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幹什麼？”洪劍急得額頭上青筋暴露，大聲發問。

“別急，別急。我帶你們回窩，好好的吃上一頓，嘻嘻嘻。”

洪劍聽得有些發毛。吃上一頓，到底是我們吃？吃我們？還是我們吃我們…？自己以為大難不死，結果想不到卻落到更悽慘的境地。三人被草繩捆成粽子一般，丟上了車板。車子搖搖晃晃地向密林深處前進，碾壓路上的枯枝敗葉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洪劍輕聲詢問在身邊的呂小風，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得到的回答也與自己的經歷差不多，在飯店遭遇爆炸，昏迷以後再睜眼就來到了這片林子裡。不過她似乎醒的更早，在林中轉悠的時候被那些東西圍住。

洪劍轉頭看看同樣被綁起來的露珠，苦笑道：“我們兩個大概本來就是命中註定要死的人，結果還連累了你這個小朋友。”

“算了吧大叔，你和那個胖姐姐應該不會死，不過可能會生不如死。”露珠恢復了那種略帶嘲弄的語氣，“前頭坐著的醜東西是業人師。”

“居然叫我胖姐姐…我這是健康體型，最多、最多算微胖…”雖然呂小風身處險境，但是女性被人如此直白的安上“胖”字，怎麼都要條件反射地表達不滿。

在洪劍看來，呂小風大概因為做探店博主，飲食沒忌口，所以姑且算是身材豐腴，些許脂肪並沒有遮擋女性天然美的線條，和肥胖也不挨邊，堪稱對男性最具有吸引力的身材。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討論身材好壞的節骨眼，洪劍打斷呂小風的抱怨，詢問露珠：“你說生不如死是什麼意思？把咱們抓起來的又是什麼東西？”

“周圍那些矮子是業人，”露珠用眼珠向四周瞟了一圈。“業人也是人類，只不過你們這些遵循教團訓誡的普通人，並不會去了解他們轉變原因。”

“周圍這些畸形的怪物也是人類？”洪劍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鱗片羽毛、節肢複眼，只有輪廓勉強還是人形。

“我們平時只吃教團統一供給的食物，是有原因的。”露珠停頓了一下，“因為吃其他有生命的東西，就會累積其中的毒素，我們稱之為’業’。如果業累積太多，人的肢體形態就會扭曲變形，逐漸被吃進去的業所汙染。”

露珠看看周圍，嘆口氣。“這些人顯然是食用了大量林中的蟲蛇鳥獸，才變成這副模樣。不過他們也只是受害者，所以我剛才不願用匕首傷害他們。”

“受害者，這些怪物？”呂小風不解的問道。

露珠輕輕點頭：“車上坐著的那個醜東西才是罪魁禍首，那傢伙是所謂的業人師，威脅強迫、或者欺騙利誘別人吃下不該吃的東西，轉變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樣，還要被他操控，當成工具奴役。”

洪劍聽得心裡發毛，急忙詢問道：“那我們是不是也會被他強迫變成業人？”

“沒錯，”露珠無奈笑笑。“這裡起碼有幾十個業人，大概都是之前飛空盒事故的倖存者。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在幾乎不可能生還的事故里保住性命的，但我猜多半與那個業人師有關。教團會一直追捕他們這些異類，所以他們只能躲在這種深山老林裡，能抓到你們這種普通人類，恐怕像得了寶貝一樣吧。”

車輪軸的吱呀聲停了，車板載著三人進了一個山洞。除了拉車的幾個業人，其他業人都停在洞口，沒有跟進來。

“到地方了，小寶貝兒們。”醜陋的業人師拄著骨杖，繞到三人面前。“給你們喂點兒什麼吃呢？”

洪劍一眼就看到了業人師身後的架子，那是用各種生物的骨頭拼成的。架子上還有大小不一的顱骨，打磨成碗形，裡面盛放著各種的植物的枝葉和動物的器官、血肉。架子旁邊是一口鑄鐵坩堝，鍋裡似乎有什麼已經冷卻的液體，散發出淡淡的藥草味。

“你們胃口怎麼樣？嘻嘻嘻，不過先不要著急，我先要喂好先來的小寶貝兒，然後才輪到你們。”業人師搖晃著身子，從三人身旁走過，把車板向牆邊一傾。被綁的結結實實的三人，只能順勢滾落到地面，勉強扭動身子才不至於把最外側的呂小風壓倒。

業人師把車板騰空，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不多時又帶著一個人返回洞裡。雖然說是人，但顯然也已經像其他業人一樣被強行餵食了不少東西，半邊身子萎縮成孩童大小，手掌如同蛙類指間生蹼，而另外半邊卻還是成人大小。整根脊柱因為兩側肌肉的差異，被硬生生掰成了C字型。

