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天,恢復女身穿著普通人族衣服的青川和餘悅再一次站在了煙雨閣大門口。拗不過胥陽和宋子修,兩人原本的臉上還是做了些改變,青川的臉用藥變得蠟黃,還帶了點雀斑;餘悅則是從額頭到眉角多了一道傷疤,頰邊還有紅色的胎記。
今日灑掃的換成了另一個老人,面目和善,見兩人坐在煙雨閣門口吃餅,非但沒驅趕她們,甚至還給她們拿了水,大抵上應該是薜荔口中的桑伯。
青川指著那告示跟桑大爺搭話:“大爺,您這找丫環是嗎,您看我和我妹妹成不,我倆逃難過來的,想找地吃口飯,您放心,我倆幹活麻利著嘞。”
桑大爺憐愛地看著這兩個姑娘,嘆道:“也是可憐孩子,只是,這裡是青樓,這旁人看見你們來這做工,以後怕是不好婚嫁,那別人的嘴也夠你們受的。你們姊妹倆不介意嗎?”
青川無所謂道:“嗨,命都快沒了,我們哪還有的挑。”
桑大爺見她倆決心已定,自然不好再勸,只說著“好在你們這臉安全些”,就在前面引路帶她們進去了。
那管事的中年婦女看見青川兩人的容貌,嫌棄地皺了皺眉:“老桑,這種貨色的你也敢帶進來?我們煙雨閣找丫環也是得稍微看下容貌的!”
桑大爺剛要回話,一陣熟悉的香味鑽入青川的鼻子,緊接著那個桃紅色身影再次出現,她繞著青川和餘悅走了一圈,仔仔細細打量了她們一番。隨後蠻橫地對著那個管事婦女說道:“這就是給薜荔那個浪蹄子找的新丫環吧?”
中年婦女道:“這不是,只是來應招的。我正要……”
話還沒說完,葶然打斷道:“不是什麼?人家兩個不是挺好的?就她們倆吧。”
中年婦女為難道:“這,姑娘,她倆的面容……”
葶然一個眼刀便飛了過去:“面容怎麼了?翠翎倒是好看,不照樣吃裡扒外,不是個東西。當丫環而已,她薜荔配那麼好的嗎?”
顯然那個中年婦女不敢得罪這位葶然姑娘,也怕她再語出驚人,再沒出口反駁,匆匆應了下來。葶然看目的達到了,也不再此處過多停留,捂著鼻子嫌棄地離開了。
那個中年婦女也沒再說別的,只囑咐兩人務必跟緊薜荔,儘量不要讓她獨處後就面上不快地讓其他丫環帶她們倆去見薜荔,安排後面的活計了。
二人跟隨其他丫環再次進入薜荔的房間,她穿著一件淡綠色的寢衣散著頭髮,正望著窗外光禿禿的枝椏發呆,目光渙散,不知在想些什麼,以至於那個帶路的丫環和她交流時她也是毫無反應。那個丫環也不管她的反應,只匆匆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剩下青川和餘悅站在這裡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做什麼。
最後還是青川走了上去:“小姐,我們是來伺候您的,我叫吉祥,這位是我妹妹,叫吉星,您看,是不是先幫您梳個頭發?”她終於在薜荔身上也聞到了那種濃郁的香味兒,和縈芑與葶然一樣,她把這訊息密語傳音給了餘悅,餘悅:“那看來就是她們煙雨閣都會用的東西了,只是那天我們來見她的時候她身上怎麼沒有?”
看著始終看向窗外的薜荔,青川竟沒來由地覺得她是那麼的孤獨,不由對餘悅道:“或許,她根本不喜歡吧。”
良久,薜荔才回過頭看了看她和餘悅,待看到她們兩人的容貌時,竟然鬆了口氣,“不必了,我不習慣,如果管事嬤嬤告訴你們要你們寸步不離,你們可以站在這或坐在那,要是實在想幹點什麼,就去小廚房端飯過來吧。”
青川給餘悅使了個眼色,餘悅會意:“那我在這陪姑娘吧,讓姐姐去端飯。”薜荔不置可否,青川便出門去了。
藉著不熟的藉口,青川開始四處晃盪,她再次確認了那股濃郁的香味便是整個煙雨閣在用的,讓那些男人成癮的東西,還發現整個煙雨閣明明只是個青樓,可好多打手護院居然修為都不低,而靠近花園的另一角更是戒備森嚴,讓她十分好奇。為免暴露,她也不敢太過露骨和使用靈力,見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就偷偷記住了幾處可疑的位置,打算晚上再來一探,便找人帶她去了廚房。
另一邊,胥陽和宋子修也沒閒著,把薜荔提及過的一些地方逛了一大部分,又找了相當多的人證實,然後發現她這些關於周芸的敘述確實沒有作假,那些受周芸幫助過的城中的人並不知道周芸已經失蹤了,還一個勁地追問他倆何時能再見到周芸,一時間兩個人也有些唏噓。
原本以為這一圈下來只能聽故事的二人到了城中賣藥材和靈藥的回春堂,詢問掌櫃的周芸之事,卻有了意外收穫。
掌櫃的不解道:“小芸子?小芸子不是生病了嗎?就昨天,昨天她那個朋友還來抓過藥啊?”
