧忱失笑，走的時候在沈佳洋桌子上摁了一把，沈佳洋睫毛微顫，過了一會兒，抬眼看向桌角，被寧忱摁過的地方，留下一張貼花，薔薇花的貼紙，溫柔恬靜。
沈佳洋垂下眼睛，接著寫自己的題，前排的同學轉過身來，問了句：“沈佳洋，等會兒上課你跟誰一組做實驗啊。”
沈佳洋抿唇，猶豫了下，還是道：“跟我同桌，他說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前排女生嗤道：“怎麼可能啊，東門那是有名的低牆頭，他們說去東門的意思就是要逃課了，怎麼可能等會兒還回來，你是不是聽錯了。”
“啊？”沈佳洋冷不丁被告知了這件事，心裡突然像被潑了盆水一樣，但還是強撐著，道：“沒事，那我等會兒一個人吧，也可以的。”
前排女生不確定的點了點頭，說：“沒事，等會兒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兩個轉過來陪你一起。”
“對啊，對啊，沒事的。”女生的同桌也同意道。
沈佳洋笑了笑，說：“謝謝你們了。”
“嗨，哪的話啊，咱都是同學，你謝什麼啊。”
沈佳洋垂下眼，本想著認真做題，但是哪成想身後幾個男生的話語被強硬的灌進自己的耳朵裡，她避無可避。
“你知不知道剛剛那群人幹什麼去了？”
“逃課吧，韓笑不是老逃課嗎，多正常。”
“嗨，你看你還是訊息慢了吧，上節課方雅欣跟幾個女的從那個牆頭翻出去，好像讓主任抓住了。”
“那韓笑寧忱他們現在過去幹嘛，頂風作案啊，還是自找麻煩？”其中一個男生很不解，問道。
另一個男生解釋道：“說不定是想去看看方雅欣什麼情況呢？”
“誒，不是說寧忱跟沈佳洋......”這個男生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像是不確定是不是，不敢大聲討論，又或者是顧忌到前兩排的沈佳洋。
另一個男生顯然沒這麼多心眼，大喇喇的說：“嗨，那誰知道呢，寧忱玩多少女的啊，誰知道跟沈佳洋是不是玩玩呢，再說了，人家跟方雅欣好歹在一起好幾個月吧，女追男隔層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和好了呢。”
聽到這，沈佳洋突然站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身後的男生急忙制止同伴：“誒，你別說了。”
“怎麼了？”另一個男生還不知道為什麼。
男生指了指沈佳洋，做了個封口的表情。
沈佳洋站在樓道上，冷風一吹，才霎時間清醒過來，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初了，她和寧忱坐同桌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兩個人從最初的不太熟悉，到現在的已經算是個朋友了。
直到今天，沈佳洋才發現，自己好像完全不瞭解寧忱，他的喜好，他的情史，他的經歷，都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
知道現在，連寧忱去幹什麼，自己也沒權利問一聲，就像剛剛一樣，即便是問了，得到的也是隨口敷衍的答案。
沈佳洋不知道寧忱心裡在乎的是誰，可能不是自己，也不一定不是方雅欣。
在樓道里站了良久，久到沈佳洋鼻尖都有些紅，正準備回教室時，張芬踱步從辦公室走了過來，遠遠的看見沈佳洋就出聲喊：“佳洋，過來一下。”
沈佳洋依言走過去：“怎麼了老師？”
張芬往沈佳洋手裡塞了張假條，道：“你媽媽給你請了假，現在在學校門口等你，快下去吧。”
“啊？”沈佳洋看了眼手裡的假條，簽到了明天下午，沈佳洋抬頭看了看張芬的神情，兩秒鐘後，放棄了從張芬這張常年不苟言笑的臉上讀出任何可用的資訊。
沈佳洋往校門口走的時候，腦子裡還回想著剛剛寧忱告訴自己一會兒就回來時候的笑。
半晌後，沈佳洋努力甩了甩腦袋，心想著，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出校門放鬆放鬆，他是不是去找方雅欣，沈佳洋現在也不打算管了。
都去他媽的吧。
沈佳洋走到校門口，汪楠已經在那等著了，穿著黑色風衣，帶著墨鏡，紅唇豔麗，沈佳洋長得像媽媽，但是沒有那份閱歷感和氣質。
