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川三人被蠱雕東追西趕時,不遠的崑崙山上,青洛背手站在窗邊,身後桌上放著的一幅圖閃著微弱的光,青熙坐在那觀察著什麼,徐嬸神色匆忙推門而入:“東南方位,黑色大霧!是今天嗎?!”青熙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徐嬸:“怎麼會這麼快?!”
掌門青洛終於轉過身來,他比青熙和青澤還要白些,面容硬朗,一雙眼睛精光外露,一看便是修為深厚,身材頎長,看起來絲毫不像青川嘴裡的“洛老頭”。他搖搖頭道:“如何會快,已經十五年了,約定日期已到,是你自己還把他們當成孩子,總想護在身後罷了。”
“可他們,除了青澤尚且能夠應付,如何能夠放他們自行解決!我看還是我……”徐嬸說著,眼中已是有了水霧。
青熙一改往日三人在一起時的吊兒郎當:“樂瑤,師兄自有他的道理,這十幾年,他對孩子們的情感不少於你我。可箭已然在弦上,不是我們逼他們,是不得不如此,你可明白?”
緩了好一會兒,徐樂瑤才低聲回道:“樂瑤明白,洛師兄,讓我去接應吧。我保證,絕不出手。”
青洛望著她通紅的眼,終是有些不忍,嘆了口氣,“罷了,你去罷,帶上七七,切記,決不可出手,若是,他們三個連這麼小的事都處理不了,那麼,接下來的路,也就沒必要繼續了,徒增痛苦。”
徐樂瑤躬身行禮,“是,謹遵師兄令。”
望著徐樂瑤離去的身影,青熙輕聲道:“你也別怪她,她打小心地就軟,前一天被追著打著罵著妖怪的主兒,第二天就能救人家的命。嘁,也不知道怎麼活到現在這歲數的。”
青洛頭也不回:“我寵的,怎麼了。”
青熙:……
與此同時,向陽村。
青澤也趕到了她們身邊,此時三人已經被夾在中間,三隻蠱雕揮動著翅膀掀起血腥的風
飛撲而來,青澤眼神示意青玉青川,迅速左手掐訣,口中念道:“潛龍神影,移步換形,去!”只一瞬,三人便瞬移出包圍,停在了一處黑氣不太濃重的院子中。
見三隻蠱雕再次開始嚎哭,未曾追來,青澤才轉過頭問道:“你們倆怎麼樣,沒事吧?”
青玉和青川都搖了搖頭。
青澤:“三三,你剛才說什麼?什麼白骨?”
青川聽罷,又幹嘔了一下,才道:“像是人的白骨,可我看見的那個還沒有完全白骨化,有些腐爛,味道你們也知道…嘔…”
青澤:“能看清是什麼人的嗎?”
青川默默在心裡翻了師兄個白眼:“沒看清,我被它追著咬和拍,加上那味道和能見度,能看見是人的骨頭就不錯了。”
青玉適時說道:“我試過了,束縛咒可以讓它停頓一下,控不住它。”
青澤邊思考邊道:“現在情況來看,打穀場中央應該就是村民遇襲的地方,但是應該只是少數幾個人遇襲並被吞噬了,其餘人應該在正好有修士的協助下藏在了某處。那個劍修應該也發現了束縛咒無法控制住它們,加上沒有找到這群蠱雕的弱點,所以選擇了和村民一起隱藏起來。”
青川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去看蠱雕胸前的東西嗎?”
青澤閉眼思考了一下在封境陣上看到的向陽村情況後,說道:“不,我們要去苕水邊確認。我的分身在南方位時我恍惚間看到過苕水方向的黑氣是最淡的,那邊有一片很大很高的樹林,或許他們躲去了那裡。”
青川捉急地邊跺腳邊抓頭髮:“可那三個討厭鬼就在外面守著,五感不同也就罷了,還行動迅猛,出手狠辣,鬼知道暗處還有幾個這玩意兒!萬一跟著咱們過去了怎麼辦,別再救不了人再把人害了!洛老頭熙老頭不知道收信收哪去了,怎麼還不來?!”