“小寶貝，你今天可有口福啦！”業人師把半邊萎縮的業人用骨杖挑起來，旁邊幾隻猿猴狀的異人立刻輕車熟路地用繩子將自己同類的四肢牢牢綁住。異人師從架子上一番翻找，似乎有些難以決定，最後從架子的頂端取下了一個小袋。

“四十三號的小寶貝，已經吃了不少沼蛙、水蛇、林冰草了，嘻嘻嘻，水業、應該已經很充沛了，這次、嗚哇哈哈、就來挑戰一下鳳凰果，看看承不承受的起。”業人師把袋子開啟，裡面透出隱隱紅光。業人師用裹著獸皮的手，從其中摸出了一顆豔紅的果實，約莫有二指粗細，通體橢圓，一頭尖細如同鳥喙，在陰冷昏暗的洞窟裡，迸射出炙人肌膚的溫度。

原本被綁住四肢有些半死不活、彷彿早已認命的業人開始拼命扭動，顯然是極端抗拒送到嘴邊的東西。不過這種徒勞掙扎顯然對於業人師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一掐一扯，卸下了那人的下巴，任由他如何從嗓子眼裡擠出號泣聲，也只充耳不聞。接著右手一把提起業人的脖頸，用力一掰。業人只能被迫昂起頭，下巴卻軟軟的耷拉下去，嘴巴自然張大開來，業人師順勢把那紅的灼人的果子往那張大的嘴巴中一丟，左手一拍，右手一扭，把業人像玩布娃娃一樣轉了個個兒，果子就藉著這一轉的慣性滑下了肚。

洪劍一開始有些目不忍睹，但後來看到業人吃下果子後的樣子，又震驚的移不開視線。

豔紅的鳳凰果進到業人腹中，業人立刻開始了痛苦嚎叫，全身筋肉抽搐，被繩子綁住的雙臂拼命向地面猛砸。灰藍色的山洞地面堅硬無比，業人卻不管不顧的狂舞手臂，生生把小臂砸的脫臼，肘關節向著極不自然的方向扭曲，似乎想用這種發洩來壓抑腹中那鳳凰果帶來的痛苦，可痛苦顯然沒有絲毫緩解。業人師皺眉看著遍地打滾的業人，低聲嘆道：“唉唉唉、看來多半、是又不成了，火業太過刺激，和這條人不搭。”

業人逐漸停止了扭動，原本一半成人大小、一半萎縮成孩童大小的身體，隱約的開始噼啪作響，四肢向著軀幹的方向彎曲，彷彿懷中有什麼摯愛珍寶，讓他用盡全力的把雙手雙腿向懷中抱緊，用力是如此之猛，以至於整個身體都扭曲成一顆肉球。

洪劍別開視線，卻又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味。在後廚工作多年的他感覺這氣味熟悉的很——炒勺底部偶爾粘上了肉末肉片以後，與爐灶明火直接接觸，會瞬間變成黑色炭粉附著在鍋壁上，就會散發出一股似臭非臭的焦糊氣。而現如今這股子糊味竟從那緊緊團成一個肉球的業人身體之內，順著九孔七竅散發出來。

在旁觀看的三人大氣都不敢出，整個山洞裡只聽得到業人痛苦的嘶吼，隨著時間推移，悲鳴也越來越低，最後只剩下用火炙烤骨肉的噼啪爆裂聲和刺鼻的焦臭。

“不成了，罷了罷了，嗚呼，可惜可惜！”業人師用骨杖把逐漸停止扭動的軀殼挑起，仔細看了看。屍體從背部就能看到一片焦黑，從肩胛骨之間蔓延到下背部，似乎整個人的五臟六腑都被焚燒殆盡。本就畸形四肢因為灼燒帶來的痛苦像腹部緊緊收攏，整個變成了一個焦糊的肉球，幾乎分辨不出人形。

“弱水不能勝強火嗎，看來讓這條人提前服食水業，嗯嗯、並沒能護住他，唉唉唉，浪費，浪費我那般多好料！”業人師搖頭晃腦，顯得十分懊惱。“不過好在今日又有兩條人，正好可以接著試！嘻嘻嘻！”

業人師把焦黑的球形屍體揮手甩出，幾隻業人立刻搶上前去，七手八腳撕扯屍體。業人師略帶不悅地向亂成一團的業人低吼了一聲：“嗬呀！莫在這裡吃，滾出去！”幾個業人如同得了旨意，怪叫著將屍體抬出了洞口。

“接下來，輪到你了。”業人師獰笑著轉向了洪劍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