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後周安插在晉國的細作,這麼多年,一直駐紮在晉國邊疆苦寒之地。
從未屠殺過後週一兵一卒。
十天前,他收到後周宣德皇帝的親筆信箋。
信中說,宮中有奸細,佈防圖被盜,晉軍勢如破竹,即將殺到皇城。若是國破,一定要救走永寧公主。
“公主年幼,不通人事,若是亡國受辱,必定生不如死。”
他快馬加鞭、晝夜不停的趕到皇城腳下,恰好遇到一個宮女從城牆上跳下來。
連宮女都如此有氣節,他自愧不如。
徒手接住宮女,自己的胳膊也因此骨折受傷。
他抱著已經暈厥昏迷的宮女,一步一步的走向永寧宮。
宮裡已經空無一人,被洗劫一空。
一位女子衣衫不整,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她的臉已經被利劍劃爛,身下是黑褐色已經風乾的血跡。
那衣衫,滿是血汙,隱約可見是後周公主的宮裝。
他與公主,此前也曾經見過一面。
不過那時,公主尚未成年。
那年他受宣德皇帝密詔進宮,在御花園遇到公主。
公主的風箏掛在樹上,宦官婢女們想盡辦法也未能將風箏取下來。
年僅五歲的小人兒哭得眼睛都腫了。
他輕功不錯,不費吹灰之力便從樹梢上取下那隻蝴蝶風箏。
小公主破涕為笑,就像看著蓋世英雄一般。
他蹲下身,把風箏遞給公主。
小公主接過風箏,軟軟糯糯的唇貼在他粗糙乾裂的臉頰上,拍手叫好。
“厲害厲害,你真厲害!等我長大了我要嫁給你。”
童言無忌,一句戲言,他卻記了整整十年。
隨著年齡長大,公主出落得越發美麗動人,在中原五國中到處流傳著公主的傳說。
膚若凝脂、婀娜多姿、朱唇榴齒、螓首蛾眉.....
不幸的是,他在一次戰役中,傷到了身體。
軍醫說,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生育的可能。
對公主幼年時所說過的話,徹底斷了念想。
一個房內,一個房外。
二人各懷心思。
身上的軍裝實在不合身,粗糲的麻布磨得面板四處泛紅。
溫清清鼓起勇氣,走出門外。
“將軍,可否將本宮.....哦,不,奴家的衣衫,還給奴家。”
原本白皙的脖頸已是通紅,藕臂上也有一顆顆紅點。
在清冷的月光下,女人愈發嬌俏可愛。
就連抿嘴的動作,也透露著不諳世事的天真的誘惑。
男人放下手中的酒瓶,進房,從箱底拿出一套宮女的裙衫。
“給。”
溫清清接過襦裙,猶豫的看了男人一眼。
“你換衣衫吧,本將軍在外面守著,沒人敢進來。”
“謝謝。”
琢磨了半刻鐘,也沒琢磨明白,這套衣衫上,這麼多帶子是如何系的。
原主是煜朝的公主,吃飯穿衣都有人服侍,原主的記憶裡,也沒有怎麼穿這套衣服。
讓她一時半會兒將這套衣衫穿得板正,難度不亞於學了三百個單詞後去考四六級。
房裡連個銅鏡也沒有,溫清清大致摸索了一番,確保衣衫不會掉下去。
“奴家,奴家換好了,將軍無需再守著這裡。”
“嗯。”
溫清清餓得頭暈眼花,肚子不合時宜的發出“咕咕”叫。
“餓了?”
男人很是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
“沒......沒有......”
半炷香的時間,男人手裡端著飯菜敲響房門。
“吃吧。”
八寶兔丁、清蒸魚、紅燒乳鴿、枸杞燉雞湯.......
溫清清嚥了咽口水,這真不愧是男人點的菜。
夠硬。
剛吃了兩口,溫清清就放下筷子。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這些菜,沒有一個符合原主的胃口。
“怎麼?不好吃嗎?”
“這八寶兔丁太甜,清蒸魚有點腥,紅燒乳鴿火候不夠,雞湯裡的雞不是上貢的珍珠雞......”
這原主,還真是個公主命。
只可惜現在,落魄的鳳凰不如雞。
溫清清勉強又吃了兩口,抬頭,與男人四目相對。
這種目光讓她覺得恐懼,她在目光裡看到了懷疑......還有慾望。
“奴家.....奴家吃飽了。”
她越慌張,越覺得男人的目光就像要把她看穿一樣。
男人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是逐客令,知趣的退下。
“請問,請問將軍叫什麼名字,大恩大德,奴家沒齒難忘。”
溫清清一向不喜歡欠人人情,等她完成任務,這頓飯她是要還回去的。
“孟弘毅。”
!!!
孟弘毅??他是孟弘毅??
系統告訴她的那個男主孟弘毅??
這孟弘毅竟然是個敵國將軍!
難道,系統任務是生子之後,殺了孟弘毅,去父留子,然後復國?
刺激......
“孟將軍請留步,奴家有話要說。”
房門外腳步聲停止。
“奴家本是後周宮女,現在國破家亡,無處可去,甘願追隨將軍。”
“奴家願為將軍洗衣做飯,穿衣沐浴,為奴為婢,自願留在將軍身邊。”
洗衣做飯是不可能的,溫清清自己不會,原主就更不會了。
門房外傳來冷冷的聲音,“先把你自己的衣服穿好吧。”
“奴家不明白,請將軍直言。”
房門被一雙粗糙、長滿老繭的大手推開。
雄性荷爾蒙的氣息撲面而來。
原主本不算矮,溫清清踮起腳尖,也才剛夠到男人下巴。
“這身衣服,不是這麼穿的。”
男人的手解開她襦裙後面的繫帶,重新從另一個孔中穿過去。
兩條飄帶在胸前匯合。
“自己繫上吧。”
說罷,轉身離開。
孟弘毅幾乎可以斷定,眼前的這個女人,絕對不是永寧宮的宮女。
她在隱瞞自己的身份。
多年來的細作生涯,讓他對任何微小的異常都格外敏感。
小禾?她說自己叫小禾。
經過探子來報,永寧宮確實有一個宮女叫小禾。
也有人曾在國破當日,親眼看到那個女子從永寧宮跑出來,從城牆上跳下去。
可是,孟弘毅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若她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女,才穿了半日麻布軍裝,脖頸處便磨得通紅。
一個普通的宮女,又怎麼會對這家鄴城裡最好的客棧,飯菜有那種評價?
最可疑的就是衣衫,一個宮女,絕對不會連宮女的制服都不知道如何穿著。
她真的很美,儘管臉上還有兩道擦傷後的血痕。
身段,更是玲瓏有致,堪稱完美。
在解開她襦裙繫帶的那一瞬間,他的手都在發抖.......
他固然是有超強的自制力,可是他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