沈佳洋揚聲喊道：“媽！”
汪楠往這邊看了看，嘴角沒有往常上揚的弧度，而是有些冷峻，那是平時汪楠遇到棘手的事情才會露出的神情。
沈佳洋右眼皮一跳，莫名覺得不會有太好的事情，走到車邊，不等沈佳洋開口說話，副駕駛就被開啟來，一隻踩著皮鞋的腳踏出，沈佳洋看去，汪楠突然攬住沈佳洋的肩膀，和她並肩站在一起。
那個男人出來時，沈佳洋身體一僵，僵硬的很明顯，汪楠在那一瞬間都感覺到了，湊過來在沈佳洋耳邊低語：“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那男人此刻才好像真正恢復了，氣質盡顯，整個人風度翩翩，站在沈佳洋麵前時，完全看不出來那天晚上對沈佳洋破口指責的樣子。
沈江看了看汪楠，又把目光轉向了沈佳洋，微微欠了欠身，道：“佳洋，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是我不著調，喝多了酒，嚇到你了。”
汪楠搭在沈佳洋肩上的手緊了緊，道：“多大點事啊，我聽說是不是佳洋的同學還把你給打了，真是不好意思。”
沈佳洋嚥了咽口水，平淡開口：“沒事，叔叔，您臉上的傷怎麼樣了？我同學下手沒個輕重的，我替他向您說個抱歉。”
沈江笑了笑，看向汪楠，道：“小楠，你是不是應該，給孩子介紹一下了？”
語氣是溫和詢問的，但是汪楠好像有點不在狀態，道：“是是，佳洋，這是你沈叔叔，是媽的老同學，工作經過平城，順道來看看你。”
沈佳洋皺眉，汪楠是從來不叫自己佳洋的，這是怎麼了？奇怪成這樣，既然是媽媽的老同學，順道看自己是哪門子道理。
沈佳洋腦海裡慢慢的浮現出那天晚上這個男人在門外說的話，說他是自己老子，沈佳洋心慢慢的墜下去……
“上車吧，我都訂好地方了，咱們邊吃邊聊。”
沈江開啟車門，衝沈佳洋喊道：“佳洋，來上車。”
沈佳洋手指不自覺的彎曲了下，汪楠摟著沈佳洋的肩膀，帶著她往前走著，沈佳洋無法，只得彎腰鑽進車裡。
但是沒想到的是，汪楠站在旁邊，把車鑰匙遞給了沈江，不知道說了什麼，汪楠最終上車跟沈佳洋並排坐在車後，沈江開車。
車內是沈佳洋熟悉的車載香水味，但是此刻，沈佳洋卻好像突然得了暈車症一樣，反胃感湧上來，只得閉目養神。
但是沈江卻不讓她如願，開口攀談著：“佳洋今年讀高二是嗎？”
“嗯。”沈佳洋睜開眼睛，眼裡盛著水波，面無表情。
“學習成績怎麼樣？”
“還可以。”
“考上平城大學沒問題吧？”沈江笑眯眯的問道，沈佳洋覺得他是個精明的商人。
“還不知道呢。”
沈佳洋不想再跟他多聊，索性朝汪楠問道：“媽，你這次旅行怎麼樣，玩的還好嗎？”
汪楠的臉才帶上了笑，道：“挺好的，就是山有些高，你真應該去爬爬看，保準能把你累著。”
沈佳洋微微笑著。
———
沈江帶他們來的是一家很高階的西餐，他們跟著服務生進了包間，點完餐之後。
沈佳洋的手機微微震動，像是來了訊息。
沈佳洋掏出手機，熟悉的頭像框亮起紅點，是寧忱。
寧忱問沈佳洋去哪了？
沈佳洋回道：有點事。
現在正是上課時間，沈佳洋料想應該是踩著上課點回去的。
但是，那方雅欣……沈佳洋很想知道寧忱去東門到底是不是關心方雅欣，畢竟，方雅欣跟寧忱在一起過，誰也說不準他們兩個到底有沒有藕斷絲連。
沈佳洋從來就不是委屈自己的那種人，直接回復：“你去東門幹嘛？”
沈江給沈佳洋倒了杯熱水，帶著笑，道：“佳洋，不知道你媽媽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的存在。”
沒有。
“我跟你媽媽是大學時候認識的，畢業就在一起了，後來有了你。”
寧忱又發過來訊息，【你幹嘛去了，上課不回來。】確是答非所問。
沈江還在接著說：“我是你的父親。”
神他媽的父親。
沈佳洋很佩服自己，在這種認親時刻居然還能抽出空來看到寧忱的訊息。
寧忱：【說話啊。】
汪楠坐在一邊，沉著臉，不發一言，任由沈江把握局面。
沈佳洋沒回答沈江的話，低著頭，在手機上戳戳點點，回覆寧忱。
繼而抬頭，直視沈江，一字一句道：“然後呢？”
沈江愣住了，片刻之後，重複的試探：“然後？”
沈佳洋點點頭，道：“然後那？你是我的父親，貢獻了一顆精子的父親？”
沈江的臉色霎時變僵。
沈佳洋接著說：“你說你跟我媽在一起，有了我，然後呢？這十幾年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