胥陽和宋子修對視了一眼,問道:“您知道她朋友住在哪嗎?”
掌櫃的為難道:“這個……”卻在看見進來的人時眼睛一亮,指著他們身後開心道:“這不是巧了,就是您二位身後這位。”
宋子修和胥陽回過頭去,和對面的人都愣了一下,對面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有過一面之緣的咼心。
三人坐在藥店老闆提供的桌子邊,一旁的咼心不忘讓老闆先去找自己需要的藥材。這才轉頭直接道:“不知兩位找周芸何事?”
宋子修拿出賞金令推到咼心面前:“有人託我們找到她。這麼說,周芸確實沒死?”
咼心拿起賞金令用手撫過令主的名字,“沒有。但是,比死強不到哪去。你們一會見了就知道了。”
待老闆抓完藥,宋子修和胥陽便跟著她出了藥店,直奔她們的住處而去。說是住處,待到了才發現不過是一處已經失了供奉的山神廟,因著年久失修,牆垣坍塌、窗稜損壞,只一個小屋有修繕的痕跡。
等在小屋裡到見到了周芸,他們倆才明白了為何咼心說她比死強不到哪去。她失憶了,成了個只有六歲心智的傻子。
周芸身邊站著一個看起來瘦弱的褐衣少年,小心呵護著她不讓她東爬西竄,看見咼心帶了陌生人進來,連忙把周芸擋在身後,神情防備:“他們是誰?”
咼心:“放輕鬆,薜荔發了賞金令,他們是薜荔的接令人,就是要調查阿芸失蹤的事。”
咼心把情況解釋了一下,那個少年才放下了戒備,也和咼心一樣,看著在他身後蹭來蹭去和小兔子一樣的周芸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們恐怕是白來了,現在的阿芸怕是沒有辦法解答你們的疑問。我們比你們都著急,可這些日子咼心用了這樣那樣的辦法,始終沒有讓她好起來。”
宋子修恍然大悟:“那天那個櫪樹果,也是給她的?”
咼心點了點頭:“是,不過那藥還沒制好,沒給她吃。”
胥陽:“她如何會變成這樣?”
咼心搖了搖頭:“這個你們要問堯光了。”說著,她看向那個褐衣少年,“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位是堯光,也是周芸的朋友。堯光,這二位就是我給你提到過的幫我解圍的好心人,他們現在負責調查周芸失蹤的事。”
名叫堯光的少年對胥陽和宋子修微微俯了俯身,主動開口道:“其實,我也是一知半解,我見到她時她已經是渾身鮮血倒在自家後門了,那隻妖獸不像是要擄走她,更像是要直接吞了她,我也只能避其鋒芒用障眼法帶她脫身,之後的事咼心應該和你們說了,我去找了咼心,帶阿芸來這裡救治。”
宋子修:“你真的看見妖獸了?是什麼樣妖獸?”
堯光回憶道:“我,說實話,沒太見過那隻妖獸,身體長的像是龐大的老虎,有很長的毛,尾巴也很長,大概有七八尺,臉居然還有些像人臉,有著特別大的獠牙……”
聽完堯光的敘述,胥陽和宋子修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咼心也看到了他們倆的反應,問道:“怎麼,你們知道是什麼?”
胥陽想了想,開口道:“聽這長相,應該是上古兇獸,檮杌。”
咼心愣了愣,“可上古兇獸幾乎早就匿跡,怎麼會這麼巧出現在周芸家後門呢?”
宋子修冷冷道:“不是巧合,不過是有人要藉機行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