青澤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師父他們或許有事耽擱了,我們也不能凡事只等師父收拾,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這次我們真的要兵分兩路了,青玉帶著你去苕水確認村民和那個劍修的情況,我去周旋蠱雕。一旦一方確認或者有什麼變故,用傳音符或者靈蝶聯絡。記住護持自身,提高警惕,明白嗎?”
“知道了!”青川煩躁答應。
如今情勢所迫,兩路都是情勢不明,青玉也不再糾結其他的,囑咐了幾句便迅速行動了。
青澤轉身出了門,引著三隻蠱雕迅速向村口方向而去,青玉則指導青川燃起傳送符,一眨眼便也消失在原地。
兩人再一落地,便是南邊靠近苕水的大片樹林,黑氣果然淡了很多,幾乎只剩薄薄的一層。兩人便加快了速度,向著樹林裡移動,沒走幾步,青玉便輕聲對青川道:“前面好像有人。”青川凝神看去,便見到一群人三五成群地席地而坐。
青玉:“三三,掩護我。”
青川邊向前一測步,擋住燃送傳音符的師姐,邊提氣向對面喊道:“羲陽宗青洛座下三弟子青川及師姐青玉特來救人,請問對面可是向陽村鄉親們?”
一聽到羲陽宗,對面的人群呼啦一聲便喧鬧開了,有人帶頭向這邊衝來,邊衝邊大聲地亂七八糟地回答:“是我們!”“羲陽宗來了!這下有救了!”“小川仙人救命啊!”未免蠱雕還有其他手段,青玉二人絲毫未曾放鬆,待得這群人靠近,才發現真的是村長帶領的全村倖存的男女老少。
青川“村長,怎麼樣,村裡還有多少人在這?”
老村長五十歲上下,因著常年勞作,已是顫顫巍巍,抓著青川的手流著老淚哆嗦著說道:“回小川仙人,那群怪物吃了我們村十二口人了啊,在這裡的,不算著小二,還有一百九十二人,對了,小二跟著您回來了沒有?”
青川聞言,支吾了一聲,眼睛瞟到隊伍的最後,有三個格格不入的身影,連忙拿空出的右手暗自推了推青玉,青玉會意,轉移話題道:“敢問村長,那邊那三位是誰?”
一群村民讓出道路,推著三人向前,三人倒是也沒有其他動作,跟著推舉向前。這三人年齡相仿,其中一個白衣青玉簪,貴族打扮;另一個似乎是他的護衛,黑衣束髮,似乎受了不輕的傷;青川最在意的,是最後一個,是一個拿劍的劍修,紅衣黑冠,面似白玉,即使隔著黑霧,也能看出他有多白,最重要的是,青玉感覺得到,他的氣,純淨,強大。村長連忙熱情介紹:“這三位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吶,這兩位是要去鎮上的大官人沈大人和護衛大人驍大人,這位是路過此地的修士陽大人。”
青玉點頭:“老丈,能不能勞您帶著鄉親們在這稍坐一會,我們和三位壯士商量一下如何將你們帶出去。”
村長毫不遲疑的點頭,“好,好,我去安排。”
一個和村長歲數相當的婦人向前擠著還要說什麼,被村長拉著一起去了不遠處坐了下來。
這邊只剩了他們五人,青玉和青川短暫對視了一下,對三位行了一禮,青玉道:“見過三位壯士,我和師妹青川在此謝過三位護佑向陽村男女老幼之恩。不知可否對我們講講經過,也好讓我們找尋起因,解決此事。”
那三個人互相看了看,白衣少年向紅衣修士做了個請的動作,紅衣少年也不推託,拱手道:“二位道友好,我叫胥陽,是個散修,用劍,今日本是趕路累了,在向陽村歇腳,碰巧和這位沈公子同桌,大概巳時末,村中心傳來慘叫,驍公子前去檢視,卻始終未歸,且巨大黑氣向村口蔓延,我覺得有蹊蹺,便建議由我先行查探,沈公子護著村民向村中心移動,我到了村中心便見到那些怪物,驍公子正周旋其中,我用了尋常的術法不起作用,我只能叫大家向黑氣最少的地方撤離,沈公子驍公子我吳二和其他幾個會些拳腳的漢子斷後,吳二想到去羲陽宗報信,驍公子便要去掩護他,沈公子和其他幾個漢子撤去林中,我想這怪物和黑氣來的蹊蹺,便想順帶查探一番,在村口又被他們纏上,我發覺那些怪物好像既不敢去往苕水這邊,又不想讓我們離開,我們和那幾只怪物鬥了好一會,驍公子重傷才勉強讓吳二衝了出去,我帶著驍公子幾番周折才退回林中。這就是經過了。”
紅衣公子嗓音低沉,娓娓道來,很是仔細,青川和青玉聽著,卻漸漸有了疑問。
青玉幾不可見的看了青川一眼,青川眼神動了動,表示了肯定,青玉便道:“胥陽道友,敢問這村中有幾隻怪物?”
