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被詛咒了？”

洪劍摸不到頭腦地問道，皮克曼有些類似於故意吊人胃口的敘述方式，讓洪劍想起自己中學的老師。或許無論在什麼世界裡，教師的說話方式都存在共性？

皮克曼點點頭：“沒錯，這是一種僅僅限於類人生物的詛咒，只要用“吃”的方式攝入其他種類的生物，無論動物還是植物，都會被那些生物所汙染，也就是教團所說的畸變。”

“突然發生這種事，不能吃東西，那豈不是直接要導致人類滅絕了嗎？”

皮克曼苦笑：“人總不可能被活活餓死，肯定會有人寧可畸變也要進食。那段時期，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整個大陸陷入了徹底的混亂，所以並沒有留下什麼有可信度的記載，但是根據口口相傳，那時的人類，大致分成了純潔派和演化派。純潔派不斷嘗試繞過詛咒獲取食物的方法，但是當時產量有限，只能滿足極少數人飽腹。而演化派則直接宣稱，脫離人類形態，才是神的旨意，讓人們毫無節制地進食，放任畸變，把身體的改變視作進化和飛昇。”

“我猜純潔派最後贏了？”

“也稱不上贏，因為畸變最終都會導致人類形態和精神的崩壞，變成幾乎看不出人類形態存在的怪物。就算兩百年後的如今，也依舊在這片大陸上盤踞著眾多被畸變扭曲身體和人格的業獸、業人。”皮克曼搖搖頭，頗為感慨。

洪劍也深有同感的說道：“我也曾遭遇過業人和業人師，確實是群極度危險的怪物。”

“至於純潔派，你也知道了，就演變成了如今的教團。教團把不得吃未經教團處理的食物變成一種信仰，用強制手段把畸變的可能封印，為了維持在異變發生後已經極脆弱的人類社會結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洪劍點點頭，雖然如今自己是因為教團的禁制紋章，被困在了這鐵房子裡，但教團總的來說，確保了人類能作為一個穩定的種族以不崩壞的社會模式繼續存在於世上。

“喂，他們來了。”皮克曼平靜的說道。

房間外的走廊，又遠遠傳來了腳步聲。但這次皮克曼沒有神經質地開始抽搐躲藏，乾瘦的臉上，平靜堅毅，沒有絲毫動搖。皮克曼深吸口氣，對洪劍說道：“那就按照約定的辦法，我們來好好地演一齣戲吧。”

守衛們拉開囚室的門，分兩排站好。身穿紅黑禮服的管家又和昨天一樣，推著一輛小車，帶著職業微笑走進了囚室。囚室裡迴盪著皮克曼歇斯底里的喊叫聲——“不要過來！”

皮克曼比平日抽動的更加猛烈，但管家對皮克曼的行為早就習以為常，無視了在角落的皮克曼，直接來到了洪劍面前，平靜地說：“洪劍先生，您昨天剛剛被我們強迫住進來，心裡肯定有氣，今天想來冷靜了不少吧？”

洪劍一臉疲憊，眼神渙散，完全看不出昨天自己切下一塊肉時的那種勁頭了。

洪劍翻了翻眼皮，無精打采地說道：“我沒想到，這人純粹是個瘋子，昨天替他擋了一刀，他也全然不領情，只把我也當成要害他的人，對著我鬼喊鬼叫了一整天。”

管家笑眯眯地問道：“法拉大人說了，昨天的提案依舊有效，請你決定吧，是繼續為了那個瘋人自己挨一刀之苦，還是幫我們法拉大人試試如何把這瘋子，嗯，更有效率的利用？”

“我如果答應幫忙，能從這囚室出去麼？我被他鬧的連覺都沒法睡。”洪劍顯得很是憋屈，眉毛擰成一團，看向在角落抽搐的皮克曼。

“以您的身份，那絕不可能離開這囚室半步。否則您要是用起些神奇的力量，我們也不好處理不是？您要肯幫忙，需要什麼工具材料，我們都給您帶到這囚室中來，這群看守全都聽您差遣，給您打下手，意下如何？”

洪劍一副苦惱的神色，在原地轉了幾圈，嘆聲氣道：“唉……行吧，總歸好過再挨一刀。法拉公爵想要更多的保留肉中業力，那我需要一些工具和材料，你讓公爵府裡的除業師幫忙準備，我說給你聽，記好了……”

洪劍說得仔細，管家也不敢怠慢，取出隨身紙筆，一絲不苟的記錄下來後，轉身親自去取。

不多時，管家帶著洪劍要求的東西回到囚室，身後還跟著一位中年男子。

“洪師傅，這位是負責公爵日常餐食的除業師。就請他在旁觀摩吧。”管家指了指身後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材臃腫，臉盤又圓又寬，堆著諂媚的微笑，表面恭敬的說：“洪師傅準備的材料以火焰屬性為主，也不出我意料，不知道操作起來會不會有獨到之處。”

洪劍聽出這人的語氣裡帶著某種懷疑和輕視。作為格尼帕最有權勢之人的專用除業師，對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搶飯碗的傢伙，能擺出這種態度，也算很有禮貌了。

“我會先用火屬性的食材泡製出湯底，不讓肉的火業在烹煮中流失，然後…”洪劍解釋到一半就被打斷。

“這種方法我也想到了，不算新鮮。我還以為被公爵另眼相看的人，會有什麼絕招呢。”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屬性之間的相互作用？”洪劍從裝滿材料的籃子裡翻翻撿撿，拿起了一根修長的骨頭。

中年男人仔細的打量了一番，不太確定地說道：“這是風屬性的蒼凜狼的骨頭？我按照管家大人的吩咐準備材料時，就頗為好奇，這東西不是火屬性的食材，你要它有什麼用？”

洪劍笑道：“所謂風助火勢，火借風威，你只用火屬性去疊加，卻不知道用風屬性去增幅嗎？”

“啊，這…”中年男子似乎被說到了知識盲區，一時語塞。

管家在旁聽得有些不耐煩了，拍拍手，一旁的守衛立刻遞過那把剔肉刀。管家把刀往洪劍面前的操作檯上一丟，高聲說道：“兩位想交流心得可以稍後再說，法拉大人用餐不要耽誤了，洪劍師傅，勞煩您，取肉吧？”

一直在角落哼哼唧唧的皮克曼，聽到取肉二字，又像開始像殺豬般慘叫了起來，洪劍一副惱怒的樣子，舉起手裡蒼凜狼的骨頭就砸向皮克曼，接著拿起剔肉刀，憤憤道：“我昨天替你挨刀，你這瘋子卻全然不明事理，今天只能讓你吃點苦頭了！”

皮克曼和洪劍目光相交，一瞬間，洪劍看到皮克曼臉上清明的微笑，隱藏在癲狂的表演之下。

洪劍握緊剔骨刀，壓低嗓音：“那我可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