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進了未語樓，觀察了一圈下來，發現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一切如平常的未語樓一般，小廝在櫃檯和架子中間穿梭，忙著查閱資訊、懸掛賞金令和賞金結算。

餘悅像青川第一次進入未語樓一般，好奇地打量著各處，青川把自己僅有幾次進來知道的一些內容和餘悅一一說著，感官卻開到了最大，感受著周圍人的氣息，這是剛剛進門之前幾人就約定好的，假裝攀談，實際由她去捕捉熟悉的氣息，看看蘇祝是不是在這。雖然他們也沒抱著多少蘇祝會親臨此地或者暴露氣息的希望，但是萬一呢。

二樓雅間，靈曜不知去了何處，只有錢瑩靠在欄杆上看著那青衣姑娘，忽而對裡屋的蘇祝道:“就是她能感受到氣息？”

蘇祝點頭:“別小瞧她，她對氣，極其敏感，這就是為什麼我必須用隱息丹的原因。你下面都佈置好了？”

錢瑩右手一擺，斜睨蘇祝:“小瞧我？”

蘇祝微微笑了:“可不敢。”

錢瑩收回看著小姑娘的目光，轉了轉手上的戒指，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等著蘇祝回答:“你說，旁人都是有求於他，才會進這麼大的局，繼續做個帶著枷鎖的人，而你又不欠他什麼，也不求他什麼，搭著命搭著錢跟著他這樣奔走，圖什麼？”

蘇祝坐在桌邊轉著手中的酒杯，眯著眼，答非所問:“我這一生，都篤信天命難違，原本這也是我們卦修必須擁有的道心。可我撿到他時，他全身筋脈盡斷，剛剛結的丹被人捏了個粉碎。我卜了無數卦，都斷定他活不長了，可他硬是闖過了一關又一關，不僅活了，還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錢瑩不知想到了什麼，望著蘇祝的美目盛滿了哀傷，“道心不穩，終難突破，對嗎？”

蘇祝卻是笑著望向錢瑩:“幹嘛？同情我？大可不必啊，我說這個只是想回答你的問題。在我心裡，未語樓永遠是第一位的，但在他那，我看到了不懼天命的執著，我只是想知道最後的結果罷了，看看我們這群天道眼中的微微螻蟻究竟，能做到何種地步。”說著他站起身，也走向走廊邊，遠遠望著那個青衣小姑娘和她身邊並肩而立的紅衣少年，“其實我也有私心。我發現了比他更有趣的人。”

錢瑩看著他的目光，猜測道:“那個青衣小姑娘？有什麼有趣的，不就是個小屁孩兒。”

蘇祝沒有接話，自顧自道:“我第一次見這姑娘，就給她算了一卦。”

錢瑩無意識搭話:“看出什麼了？”

蘇祝轉過頭，望進錢瑩的眼睛:“生機，無盡的生機。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她的任何命星走向。”

錢瑩一愣:“你都算不出來？所以你說的生機，是因為無法預測她的未來而產生的？”

蘇祝點點頭，又看向窗外，手指遙遙一指胥陽，嘴邊笑意更深:“更有趣的是她和那個紅衣少年，那紅衣少年第一次和她來未語樓時，原本的命途亂七八糟，周遭之人命途皆是被他這人影響，可謂多舛。可遇到她之後我今日再算，他的命途卻突然清晰了，無論好壞，至少不會再於世間踽踽獨行。”

錢瑩終於不再是慵懶的姿態，神情認真道:“也就是說……”

未等錢瑩說完，蘇祝便說道:“不管她這能力從何而來，但她若願意，可抗天命，可救萬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良久，錢瑩卻是突兀地笑了起來:“為何要告訴我，你就不怕我把這訊息散出去，她可瞬間就會成為一隻待宰的羊。”

蘇祝卻連頭也沒回，篤定道:“你不會，如今算上你，這人間界知道這個訊息的有兩個。可就算是我會出賣這個姑娘，你也不會。你吃了太多這種苦了，你怎麼會呢……”

錢瑩眼眶早已泛紅，淚不受控制的落下，可嘴卻依舊硬著:“呵，你又有多瞭解我呢？我，可是屠盡辛予安全家十二口的女魔頭。”

“鑠鑠眾口，幽幽人心啊！”說完這句話，蘇祝也不再說話，二樓轉瞬間恢復了靜謐。

樓下的沒查到氣息異常的幾人開始觀察賞金令，想要從賞金令入手。不一會，餘悅就發出了約定的手勢。其他三個人向她那邊靠過去，就看到了黃色的牌子，上面寫著: 任務:府城外下桃村周家小女周芸失蹤，請查明真相。

報酬:上品紅靈石50

人數:0

令主:煙雨閣，薜荔

看著下面令主的名字，青川疑惑地問:“我記得上次高陵，也沒寫令主名字啊？”

宋子修倒是見怪不怪，用手解下那絲帶遞給小廝，這才轉頭道:“若是府衙所求，當然不會寫令主，個人和其他門派世家都要寫的。”

胥陽看著牌子上的0變為1，輕聲道:“相比這個，我更想知道，為何這個賞金令有著不屬於紅橙賞金令的高賞銀，卻只有我們接了。”

餘悅同樣輕聲道:“那解釋可多了。要麼是牌子剛掛上去，沒人看見；要麼就是雖然沒蘇祝的氣息，但蘇祝也插手了……怎麼猜都行。”

宋子修拿著賞金令牌走了過來，“所以不管是哪種，只有調查了才知道。走吧。”

出了樓，餘悅探著頭看著牌子上的任務，問道:“這個周芸，是不是我們去下桃村畫像死活不配合我們還招呼一堆人要揍我們的那家？”

一想到這，幾個人都想起了前一天的不好的回憶。餘悅又問:“那怎麼辦，根本沒拿到這個周芸的畫像。”

青川道:“好辦，這上面不是寫了令主嗎？既然她要我們找周芸，無論是不是被安排的，她都該知道一些內情，去見一見她不就行了？對不對，宋大哥，胥大哥？”

胥陽點了點頭，宋子修卻是一臉為難，剛才青川就發現了，從看到令主名字之後，宋子修就總有這種“一言難盡”的尷尬表情。

“宋大哥？”青川又叫。

宋子修為難道:“你們幾個，知道煙雨閣是什麼地方嗎，就見一見？”

“呃……不會是青樓吧？”青川猜測道，看胥陽探究地看向自己和餘悅天真的大眼睛，她連忙補充:“別看我，話本里都這麼寫的，再說了，能讓向來正直剛猛的宋大哥吞吞吐吐不知所謂的，總共也沒幾個地，結合名字猜也猜到了。”

宋子修:“……你猜的沒錯。”

青川:“那隻要給老鴇送錢的話應該就可以見到她吧？”

宋子修無奈:“我要說的就是這點，煙雨閣，不同於其他青樓，要是這個薜荔名氣小，我們或者能見到，若是名氣大點的，想要見她們煙雨閣的‘心尖兒’，還要鬥武。”

餘悅咋舌:“這麼誇張？”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不過，宋子修，你一個正人君子，怎麼對人家青樓楚館這麼熟悉？”

宋子修氣結:“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說！那是因為即便煙雨閣是青樓，在白虎城的名聲也真的很大，你就算問街邊百姓，也能給你說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