胥陽:“據我們所見,至少八隻,甚至更多。”
八隻?!青川和青玉皆是一驚,都默默心念師兄的安危來。
青川:“那你可曾觀察發現到這些怪物有何弱點或者致命之處?”
“嗯,”胥陽漂亮的眼睛轉了轉,“要說弱點,我尚未發現,但是有一處詭異,就是它們胸口的物事,我挑開過其中一個,是嬰兒屍骸,不過,那個嬰兒似是先天殘疾且剛逝去不久。而且,那怪物好像很在意這個胸口的東西,一旦我試圖用劍挑落,它便會發狂攻擊我,它會吐黑氣,它的血液和黑氣都會讓我們行動遲緩。”
青玉:“多謝相告,實不相瞞,此怪名為蠱雕,啼哭似嬰兒,食人,乃兇獸。本門師兄青澤正在村中與怪物周旋,我需將陽道友的訊息告知與他。”
三人表示了理解。
一炷香前,村中。青澤這邊也沒閒著,不像陽朔,要拖著受了重傷的驍護衛,他一路走走停停,虛虛實實,也數了數蠱雕的數量,發覺竟有十二隻之多,其中五感或缺其一,或缺了翅膀、爪子,或像是先天痴傻,而這些蠱雕胸口的東西他大多挑開看了一下,卻讓他有些觸目驚心,都是嬰幼兒的骸骨,有剛剛腐化的,有白骨化的,有半白骨化的,更令他驚訝的,則是這些白骨先天缺四肢的,居然和蠱雕形狀高度重合。這些蠱雕找不到人後,在原地徘徊幾圈便都向一個方向飛去,他移步換影跟在它們身後,逐漸發現它們向村南邊一戶比打穀場中黑氣還要濃重的人家集聚,並盤桓在此,輪換休息。青澤尋了個蠱雕防守的空缺處跳入院中,緩慢開始了探查,這些黑氣在此處終於不像外面一樣雜亂無章的四處擴散和浸染,而是環繞著院中一方開闢出的菜地緩緩流動聚集,那塊菜地簡直看不出原本的模樣,黑氣向著地心深處直直扎進去,彷彿地下便是這禍患的本源。看旁邊有工具,青澤決定挖一下看看,土裡果然有東西,且埋藏的並不深,幾鎬頭下去便被他刨了出來,是一個黑色的包裹,青澤用劍挑開,雖有心理準備,卻仍是吃了一驚。裡面,居然是一對已沒了生息的缺了一隻手的雙生子。這一瞬間,識海里突然一絲清明劃過,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於是他給兩個師妹傳音道:“避開眾人,詢問村長村中打穀場南側第三排最裡面是哪戶人家,你們五人務必看住此戶人家所有人,切記小心,蠱雕之事,或和村民有關,此戶人家絕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